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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杀鸡儆猴
东翎湛立在郡守府正门门槛内,面色稍显阴晴不定,大门口密密麻麻的堵满了人,而他身前守着自己的亲兵,在前头拦住灾民的却是郡守府的府兵。
天阳将军不巧也被堵在郡守府门口,他早早传了自己的天阳军前来护卫,但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外头却毫无动静,他无奈守在了大门口,望眼欲穿。
那鸣冤大鼓轰然声倒后,看起来似乎义愤填膺的灾民大军,再一次挪前了一步,眼看便要愈发逼近东翎湛所站的位置,而东翎湛依旧沉吟,半步不退。
两千莅阳军到底上哪儿去了?墨子卿秀眉微一蹙后,脚尖轻轻在檐上一点,悄然无声地飞了出去。
“九皇子殿下!您看这——这可怎么办啊?”天阳将军征战四方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而竟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等灾民为乱的景象,一时间便也有些蒙圈,而东翎湛侧眸淡淡扫了他一眼,“九皇子殿下,若是今日让这些人逼了进来,这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莫说末将这张老脸没处放了,殿下从今以后的名声怕也是······”
他的名声······会如何?
东翎湛凤眸顿时一眯。
前些日子他收到帝京的传信。
一则是关于他家十七弟东翎容奇,说是十七皇子在“天下棋会”中带病上阵,却险胜了北齐的楚溪风,一举夺魁并成为了天下棋会史上首个年纪最小的“棋圣”,颇受各方赞誉;
二则却是关于他家四哥齐王殿下的,说是四皇子病情好转,齐王府否极泰来,齐王眼下可以参加朝会,颇得皇帝陛下心悦。
两则消息传来后,他虽是欣喜,但又不禁担忧,这风头出尽而难免会招来他人眼红陷害,他还想着,若是回到帝京他晋封为王,从今以后,就算他不私下结党营私,他的这两个兄弟与他向来走的近,定然会被他人视作一党。
那么,若是今日他这个东翎氏皇九子和这些皇家亲卫,生生被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逼进了这郡守府里,那么,父皇会如何看他——是大大的落了他们东陵皇家的声威?
还有,他从小在四皇兄护佑下长大,他这一举一动,怕是难免要冠上四皇兄的名头。若他此番落了他们东陵皇家的声威,而待回到帝京后,他那两个如狼似虎的哥哥,和那位他极少见过的自视甚高但却心思难辨的大皇姐,还不得狠狠在殿上参他们一笔?
当时候,他是必然受朝中御史的贬低攻讦,而四皇兄兴许还会因为他而被别人指手画脚,被说是教弟无方,身为一介东翎氏尊贵皇子却懦弱无为·······
东翎湛似乎在皱眉思忖,却把一旁的天阳将军给急得跺脚,不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吕致绮连同他的莅阳军不见了,怎么我的天阳军也不见踪影?”
眼见府外的叫嚣声愈演愈烈,天阳将军想了想,突然恶狠狠地一拳击掌心,抱拳对身旁的东翎湛恭肃道:“九皇子殿下,末将这些年来因为一些事太憋屈了,今日这事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所以末将请求······”
“将军言之有理,”东翎湛点了点头,“来人,传令——搬出郡守府的大盾,让两百弓箭手立即到厅前候命!”
“啊——”
这一语落,顿时把天阳将军给说蒙圈了。
刚才他说啥啦?不是!搬出了大盾,还去传弓箭手——这个九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等等!刚才他说了什么吗?他还没说完呐!
