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洞穴中的黑影

上一秒还刀剑相向的敌人如果不是存在于说书人的故事中，那常人怕是再也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性了。

不过佑兹看着面前上一刻还被拿着马刀满脸宁横的马贼吓得屁滚尿流的宁蓝，这一刻却拿着马贼递过来的鸡腿啃着正香。再看看被夹在火垣和成全中间的糯米，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疑问：宁蓝这次出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来着？

他一把抢过被宁蓝咬了一口的鸡腿，自己开心地吃了起来。宁蓝生气地瞪着他：“那是人家给小生的！”

佑兹看着那个递给宁蓝的大汉同样生气地看着他，回说：“他把你当成女人了。”

宁蓝的脸瞬间像吃了黄莲一样皱成了一团，他看向那个马贼，发现对方发现他在看自己时，竟向他抛了个媚眼。宁蓝赶紧掩住了面孔，凑得佑兹更近了。

“怎么办？”

“我们现在寄人篱下，遇事最好不要声张。”在宁蓝瞪大的眼睛下佑兹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那马贼看宁蓝凑到佑兹身边，以为两人相好，脸沉了下来，心里想是原来人家是个有妇之夫了。却仍旧不放弃，拿着一碗烈酒三洒两洒地摇晃到佑兹身边：“莽人裘顷，阁下？”

“佑兹，宁蓝。”

裘顷深看了宁蓝一眼，转头问佑兹道：“这位兄台，这位姑娘可是你的娘子？”

佑兹惊讶地张目结舌不知如何解释，宁蓝气得脸都红了：“什么娘子，小生是男的！”

裘顷比佑兹的表情更夸张，下巴险些掉到地上，绿豆大的小眼睛眨巴眨：“老子还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水灵的男人……”

佑兹不再理会他继续吃喝，偷听马贼们的聊话。

他们现在正处于这帮家伙的老窝里，一个原本自然形成的裂体山洞。由于位于山峰处，再加上位于头顶洞壁的裂缝，所以这里是每天能享受到日光最多的地方，相比于之前的月亮湾，这里被称为太阳谷。

现在是夜里，因此没有什么太阳光，不过洞里却是灯火通明。这伙状似马贼的人的确算是马贼，之所以是算是，是因为在林广晟经过这里之前，他们的确干的是马贼的行当。

凡是从中山山脉各大山关通过的商户，都对他们闻风丧胆，因此就算是有个近在咫尺的平坦方便的山关可以让商人们经过，他们也会绕上数十万里来到有官兵把守的山关通过以避开这些人。

而林广晟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说来也十分具有戏剧性，那日林广晟辞别了自己的一众朝夕相处的徒弟义子，心里总有些感怀。在翻越一处绝壁时没有充分注意脚下，因此脚尖就这么堪堪被山峰的凸起挂住而崴了脚。

即便如此，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如同一个真正的神仙降临在正在实施劫掠的马贼团伙中央。

当时，林广晟就落在了刘某的身后，而上面那番描述便是出自刘某的亲口回忆。

其实，这些话在林广晟的这些亲传徒弟看来，完全可以当做吹牛皮来听。就算这天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们的义父的轻功确实不错，但也完全没可能翻越一座高耸的中山山峰。

这完全是师傅想来不注意自己的内力情况，在内力耗尽之后不得不“迫降”为了避免尴尬而扯的谎罢了。但骗骗山坳坳里的蠢马贼却是绰绰有余，刘某深信不疑地觉得林广晟是世外高人，他对自己的指点便是上天赐下的旨意。

在对自己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心敢愧疚却无法停手的刘某终于有了改邪归正的契机，虽然他们只是从杀人越货变成讲信用的劫匪了而已。

而这个马老头，便是经常向他们通风送信的一个耳线。至于他的来历和隐居于此的目的，他们也不清楚，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关心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

裘顷得知宁蓝是男子不住地后退了两步，刚好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另一个马贼。这人手里拿着的半碗酒水扬了出去，全都洒在了成全的身上。此人飞非但没有半句歉意，还与撞他的裘顷打坐一团。

