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毁灭
医生触到他森冷的神情,有些不寒而栗,而他走到医生的跟前,一副鄙夷的神情说。
“你是不是要我把你误诊我两次的事情给你上报了,你才会甘心呢?现在还想骗我去做化疗吗?我告诉你有癌症的人是你,不是我,滚!”
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脑子根本就无从思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那一刻我的心底有忧伤在蔓延,我感觉到被欺骗的愤恨,和无能为力的悲伤在交织,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真的让我有些站不稳脚跟,我身躯摇晃了一下,就顺势扶住了门把手,我靠在门上,而段新民已经走回来,将我拉进了怀中,他想要和我解释什么,我挡住他的嘴巴,真的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我这样糊涂下去好了,我不猜想了,我承当不起后边的一切结果,我承受不住他要离开我的事实,就这样让我糊涂下去就好。
我不需要他的任何解释,无论怎样,我现在都要看到我原先骄傲的样子,我要陪着他站在这边,和他一起演完他精心布置的那一场戏,随后我们再去办理复婚手续,之后的日子我会一分一秒的珍惜着过,因为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分明是过一秒就少一秒了。
真的不打算出国了吗?
我们在办理完复婚手续出来的时候,他这样问我,我心底沉闷,可到底还是不想影响到他,毕竟现在的他是敏感的,是需要被呵护的那个人,我微笑摇头,现在还出国去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他能陪着我多长时间,我怎么可以在现在离开他的身边,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他到底还在不在,所以一定不能走,不能离开一步都不可以。
紧紧抓着他的手,我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全感,我们在街上走着,更像是一对父女,这几年的时间我不知为何身体上实现了逆生长,总是越看越年轻,越看越显小,就算是我穿着成熟,也会让人有种二十岁不到的错觉,而事实上我已经三十八岁了。
段新民走了一段路显得有些倦怠,我就找了个花坛坐下休息,我给他坐着的位置上垫上一份报纸,现在走在路上,这样的广告能接到一大堆,我刚才拿在手上就是想要在花坛休息的时候,能用来垫屁股,毕竟花坛之上灰尘还是蛮多的,直接拿手扫,有些下不去手,要是直接坐上去又太脏。
现在是走一段路都感觉到倦怠了啊,苏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他坐下的时候,我脑海里边没来由的就浮现出这句话来,连我自己都很疑惑,侧脸去看段新民,他却分明什么都没说啊。
他也在看着我,见我面上的神情如此怪异,便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看了看远处,那边好像有售卖小面和酸辣粉,我问他要不要来一份,他说要回家去吃,他想做饭给我吃,我看他体力上有些难以支撑,也就在过了马路之后,直接拦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他有些郁闷的问我,和他在一起的这十年时间快乐不快乐,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能给我,几乎是一个废人,我摇头,他不是没给我任何,相反的有他在,我才感觉到了快乐,有他在我才体会到原来爱是这样的,幸福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废人呢,我心底有些难受,我抱住他告诉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遇见他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他的脸色略微的有些舒缓了,我看见他高兴了一些,心里也就放松不少,可是他心中沉闷的石头依旧在压着他,那个时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不能去说破,因为我不想去破坏他苦心经营的幻梦,我知道他也不想离开我的,他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和我说过,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因为他还没有真的好好爱过我,没有爱够了,他需要很多的时间,最起码还要个二十年才足够,不最后他说的是五十年,他说你可以放心的先走,因为留下来的那个人会很伤心的。
是对的,留下的那个人,会一直活在回忆之中,根本就无法自拔,每天都承受着失去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回忆之中,明明那个人就在回忆之中,明明他是鲜活的是触手可及的,可是梦醒的那一刻身边有的只是空虚寂寞冷,所以留下的那个人是痛苦的。
沉默还是持续不断的沉默,我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耗损殆尽,我执着于控制我内心的想法,我要求自己不能悲伤,绝对不可以悲伤,我的脸上不能有沮丧的神情,这样会无形当中影响到段新民原本就脆弱的内心,让他更加沉闷,更加深对于死亡的恐惧,而这样的恐惧对他的疾患是没有任何帮助,相反是更加致命的打击。
持续冷沉着一张脸的我,只敢将自己的脸部朝向窗外,朝向他看不见的所在,我真的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他今天告诉我的一切,其实不算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从他的举动之中慢慢明白过来的,也许他曾经也沮丧过,或者怪罪过自己的不坦诚,几次我以为这本书会难以继续,但是想到那三年我生不如死的思念,我就感觉我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而现在是我最难以过渡的阶段,因为这个时候的我最痛苦,我难以逾越的一切都发生在现在,一切是我无法改变的结局。
在出租车上始终显得很尴尬,我真的没办法解开我心里的疙瘩,他在第一时间想的最多的还是隐瞒我,将我从他的身边推走,他说的,他没办法再配得上我,而我值得更好的男人,可是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吗?
