第二十四章 船政事成

储秀宫里，慈安看到左宗棠磕头，没有去扶持，反而说道：“看你这样子，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

左宗棠敢忙说道：“老臣无用，竟然混到在殿外，还望太后责罚。”

慈安微笑着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刚刚我在外面扶你，你又为什么不起来，非要等得自己支持不住才进来吗？”

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一声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慈禧太后看到慈安和左宗棠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早就想插话，此时听到外面的声音，赶忙说道：“这些狗奴才刚刚竟然敢说你已经走了。不然的话哀家也不可能让你在这么热的天跪在外面。你放心，哀家已经传令把这不会传话的奴才往死里打，非要为你出这么一口气才行。”

左宗棠多年征战，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他虽然不屑于蝇营狗苟虚与委蛇的作态，却也不是不知道，更不是看不懂。他哪里不知道慈禧这是在找借口。此时他看到慈安太后，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慈安太后明显心地善良，要是从他这里入手，说不准船政的事情就有了着落。于是他赶紧为小太监求情，说道：“是臣不肯走，怪得不得公公们，求两位太后绕过他们。”

果然，慈安一听左宗棠这么说，便笑道：“都说左宗棠和曾国藩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今天一看，才知道都是些谣言，左大人心里善良得很呢。”

慈禧在一边看着，发现今天的人情竟然都给慈安做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有些不甘心。她是个好强的人，想着不能让左宗棠这种有本事的大臣听慈安的而不听自己的，于是挥手说倒：“让外面的人停手吧，告诉那小太监，要不是左大人求情，他就是有九条命也逃不过今天。”说完之后他看向慈安太后，又说道：“姐姐，昨天李鸿章又上了一封奏折，专门说左大人想要办船政的事情，不知道你看了没有？”

慈安摇了摇头：“昨儿我早早就歇着了，李鸿藻送过来的折子我都没有看。”

左宗棠一听李鸿章上折子参奏自己，顿时有些慌了。李鸿章和自己不对付人尽皆知，他能上什么折子？肯定是参议自己的。再说了，李鸿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天廷议，李鸿藻虽然没有参加，但是张盛藻和于凌臣可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作为军机大臣的李鸿藻有阅奏的权利，要不是参议自己的折子，他会送到太后那里？这两个姓李的名字差不多，都是站在自己对面的，左宗棠赶忙说道：“太后，兴办洋务上是很复杂的贡臣，关系要害不深入研究根本不可能明白。李鸿章他自己剿匪剿了半天，捻匪却越来越大。他自己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研究海防要务？他的话万万不可信啊！”

慈禧听左宗棠这么一说，立马笑了。旁边的醇亲王和恭亲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左宗棠不明就里，摸了摸脑袋。

慈禧说道：“亏得李鸿章还上书跟你说好话呢，你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左宗棠难以置信地问道：“他还会为我说好话？”

醇亲王接话说道：“李大人上折子，说船政关乎大清国运，应该及早办理。”

“啊？”左宗棠瞪大了眼睛。

慈禧看到左宗棠的样子，忍不住又捂住嘴笑了笑，笑完她转头看向慈安太后，想着今天慈安给了左宗棠不少人情，说不准左宗棠就会被她收买。既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自己索性就顺水推舟，给左宗棠一个大人情。她说道：“左大人今天之所以跪在外面，无非就是为了船政的事情。刚才妹妹我也在和老六老七商议这件事。姐姐，难得左爱卿一片忠心，我看这件事情不如就准了他如何？”

慈安点了点头：“妹妹拿的主意准是不错的。”

慈禧闻言转头对恭亲王说道：“老六，既然如此，你回去以后就立马拟旨——制造轮船实干系大清国运，乃当今应办之急务。左宗棠所陈述的各项条例，均照折办理。所需经费由海关税内酌量提用，如有不敷，则由福建省内的厘金税收里提取。”说完慈禧太后看向左宗棠：“要是两省的海关税收和厘金赋税都还不够，你也就别办这个船厂了。到时候你还敢来京城跟我要银子，为你求情的就是外面那个小太监了。”

左宗棠连连叩头：“臣定当竭尽全力，务必多快好省地办好船厂！”

左宗棠的脑袋在地板上“砰砰”撞着，慈禧看到他这么结实，突然想到：“左爱卿，你刚刚说李鸿章剿匪不利。依你看曾国藩在陕西甘肃剿匪的进程如何？”

这话一说，醇亲王和恭亲王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意外。

左宗棠说道：“曾大人自然有他的手段，我是服气的。可是他在甘肃陕西这一年剿匪，着实不怎么地。”

“哦，你先起来，给我仔细说说。”

左宗棠一说到这个打仗，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他说道：“曾大人也真是上了年纪了，办个事情一点也不麻利。想当初攻打金陵的时候，本来可以等着我围过去他再打，他倒好，二话不说让他弟弟挖了个地道直接打了进去，结果长毛逃窜不少，让我在广东又抓了半年。他在甘肃陕西要是能保持这个积极进攻的势头，那三两个乱贼早就被干掉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慈禧太后皱眉头说道：“我是让你说捻匪，不是让你翻旧账的。”

左宗棠听见慈禧太后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也不敢乱说，说道：“臣没有翻旧账，只是曾大人这一年剿匪，确实方针不对。”

“怎么不对？”

“捻匪数量少，作战速度和行军速度都极快，转移阵地极为方便。但是曾大人竟然想着跟捻匪打阵地战。捻匪东打一枪西放一枪，哪里会跟你耗在阵地上？结果就导致山西甘肃的捻匪没有平定，到让人家给跑到了河北，哼，要是让曾大人和李鸿章继续这么闹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捻匪就混到紫禁城里了。”

慈安闻言大惊失色：“竟然有这么严重？”

醇亲王知道左宗棠说话是靠不住的，赶忙批评道：“左大人，莫要危言耸听。”

左宗棠噘嘴不说话了。

慈禧却说道：“左爱卿，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曾国藩已经上书，说自己年龄太大，已经不能继续为国家征战了。我看他现在打了一年多也没有把捻匪平定，可能确实是身体大不如前的缘故。要不，派你去陕西甘肃平匪如何？”

左宗棠闻言一喜：“微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