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又是一段伤春悲秋的故事

顾朗篇

其实，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我是唯一一个见识到程念欢那场车祸的人。可是我却瞒了苏墨这么多年。不是怕他难过，不是怕他旧情难忘。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他。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性取向有问题的呢。

这个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我自己。我像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一样，带着双重的面具生存着。而倪安，无疑是我和苏墨之间最好的桥梁。

当然这个桥梁，也是苏墨搭上去的。

我和苏墨，倪安是大学同学。倪安从见到苏墨的第一眼就深深的爱上了他。倪安，本校的校花。成绩优异，长相更是不用说了。家庭条件也是很不错的。个方便条件都那么好的倪安，我竟然不喜欢。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的性喜好出了问题。这也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着苏墨难过而难过，他高兴而高兴的原因了。

我最终还是接受了我喜欢男人的这个事实。可是，这种爱而不得的方式，相比较来说，是比较残忍的。我想，如果苏墨也是一个Gay的话，说不定我们俩还真的能走到一起。可是苏墨，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叫程念欢的女孩子，满满的，满满的没有一点余地的给占满了。

六月七号，这是全国统一高考的日子。大街上人车鼎沸，太阳像是恨不能把世界上的万物都给烤化了不能罢休。

一个面色焦急的女孩子，拿着考试用的东西站在路边，希望能拦上一辆车。这里堵车已经好几分钟了。我的车就停在他几米处。看着她额头上渐渐冒出的细密的汗珠，我走下了车，来到她面前，“这位同学，你是急着去考试吗？”

她防备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对她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是看你站了很长时间，如果你是是考试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现在打车真的不好打。”说着，我还对他指了指我的车子。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车子又看看我，然后她说，“我不去考试，我去机场，你能送我吗？”

我当时就笑了，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只是她还是很防备的坐在了后面一排。我从后视镜看着她，一直都是那种神经紧绷的样子。

我忍不住问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她好像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听她讲话一样，愣了愣说，“去送一个人。”

我心想，一定是去送男朋友。没想到，就这样说出口了。

她有点不好意地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男朋友。他不知道我喜欢他，我只是想在他临走前跟他表白。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我不想有遗憾。”

我看着他，看上去弱弱的女孩子，原来也可以这么强大。

车子大概缓慢的行驶了几分钟之后才打开了这条拥堵的道路。为了不耽误她的时间，我直接走了外环，上了高速。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机场。

她从车子上窜了下来，仓促的跟我说了句谢谢就下了车。她跑着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她的准考证忘在了我的车里。

我心想，要不就在这等着吧，她送完人就会出来的。

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

我坐在车子里真的等着她出来了，可是她的样子不是很高兴，很失落的样子。也许是被拒绝了吧。刚想要打开窗招呼她一声，一辆快速行驶的车急速的刹了车，随之一个人影飞了出去，那辆车惯性的往前滑行了数十米装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前玻璃哗啦一下子散落在地上。我惊吓的张大了嘴从车子里跑了下来，跑了好远才来到程念欢身边。

我真的吓坏了。我自认为见过了大世面，可是这样的场景我还是吓坏了。

我甚至忘记要干什么。是报警，还是叫救护车，还是一走了之。

程念欢一动不动的躺在马路上，瞬间就围上了很多人。我强迫自己必须清醒。之后，我把她抱上了车，她脸上流出来的血染满了我的衣服，甚至我车上到处都弥漫着这种腥涩的味道。我的手出了很多汗，握着方向盘都有点打滑。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她送到医院的。她的包里还有她的手机，我联系了她的家人就走了。

因为我还要坐上赶往英国的飞机。

没想到，一别四年，我又遇见了她。尽管遇见她的时候，她失忆了。

确切的说，我刚开始并不知道她失忆，只是后来的一些迹象表明，她真的对她的过往没有一点印象，我才不得不相信，她是失忆了。

在英国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大学同学苏墨。这个性情古怪却女人缘太好的家伙。我都忘记了是怎么跟他成为好朋友的。

哦对，好像是有一次在酒吧里，他喝的烂醉如泥。我们还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是我踩到了他掉下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程念欢。

那个莞尔微笑的女生，笑容恬淡如春季里刚下过的一场小雨。绵绵的感觉。

在那之前，我根本无法把这么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就那么一架，让我和苏墨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当然对苏墨而言，只是友情。

