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游戏

安宁村被一堵墙分隔成两部分。南边是叫做“法国春天”的高档小区，北边是还未拆除的安宁老村。法国春天富丽高大的楼房，常年在安宁老村投下无法闪避的阴影。各色社会底层的人就生活在这阴影里。网吧，台球厅，饭店，澡堂子，小超市，水果摊，街上熙熙攘攘，展现出一种热闹而冷漠的氛围。

牛皮皮就长年生活在这里。他毕业五年，至少有四年半是在这里度过的。白天，他在这里吃饭，向各种穷人推销信用卡，也经常做些其他兼职；晚上，他回到巷子里租住的小屋子，有精力的话，就到经常去的网吧坐一会或者通个宵。

某一个春天的下午，天气晴朗。虽然笼罩在法国春天的阴影下无法感受到春天的阳光，但春天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牛皮皮当然没空像网站小编建议的那样去踏个春，他还得去工作。这次是一家游戏公司给他打电话，要招聘兼职游戏推广。他觉得很奇怪，不记得自己投过简历，不过也无暇细想。

牛皮皮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应聘者在那里了，其中有几个以前打过交道，看到他还点了点头。众人面前，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已经开始讲解这款游戏，不时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一两个关键词。牛皮皮边找位置坐下边朝白板上看去，那里有几个歪歪扭扭像喝醉酒般的词：“VR”，“虚拟现实”，“颠覆传统”等。牛皮皮想，一家网络公司连投影仪都没有，在白板上忽悠人，可见硬实力不行；那几个关键词一看就老套而空洞，可见软实力也不咋样，肯定又是一款垃圾游戏。不过牛皮皮也不是投资人，这些自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工作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多少钱，有保底任务没有。

西装男向迟到的牛皮皮笑笑，算是表示了欢迎，又接着说道：“这个游戏我刚简单介绍了一下，有来晚的朋友不了解呢，可以在结束后向我们的工作人员了解。大家知道，拉动科技进步的三驾马车是什么吗？”西装男顿住，笑着看着众人。牛皮皮是知道的，在某篇东西里看过。但他不愿意像小学生想要小红花一样积极举手，所以冷眼看着。众人都不吭声，西装男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满意的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军队”，“情色行业”，“游戏行业”。西装男解释道：“我们的电话、计算机等等科技，都是在军工行业里得到进步和完善的；‘VR’等技术，是在情色行业里得到锤炼与推广；而游戏对科技的巨大影响，容我狂妄，最好的例子就是我们，就是这款游戏。”底下几个人不齿的哼一声。西装男装作没听到，依旧微笑的总结：“换句话说，推动我们世界不断发展的，主要是人的三个本能：暴力的本能，情欲的本能，以及游戏的本能。所以，我们这款游戏，就叫做‘本能‘。欢迎大家参与到我们这款游戏中来，恭喜大家成为这场科技重大变革的参与者与见证者！“几个穿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卖力鼓掌表示配合，牛皮皮他们则报以稀稀拉拉毫无生气的鼓掌表示客气。

西装男又道：“今天时间有限，更多的随后有机会再说。今天来的人比较多，我们很抱歉，名额有限，可能需要一个筛选。今天来到这里的所有人，我们默认大家都参与了这场筛选。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牛皮皮马马虎虎举了一下手：“咱们的工资怎么算？“

西装男笑笑：“我们会跟通过筛选的人详谈。但是不妨提前跟大家透露一点，我们前期是没有现金的工资的，但会定期给大家一些游戏里的装备。”

牛皮皮冷笑一下，众应聘者也各自表示不满。不多时，各人都找理由散去了。牛皮皮当然也在其中。

几天后，牛皮皮已经忘了这次奇葩的应聘。

这天上午九点多，牛皮皮还在睡觉。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他恼怒的接起电话，那边一个清脆的女生就传来：“几点了还在睡觉？“牛皮皮想不起来这好听声音的主人是谁，但觉得也不好直接问对方，只好表现出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回答：“早起来了。”然后不做声，打定主意从随后的蛛丝马迹里判断出对方是谁。对方没有让他失望：“好吧。我们是迅易网络公司。恭喜你，你通过我们的初步筛选了。我们一会去给你调试设备，起来收拾收拾，他们很快就到。“然后挂了电话。牛皮皮无奈笑笑，对自己说：我就说不可能有工作外的女生给我打电话嘛。随后又感到疑惑：调试设备，什么设备？她都没问我我住哪，咋就快到了？