周围人来了兴致，纷纷围拢过来，大家喝酒都到了兴头上，这人也明显已经酒醉，兀自叫嚣得热闹。

糯米在外围给成全擦拭身后的酒渍，火垣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爽，因为他也加入到了围观的行列。黎才明和陆良没有跟过去凑热闹，陆良的脚踝所幸并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做了一些防护处理，暂时不宜走动，作为大哥的才明正在帮他夹菜。

雀青坐在糯米的身上，手里拿着一块糙米饼吃得正香，身旁的打斗声满耳却并没有引起他丝毫注意。但洞外一些细碎的声音却让他的小耳朵动了一动，他放下手上的糙米饼，抓了抓糯米的衣袖。

“怎么了，雀青？”

雀青没有说话，糯米看着他的眼睛，瞬间眼前有些恍惚，近在眼前的雀青的面孔发生了细微的扭曲：“不要……”

只消片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糯米摇摇脑袋：“不要什么？”

这时，裘顷和那马贼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后者由于醉酒，最后也不知是被裘顷的重拳击翻还是酒劲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而倒在了地上。

但马贼们的兴致都被调动了起来，纷纷撸袖子起哄，便又出来了两个耐不住地争斗起来。

洞穴里一下想起了洪亮却沉厚的欢呼喝彩声，糯米被他们一打岔，雀青已经继续吃起糙米饼，不再理会她了。

自从进了这山贼老巢，成全的表情就一直不自在，满桌的酒宴，他却有些食不下咽：“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成全虚握着筷子，表情有些微妙：“只是我原本以为军中的饮食就已经是难吃了，没想到还有这般难吃的东西。而且，这山洞里的味道确实不那么容易承受。”

糯米笑笑，随手夹起一道菜肴放到嘴里，竟然吃得很香的模样：“却是有些酸臭的味道，这山洞也因为尽是男子居住无人打扫而有些气味重了些。不过有的吃就得讲究些，况且今晚可不容易找到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了。”

成全点点头，却仍没有动筷子的欲望，糯米抿了抿唇还是问道：“今日晌午，我二哥说得那些西秦部队指的可是清晨时追赶我们的那些家伙？”

“嗯。”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因为他们准备去洗劫……”成全顿了一下，他看着糯米的侧脸，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准备趁北燕军队南调洗劫燕国。”

糯米正在咀嚼的动作顿了一顿，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下来，成全几次对糯米欲言又止。看着她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成全叹了口气，默默地举起筷子夹了第二道菜来吃。

果不其然，比第一道菜还要难吃。

裘顷将马贼击败了，便把他送回休息的洞窟里，一路上他都从对方的后背出拖拽着他向后走。裘顷虽然是一直背对这路倒退，但对于寨子的熟悉他就算再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这个存在于百丈高峰上的山寨他再熟悉不过了。也因此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不知那个黑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的，看不清容貌。

即便是并不宽敞十分平整的山穴之中，也没有谁在进进出出时注意到这里多出了一个人来，可见此人隐匿的功力之高，当然这与林家四兄弟没有经过这里不无关系。

但一把突然闪现的银光暴露了他的位置，那把危险的匕首就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等待着裘顷的靠近。

裘顷如同一个盲目的飞蛾毫不知情地扑向一张虚位以待的蜘蛛网，而蜘蛛早已亮出了武器等候多时。在他们十分接近的时候，裘顷却停下了脚步，毫无疑问，只要他再向后迈出一步，他的脖颈就已经不似这般完整了。

黑影的隐匿功夫真是十分了得，他的耐心看起来也十分不错，即便猎物近在咫尺，也没有图穷匕见。

裘顷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到在这里来呢。”

黑影带有一颗痣的眉头罕见地一皱——他被发现了？

裘顷却继续道：“秦随，你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才投奔于此，你一个哑巴跟着我从北漠来此说不定是你做得最错误的决定了。不过既然你跟着我裘顷来了这里，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他所说的秦随应该就是倒下的这个了，原来两人是相熟的，裘顷开始继续拉拽，身后那把匕首却忽然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裘顷将秦随扔到草堆上，那是他们的床：“你一喝酒就变了个性子，今天所幸是我，要不然谁不把你丫打个鼻青脸肿的？行了，明天再教训你。”

说完，裘顷便甩了甩胳膊出去了：“哎，今天忒不顺，看上个女人还是个爷们。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包括秦随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