我告诉苏墨，程念欢可能已经死了的事情。当然也说了那段碰巧的相遇，还有那场血淋淋的车祸。至今回想起来，那片鲜红还是轻易的就触碰到我最脆弱的神经，不敢回想。

程念欢还能活着，真的是万幸。

是个人看到她那个样子，都会以为她----必死无疑。

她的嘴巴里，鼻腔里，甚至是耳朵里，都在往外冒着血。再多的血也不禁那样流啊。

苏墨就真的以为程念欢死了。每个空闲的周末，他都会把自己灌的跟死人没两样。一个吴忧忧，一个程念欢，就足以让冷情的苏墨痛苦到死了。

在那些年里，我亲眼目睹了苏墨的沉默，他的冷漠，他的忧伤。他从来不与其他的人多说话。他经常去的地方，除了学校就是我们一起住的那套公寓。当然，第三个地方就是酒吧。我们经常浪迹于任何一个酒吧。

而我，倪安和苏墨，我们三个人无论走到那，哪怕都喝得烂醉如泥也是最亮的焦点。

苏墨也是很少的跟我们提起他以前的事，偶尔喝醉了的时候，会小声的说几句。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程念欢，和吴忧忧。尽管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早晚有一天，这些被埋没的东西都会慢慢的浮出水面的。

大学毕业那一年，苏墨决定要回国看看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毕竟已经四年没有回去了。纵使有一些不想去面对的人或事，总是要学着去面对的。

苏墨不喜欢倪安，这我也知道，在我假装苦苦的追了三年倪安之后，苏墨终于对我说，如果你把倪安从我身边弄走，我就欠你一个人情。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帮到你的。

我就顺着台阶往下走，跟苏墨签了三年的合同。我把倪安追到手，苏墨就要无条件的做我公司三年的模特。

大学毕业那一年，也不知道倪安吃错了什么药，又或者她觉得爱上苏墨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也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这也给我的身份又蒙上了一层纱。

我和倪安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却不是彼此。多讽刺。

可是之后的路，越来越偏离我的初衷了。只是因为一个程念欢。

从相识到离开，都只是因为一个程念欢。

我比苏墨晚一个星期回了国。原因就是我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必须要回国接管公司。我当时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索性还能见到苏墨，就回去了。

没有想到，就这样，见到了程念欢。没有一点准备的余地。他就像一场来不及躲避的暴雨，她的样子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还是那样。只是她的眼神里，少一种叫做忧伤的东西，反而很淡定，很快乐。

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竟然被我这样印象深刻的记在了脑子里。可是，她却不记得我了。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吧。

真的很想惩罚她一下啊。

缘分是何其的微妙啊。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如果程念欢和苏墨能在一起，那我是不是应该算他们的半个月老啊。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想他们能在一起。

因为，我也爱着苏墨。

尽管，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我就利用了程念欢，我以为这么多年，苏墨也许能淡忘掉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是没有想到，程念欢对于苏墨而言，还是难以舍弃的。

直到乔燕的出现，才让苏墨和程念欢彻底的分开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并不如我想象那般痛快。程念欢说出的那个秘密，是我录了音。在我见到了乔燕之后，我镇定的人生却再也无法安定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妖艳的女人，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致死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可是，事实往往不如人意。

我很怕我是同性恋的事情被人知道。而第一个人一定是程念欢。我不确定乔燕是否还记得我。但是，为了保全我自己，我还是拿着我的录音去报了案。

其实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结。我也后悔过。

苏墨离开H市的时候，倪安离开了我。着几年来，她一直扮演着温顺的女友的角色，只是因为，他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为了能够多看几眼苏墨。可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在苏墨决定寻找程念欢的时候。

在这个城市，苏墨走了，倪安走了，就只剩下我自己。孤立无援。孤独像一桶硫酸一样腐蚀了我的心。天空阴暗的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砸的人头破血流。

从来自信的我在苏墨离开之后，再也无法意气风发。我的气宇轩昂仿佛只是在掩藏我性取向的事实。

苏墨离开之后，我曾经到程念欢的墓碑前，她笑颜如花的样子仿佛又把我带到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苏墨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深深的迷住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美，只是因为一个人一旦住进了心里，就很难再走出来了。

在这个落寞的秋季，又有多少个伤怀的人，正在踏上悲凉的旅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