正胡思乱想着躺床上发呆，敲门声就响起。他打开门，两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就走进来，跟全程蒙逼的牛皮皮核实了个人信息，就开始在地上组装一个电脑主机一样的东西。牛皮皮心慌了：“快先别装，我还没说要呐。你们这强买强卖啊？我可没钱，快拿走吧。“其中一个工人懒懒的说：”不要钱。“牛皮皮这么些年也是上当上过来的，如何肯信。工人不理他，三下两下组装完，对牛皮皮说：”我们就是负责安机器的，别的我们也不知道。你先用着，哪怕有什么坑，你死活不给钱都还能抢你的？“牛皮皮想想也是。随后，两个工人接好网线，接好电源，开始讲解机器的使用与维护：这个是断网时的应急网络开关，自动开启关闭，不过得注意防火防潮；这个是应急电池，也是自动开启闭合，但是得时常注意充电；这个是游戏头盔式接入口，不能故意损害等等。牛皮皮仔细看看，没找到显示屏，也没找到键盘鼠标游戏手柄等等，正在疑惑，一个工人看看表说道：”十点公司运营部门一个领导要跟你们开个会。来，把头盔戴上。“牛皮皮刚依言戴上头盔，就暗叫不好：只感觉脑后脊椎顶端被一根针快速刺了一下，不很疼，但有种诡异的冰凉。接下来就脑子发昏，像困极了的样子，眼睛闭上的一霎那，做出他当时最有力的反击：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句”我日你们奶奶“。

喊完之后，好像全身经络被这一声大喊冲开了，他本能的跳起来，边睁眼边去卸头盔。眼一睁开，他就愣住了。

头上没有头盔，面前没有两个工人，甚至他都不在他十平米的小屋子里。

他在一个山顶。山下是明亮整洁的城，城边是湖，是小山、寺庙，是沿河绵延至天边的柳堤。身后是一株巨大的桃树，桃花正好，花瓣随风飘落，浩浩荡荡而又及其温柔，在山下城里城外下着一场粉色的雪。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不远处，微微向牛皮皮颔首示意，老者身后，是十几个衣着华丽古装的少女。

牛皮皮从未像现在一样蒙逼。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牛皮皮急忙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玄色古袍的年轻男子从地上弹起来，胡乱挥舞着双手，嘴里喊着：“妈的！疼！疼！“随后睁开眼，双眼顿时如刚才的牛皮皮一样露出疑惑惊奇的眼神，左右看看，最后看向牛皮皮：”妈的，怎么个情况？！“

不多时，地上原本躺着的七八个人纷纷弹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幽默色彩。弹起来的姿势大都大同小异，弹起来时嘴里喊的却各不相同：有的骂人，有的求饶，那个女的喊的是‘救命啊，非礼啊！’牛皮皮醒的最早，已经适应了一会，不由哈哈大笑。众人弹起来，喊一声，随后变得疑惑，变得惊奇，无非如此。牛皮皮看到这些人男的英气逼人，女的倾国倾城，加以各色华丽服饰，实是夺人眼目。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个还躺着的。众人盯着，开始期待他的狼狈表现。突然间，此人也弹起来，不过是弹向侧面，不像牛皮皮他们直直的跳起来；跳起来却一句不喊，手上做了几个格斗动作，像模像样。随后瞪大眼睛，也像牛皮皮他们一样，大惑而特惑，大惊而特惊。

这时，从巨型桃树上飘下一个人来，优雅而迅捷，几个刚醒的人中唯一一个女生尖叫才刚出口，这人已经到了格斗男身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交上了手，没两招，格斗男就重重飞出去，眼看就要狠狠摔在地上，之前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轻轻跳起，单手不知如何一托，就化解了格斗男摔出去的巨大冲劲，格斗男在地上踉跄两步，终于站定，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刚飘下来的男子微微一笑，对格斗男说：“陈先生，能在这里接我两招，实在是佩服。”

格斗男脸上露出些许惭愧的神情，但一闪而逝，随即冷静的问道：“我是在游戏中？”

牛皮皮也惊呼道：“我们是在游戏里？！”

男子还是微笑着道：“一个冷静，一个激动，一个‘我’，一个‘我们’，两位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各位好，我叫刘鹏，是咱们这游戏‘武侠部’的运营负责人。当然，以后你们在江湖上提起刘鹏没人认识，还是得提落英山慕容细雨。这算我的工作职责所在，当然也是我假公济私，装的一个逼。”

有人在底下笑笑。

这时，紧接着牛皮皮醒来的男子叫道：“我们真在游戏里？这也太真实了吧？我不信，你们肯定是趁老。。。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绑到这的。”

慕容细雨指指山下那个湖：“诸位请看，”众人顺着他手指向那湖看去，他接着说：“有条河注入那湖里，大家顺着那河往山上看。”众人照做，发现河是经由一条瀑布，从山上不知哪里流出来的。但随即有人大叫：“那瀑布是反着的！”众人一看，果然，那瀑布是从下面‘跌落’到上面，李白看到，只好赋诗“飞流直上三千尺”了。

慕容细雨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凄凉道：“这只是其中一处，是我力主要求设计的，是为了时刻提醒大家，这毕竟是个游戏。”随后恢复微笑：“诸位这就下山去，走之前找牛先生领些东西。”

牛皮皮惊讶：“找我领东西？”

慕容细雨笑道：“此牛非彼牛，找的不是小牛，是老牛。”随后招手，那鹤发童颜的老者飘然而来，慕容细雨介绍道：“这是牛老先生，以后武侠部所有新玩家前期都会由他接引。他叫牛无识，字远耕，号嚼花先生，是我们一个调皮的同事设计的人物。那各位，我就先告辞了。”

格斗男忙道：“等会！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

慕容细雨脚轻轻一蹬，飘然已远，空中悠然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