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来访客
来人就这般静静的坐在洛呆对面,随意的用戴着鬼状戒指的左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嗒”“嗒”
毫无节奏可言,只是单纯的声响而已。
洛呆始终站着没动,若来者真的是鬼面,那么轻举妄动只会平白搭上性命,他在等着来人说出他的意图。
过了很久,这位不速之客才缓缓的吐出了他在这间房子的第一句话,这种寂静等待式审讯让洛呆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刚刚地上打滚的样子真的很像泥田里玩耍的泥鳅,仓皇中中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我可以笑出声来吗?”来人的声音沉重无韵,很明显是用内劲压迫着喉咙逼出的嗓音。
洛呆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武艺高强到令自己畏惧的鬼面高手,开场白却只是为了嘲讽自己?洛呆没有从这人的第一句话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让洛呆有些无措,他讨厌这种事情发展难以掌握的未知。
来人看着洛呆一脸的呆傻表情,再加上觉得自己刚刚的比喻像极了刚刚洛呆翻滚在地上的狼狈情景,不觉得“嘿嘿”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洛呆听得很是刺耳,更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些什么?
洛呆一脸茫然的呆站在原地更激起来人的又一阵笑意,只见来人一边指着洛呆,一边扶着肚子,笑的身体一阵抖颤。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屋子里,来人丝毫不顾及洛呆的感受,肆意的表达着他对洛呆的讥讽。
再怎么好笑的事也有腻味的时候,笑过一阵后来人便觉得很是无趣,毕竟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表演”,洛呆始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不断炫耀着自己身份一般,戴有鬼状戒指的左手再一次展示在洛呆眼前,这一次没有去敲打桌面,而是缓缓的摘向自己脸上的面具。
洛呆紧紧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那正是他所想要的,他渴望知道来人到底是谁?无目的的探访,无头绪的讥讽,这些都是此时洛呆心里的疑惑。一切都将随着面具的揭开而变得清楚,洛呆在等待着。
很慢的揭开面具,慢的就好像水车取水一般机械,也让洛呆心里一阵的纠结。
面具终会揭开,来人的面容完整的展现在洛呆眼中,这是一张及其熟悉的面庞!
洛呆永远都不会忘记,正是这个人在百十人中将自己挑中,教习武艺,讲述人生。洛呆更是在他的竹棍下一次次的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正是他的师父!
“季...南...风”洛呆近乎于咬着牙一字字的将这个名字狠狠吐出来。
卫刀直刺,没有花哨的架势,只是快似雷霆的探出。心中的疑惑终是解开,洛呆实在忍受不了!自昨日与阿娘争执后,洛呆便心里很不舒服,现在又被季南风这般戏耍,洛呆直觉的心底的火来的汹涌,瞬间便摧毁洛呆一直以来的冷静。
洛呆索性不再去想其他,只是随着自己的愤怒,他要发泄出来,无尽的愤怒!
他要做一次野兽!
洛呆的先手突袭时机很棒,季南风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呆头呆脑,被自己压着打的徒弟今天竟然会一反常态的主动进攻,此时的他坐在椅子上很是被动,洛呆直冲胸口的一刀凌厉中也带有着势不可挡的霸气,纵然季南风心里也暗暗称赞。
这一手,不可硬挡!
季南风脚处提劲,狠陷入地,接着反推的力道连带着椅子急速的向后飞起,猛然间所发之力竟使得后倒的速度远远快过洛呆直刺而来的卫刀。
空中的季南风扭过身子,左手从背后顺势抓过椅子狠狠地挥向洛呆,掺杂着季南风内劲的椅子巧妙地撞在洛呆势如破竹的刀尖,只是一触间,椅子便碎成片片木块从空中散落下来。
“铿”的一声脆响,洛呆已将手中的卫刀收回刀鞘之中。
刚刚的一击已是洛呆刀法中最为刚劲的一式,却不想纵然在季南风猝不及防之下使出,也被其内劲附着的椅子反震。
洛呆的手已经受了些损伤,他有点拿不稳手中的卫刀,与其丢人现眼,倒不如收刀认输。
“弟子洛呆拜见师父。”洛呆单膝跪地,右手执刀,左手按住右手呈抱拳状,行了个标准的面师礼。
洛呆提也没提这次的出手,他已经输了,输的很惨,输家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胜者缓缓处理赌桌上的筹码。
洛呆在等着季南风的处置。
季南风随手拉过屋子里另一张椅子,大咧咧的坐下,也不叫洛呆起身,直接问道:“你刚刚那一式不像是刀法,有点剑出九霄的味道。什么名堂?”