我真的会因为他患病,就离开他,另外找一个人过生活吗?我要是这样的人,我想我也不值得拥有他的爱情,还好我不是,当时我挺庆幸的,于是我在下车之前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我低声的告诉他,要是他再敢逃走,无声无息的和我玩失踪,我一定会用自杀来报复他,他以为的为我好,全然不是,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他在我身边就是全世界,我不需要别的任何,他是无法被取代的那一个。
回到家中,我们一起张罗着做点吃的,围在厨房里边,有时候一起择菜也是一种快乐,揉成的面团,总是在我们之间砸来砸去,就仿佛是孩子之间的游戏,等到玩够了,饭菜也煮好了,我看到他本子的时候,眼睛有过一刻的停留和贪恋,我知道那里边藏着他所有的秘密,但是现在看似乎不是时候,每天我都会看到他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书写什么,在那个红棕色的本子上,记录的也许就是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而我好奇的也正是他会怎么样的来描述我。
签证已经办理下来,但我却不想出国了,我将签证领取回来之后,一直丢弃在茶几下边的小框子里边,直到深夜的一通电话将我叫醒,一切再一次被无情的改变了结局,我坐在那边手抖动的可怕,那一刻我以为我是住在魔鬼的城堡之中,我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幻梦,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但是不是的,全然不是,电话里边的史密斯先生告诉我,我的儿子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抢救当中,希望我能过来。
段新民当时也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不过是英文的,他全然听不懂,于是便问我,而我只会慌张的哭泣,我从未经历过这些生死离别吗?不是的,是我已经经历的太多,我无法感觉到麻木,而是恰恰的越来越手足无措。
我该怎么做?
冲出客厅的时候,我看到茶几下边的那一张签证,为什么我要去办理这个东西,可是我的儿子正在那边等着我的钱去救命,他需要我的照顾,我是他的母亲,难道真的可以无情到这样的地步吗?
不想去追究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子他现在还活着,安然的活着,我过去能见到的不是冰冷的尸体就可以了,我慌乱不已的在客厅中抓着头发走来走去,他从房间里边跟了出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情绪,于是我抱住他,我就开始嚎啕大哭,我哭着说我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抢救当中,我不知道我去新西兰之后看见的会不会是他冰冷的尸体,段新民握住我的手,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孩子会好的,现在就去买张机票走吧,现在是淡季,能直接买到的。
大半夜的他陪着我一起去了机场,路上他开着车问我,要不要他和我一起前往,可是他没有签证,没办法和我同行,我感觉死了一样的难受,我明明知道他现在正在患病当中,可是我现在却要离开他而去,我难以选择,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阿民你要等着我回来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我在机场的入口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我无助的像是个孩子,他摸摸我的头发,一脸温暖的笑,点点头,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安心,但是很快我又回头去看他的脸,那一刻他的脸是模糊的,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充斥了整个眼眶。
段新民你在我转过身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冲上前来抱抱我,你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不舍得离开你吗?都是天意对不对!
终于上了飞机,而我却一点精神都没有,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飞机到达新西兰的机场,史密斯先生过来接我,我才恍惚间回过神来,那是一个温暖和煦的中年男子,他表示了抱歉,并且和我说了事件的经过,学校方面现在正在承担孩子的医药费,校车出现这样的事故,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只能说比较遗憾。
我不想听再多的解释,我现在就只想上医院去看看孩子去,他要我有点心理准备,当时我差点就崩溃到不想从机场走出去,而最后史密斯先生还是扶着我上了他的车子,驱车前往医院的特护病房,我看到孩子的身上都插满了管子,他的嘴巴微张着,嘴里的管子不知道通向什么脏腑,我崩裂的神经让我嚎啕大哭起来,尽管我一再的控制,我却难以找到可以不这么崩溃的理由。
我在等着他苏醒过来,而这还是未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