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醇亲王出面

左宗棠看到于凌臣支支吾吾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说道：“那道听途说的话来当作治国救民的良策，还有脸在这里跟我争论，真是可笑之极。”

张盛藻见于凌臣再次败下阵来，底气已经没有那么足了，但想到李鸿章的交代，觉得要是就这么让左宗棠得逞，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左大人，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那句话，立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欲想我大清强盛，根本之道不在于那些细枝末节，更不在于一切应用技术，而在于人心。国家想要强大，最要紧的是多读圣贤书。我中华大地自尧舜而来，哪一朝哪一世不是万国来朝，靠的是什么？不是强大的军队，更不是先进的技术。而是靠着祖宗传下来的治国之道。”

左宗棠真觉得跟眼前这人再交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摇着脑袋，甚至想不出什么话来。并不是觉得张盛藻说得对，而是觉得这人说话实在是无理取闹。眼下国家动荡不安，四处强敌侵视，而大清国力不逮，双拳难敌四手，值此危难时刻，这些清流竟然还拿着老一套说辞说事儿。你以为这是盛世之治，需要要整顿吏治吗？他轻蔑地看着张盛藻，说道：“真不知道张大人所说的治国之道是什么？”

张盛藻丝毫不注意左宗棠的眼神，而是自顾自说道：“那自然就是整顿纲纪、明列刑法、严明赏罚。落实到我们这些当官的，最重要的就是讲究气节。”

“什么是气节？”左宗棠不咸不淡地说着。

朝堂上大家都觉得张盛藻扯远了，而且扯得很淡。但是大家伙儿觉得也就张盛藻这人脸皮倒是也够厚，这话要是他们来说，还真说不出来。

倭仁已经又眯了一觉起来，抬眼看了看朝堂外，发现几只麻雀正在栏杆上落足，阳光打在台阶上，与檐下的阴影对照起来，黑白分明。他心里想着，要是去外面朝议就好了，还能晒晒太阳。

“气节？气节就是自强不息，而不是处处委曲求全！洋枪洋炮，不过是一艺之末节，如果舍本求末，不知道礼义廉耻地一昧恭迎洋人，学习他们的技术，还有什么气节可言？”

这话一处，醇亲王一党的人立马来了精神，开始抓住话头攻击恭亲王：“就是，哪能任由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对洋人不能太客气。”

“像那个同文学堂里的洋人教习，一个个简直把自己当作老天爷了，看到我们一点应有的礼节都没有。”

左宗棠此刻已经忍不住了，哪里由得这些人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大声喝到：“等你在洋人的枪炮之下粉身碎骨，再讲这些礼义廉耻给阎王听吧！”

左宗棠嗓门大，倭仁摇了摇头，上次已经习惯了这突然吼一嗓子的节奏，他看到皇上和太后早已经退了，便挥手找来一个太监，说道：“给我找个椅子来，人老了，站不住。”

清流这些人也奇怪，你要是跟他和气地说话，他就盛气凌人。你要是硬气地跟他说话，他比你还要硬气。这就像是一条狗，你要是站着不动，人家站着跟你叫，你要是往后走，人家一边追一边叫，你要是往前追，人家一边跑一边叫，总之就是叫来叫去让人心烦。可惜左宗棠不能直接站起来扔过去一块石头把这条狗给砸瘸了。

左宗棠一声断喝之后，张盛藻立马来了感觉，说道：“哼，有些人一提到洋枪洋炮就来精神，好像有了那些洋玩意儿就能高枕无忧了。浅薄之极！我怏怏中华，难道非要这些不可吗？我们大清康乾盛世之时，何曾有这些东西？为什么非要把国家兴旺寄托在洋务身上？”

“道理简单的很，因为现在不是康乾盛世！”

醇亲王觉得这么说下去实在是无趣之极，于是站出来说道：“本王看就不必再争了。张大人说要注重治国，左大人主张强国，都有道理。左大人要制造轮船，学习洋人，这件事情本来是没什么错的，跟主张整顿纲纪、明辨刑法这些治国之术并不违背。依我看来，咱们一边学习西学，一边也不放松我们中华国学，两边都不耽误，不是两全其美吗？”

倭仁眼睛一亮，看住了醇亲王。

张盛藻极为诧异：“王爷，怎么连您都说这种话？”

“有道理的话，人人都可以说。你以为谁都是你这种滥竽充数的书呆子？”左宗棠讽刺道。

倭仁慢悠悠站了起来：“王爷这话确实有道理，大家也不要争论了，说的是船政，你们如此这般争论下去，可是苦了我这个写奏折的。”

参加廷议的人很多，但是有不少是都是被慈禧给专门找来的，本身对于船政并不怎么感兴趣，听来听去听了两天，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早就有人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成亲王也站了出来，说道：“老七说的有道理，何必这么婆婆妈妈的？左宗棠想办船政，让他去办就是了，又不碍着你们治理国家。你们各自顾住自己的事情也就得了。左宗棠大老远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就让他去办吧。”

张盛藻看到醇亲王这么说，顿时脸面无光，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此时一个眉目清健的人站了出来，对着醇亲王和成亲王一拱手，说道：“列为王爷的话，臣不敢苟同。”

左宗棠一愣，不知道突然冒出来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