“不是,九皇子殿下,你传弓箭手是······”天阳将军开始有些摸着头脑,可仔细想想后,心中顿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面色倏变,“殿下!你莫非想······”
“天阳将军宽心便罢,这郡守府的正门,今个谁都进不了!”东翎湛面上神情有些难以捉摸,之后见他回身,又对着自个的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天阳将军好奇正想凑进去,谁知东翎湛背过身去,而那亲卫先是疑惑地抬头,之后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领命而去了。
天阳将军稍显尴尬的轻咳了几下。
叫大盾是为了隔开灾民和府兵,那还要弓箭手做什么——想杀人啊?要杀人能在郡守府门前杀吗?“明镜高悬”四个字还在府里头挂着哩。
东翎湛面不改色,而天阳将军纵是有一肚子疑问,却鉴于东翎湛是一介皇子,终是没好意思出言直问,只得扭过头,闷声憋着。
那亲兵办事的效率倒是快的很,转眼间,一大群子亲兵扛起盾牌便朝外头涌去,卯足了劲儿将一大股灾民往外头推去,府兵们见状急忙便上去搭手。
“诸位稍安勿躁——”
东翎湛冷声开口,又悄然用上内力,将声音往外头灾民聚集的方向散了开去,后头的灾民怔了怔,手上动作刚一停,而于此同时,涌向最前头的粗着脖子的十几个灾民,被一群子皇室亲兵和府兵们奋力用一块大盾猛然地一推,而这一推着实不容小觑,推开来了足足有三丈远。
然而,便在此刻,却无人看见,有几道诡异的身影一下子便混入了灾民的队伍之中。
东翎湛薄唇只微一扯,再无一言,却面色冷淡地注视着外头一群人,外头的灾民们一脸摸不着头脑,却依旧跃跃欲试着想上前。
此刻,两百弓箭手也已到了厅前待命。
“诸位稍安勿躁吧,你们若有什么隐情,便对着本皇子的面慢慢道来,不要如此······”
东翎湛话未说完,却被一记急厉喝声打断:“五月伊始,先是山洪,后是大旱,我们黔州百姓因此受苦受难,而昨夜这河东郡守府居然还有心思放烟火吗?难道不是郡守大人为了九皇子这一道来巡视接风洗尘——而办了昨夜的宴会吗?”
“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突然,最前头有一人举起铁锹便要往前头一个府兵头上砸去,被一把府兵大刀死死拦住。
“住手!”天阳将军气急败坏,“谁跟你们说昨夜郡守府办了宴会的?到底哪个王八蛋说的?”
“哼!帝京的官儿就滚回你们皇城去!别来黔州添乱!”灾民们又作势要涌上前来。
“殿下这——”
东翎湛凤眸微一眯,轻轻一抬手,后头便有一把长弓缓慢地搭上东翎湛的掌心,天阳将军一见,眉脚猛地一跳。
莫不是要来真的?这不能吧?
“住手。”
东翎湛声线冷淡,而面前这股子狂躁的灾民大军,依然气势汹汹的朝东翎湛这头涌来。
东翎湛却慢条斯理地搭弓。
哎呦!他的天阳军上哪儿去了?这九皇子可万万不能与这些人起冲突呀!天阳将军倏然面露焦急,目光直直瞪着前头望眼欲穿,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骤然间,天阳将军面色一僵,亲眼见着前一刻那搭在东翎湛弓上的利箭,倏时脱离了开去。
东翎湛镇定自若地收弓。
外头一摊子血,所有人几乎齐齐噤声,全都忘了动作。
“本皇子说了,让你们住手,难道没听到吗?”东翎湛慢条斯理说道,而此刻,他的身后立了无数个弓箭手,那锋利的箭羽,正一动不动地对着外头一群子灾民。
完了!完了!
半晌,天阳将军回过神,面色顿时不好。
完了!完了!
今个这事算是没完了!
东翎湛神态自若,缓慢地迈出了郡守府,身后两百弓箭手亦步亦趋,灾民们看着那直直对着他们的锋利箭羽,犹若惊弓之鸟,粗着的脖子不自主地缩回去,脑海里只不停闪现着刚刚半空泼洒开的一股血水,步伐则不停地往后退去。
天阳将军眼神一直。原来这是“杀鸡儆猴”来着啊,不过一大这摊子血是打哪儿来的?
天阳将军犹疑。
他好像没见人受伤啊。
此时,东翎湛端正着立在郡守门前,气质依旧温润如玉,似乎与刚才对着人群毫不留情地射出那一箭的九皇子,气息截然不同。
“你们错了,昨夜河东郡守府并未开宴,”东翎湛气质温厚,目光缓慢地兜转了一圈,“而那场烟火,不过是敌国奸细为了勾结通敌所做的一番掩饰······”
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纷纷不知应作何反应。
“你们可知道,便在昨夜,你们眼中这场盛大的烟火表演,让郡守府起了一场大火,几乎将整个郡守府里头的院落烧了个精光?”
没那么严重啊!东翎湛一脸的义正言辞,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下来,竟连天阳将军都不忍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