“不疑!”洛呆平静的回道。
“哦?是那个酒剑风扬轻提,怜我世人多疑的不疑剑李潇?”季南风追问道。
“正是此人。”
季南风听过洛呆的回答后,缓缓站起身嗤笑道:“别学那家伙,那就是个疯子,他心里没有疑心自然自有其独门的一套剑法。但是,你有,还是好好练练刀吧。我可是听说下个月你的对手那个蒙什么的可不好对付哦。”
“谢师傅提点。”洛呆的回答更像是在敷衍。
季南风并不在意洛呆的语气,自顾自的接着说:“我的身份,你不要问,我不能说。此次找你来也是逼不得已,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毕竟你可是我唯一信任的爱徒。”
“蒙师傅厚爱,但有所需,弟子万死不辞。”洛呆与季南风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他知道季南风最喜欢的便是假装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你的器重,因此,回答一定要与之相衬。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明日不必赶回夜鹫堡,还是这个时辰,我会再来通知你的。”季南风得到了所想要的,便不再停留,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去,却在门口时停下来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当季南风脸上浮现那种诡笑时,还在地上跪着的洛呆便知道这个“王八蛋”说的绝不会是好话。
果然,“你知道刚刚我为何忍不住发笑吗?”季南风微微一笑“因为我在笑你平日里与我交手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如今家里真的来了一位强者,你却吓得动弹不得。”
季南风见洛呆不再吭声,完全没有闭嘴的觉悟,“究其根本便是你心存侥幸,你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杀戮。”
“哼哼,醒醒吧,我告诉你!若是家里来了一个鬼面,别再像刚刚那般,先手攻敌才是上策,你那样只会像只羔羊一般被绑在地上待宰!”季南风说了一大通自觉哲理的话,他很珍惜这个教育自己这个呆瓜徒弟的机会,也不管徒弟听进去了没有,反正自己爽了好半天。
季南风走后,洛呆独自一人依旧静静的跪在原地,此时距天亮不过二三个时辰,被季南风无故的戏耍一番,紧接着又是一番季南风自己的大道理,洛呆这一夜过得很是独特。
其实洛呆脑海里始终在想着另一件事,这件事让洛呆心里一直存着怨恨,那便是季南风的到来!
无论学徒还是正式的死间——鬼面都有着一层“伪装”,没有人会知道其真实身份,洛呆纵然是在夜鹫堡也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准确的住址。
因为死间之间相互遵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便是绝不打探相互的家庭,身份。
洛呆自十一岁那年被“线头”看中后便去了夜鹫堡,后来便被季南风选作学徒,便不觉间学了五年。
除了“线头”外,夜鹫堡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洛呆家住何地,包括季南风在内。
可如今,季南风却仗着武艺跟踪他,季南风今夜的到来绝非单单是行动前的通知,更像是是一种警告!他在警告洛呆,洛呆的家人在他手中,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洛呆房中,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进到阿娘亦或是洛雪的房中。
洛呆想通了季南风的目的,眼角微眯,心道:“看来,明日也绝非他所说的小忙。”
洛呆不喜被人掌控的感觉,可现在却也是身不由己。他看了看手里的卫刀,泛起一阵无力感,实力,果然就是这世间最高的法则,其他的规则在它面前不过是一张脆弱的白纸一般。
洛呆重新仰躺在床上,此时他睡意全无,睁着一双眼静静的等着天明,他还是太弱了,这是洛呆脑海里始终的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