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年到来

天低沉的快要压到头顶，天空变得雪白，空气中弥漫飘散着雪花，白雪似乎有种让一切沉寂的力量，妈说雪看起来虽然白，但其实是很脏的。就像此时窗外的这个世界，看起来，白雪皑皑，但其实、是很脏的。

思绪随着雪花飘到了小时候还住在老房子的时候，那时候的冬天真冷啊，一到雪天妈妈就要比平时起得更早去烧炉子、填煤，我和爸爸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去扫雪，一直扫到大门口，扫出一条路，年幼的我非得让爸帮我堆雪人，他总是心灵手巧，堆出的雪人是最好看的，每每都被我拿来向其他小伙伴炫耀。不知不觉想起了很多...那时候的新年都特别纯粹又快乐，正月十五老家有个传统是撒灯，自己用纸包上一种草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然后到夜晚的时候点上火，一直顺着家门口摆到门外，有时候会和邻居的连到一起，火亮一夜才会熄灭，像是地上铺开了一片灯海；那个时候市中心每年都会放两个小时的烟花，家里离得太远，又想要去看，于是爸就带着我们爬上房顶，我跟妈冻得瑟瑟发抖，也裹着大衣就为了看烟花乐在其中，看完了自己不敢下去，哭的龇牙咧嘴的时候总是爸把我抱下去。在平房的时候，有太多艰苦的时候，可我的童年里，都是满满的美好回忆。

小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在家，爸妈总要出去打工赚钱，经常会跟隔壁的小姐姐一起玩，大人们叫她小名蕾蕾，我总是甜甜的叫她姐姐。童年最好的伙伴，大概也就是她了吧。我们两个人总一起玩捉迷藏，每次都被她抓到，一起去她家看电视吃东西，一起在我家打游戏，那种最原始的手柄坦克游戏，一起披上床单假装公主的过家家；后来大了一点后，总在假期互相抄作业，然后一起出去玩，爬树摘樱桃，打水枪，甚至学会自行车都是她教我的，我还记得她，那时候学习很棒，在屋前的水泥地上用白色的粉笔默写，让我给她检查，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笑她，把《雨霖铃·寒蝉凄切》的柳永写成了永柳...

后来我搬家了，妈说换个好的环境，让我去一个好的学校去上学。我就离开了那座老房子，离开了蕾蕾姐，现在还能将那首《雨霖铃·寒蝉凄切》背的倒背如流，想来也是应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柒柒！”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干嘛”

“帮妈把窗帘卸下来洗洗，一会再擦擦灯，快过年了，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一遍”

“啊，知道了，我这就来了”

自从前两天补习班暂时停止上课回家过年后也跟传单老板请了假，妈妈没过两天也开始了休班，开始跟她一起收拾家里的东西，往年爸还会帮忙，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妈自然忙不过来，拉上了我帮她。

一忙就忙了一下午，累的气喘吁吁，看着干净整洁的家里，没有他，我们也一样能过的很好，所以，辛苦也值得了。在除夕之前把家里大致都打扫干净。

除夕帮妈包饺子，洗好硬币包进去，没看到妈偷偷在饺子边沿上做了记号，包了四个硬币，吃到了三个，吃的特别撑，妈妈还抱怨怎么会只吃到一个呢，我眉飞色舞的笑容大概才是妈妈最大的开心吧

吃过饭后妈就开始了接电话，许多晚辈给妈电话拜年，我一个人无聊的看春晚，坐等赵本山的小品，那时候他还没有退出春晚的舞台，依旧受着群众的喜爱，许多人守零点看春晚，都是在等他的节目。

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打开手机接了电话，

“夏柒，新年快乐呀~”传入耳边的是赵钰轩的大嗓门

“哈哈，一猜就是你，小胖轩，新年快乐”

“干嘛瞎给人起外号，夏柒，要不要下楼出来玩，外面好多放烟花的”

“是嘛，等下我问问我妈。”

“恩，好，你要是能下来，我就在楼下这块等你啊”

“恩，拜拜，替我像叔叔阿姨问好”话刚说完我就开始后悔，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爸爸...这不是伤人家呢么，赶紧想办法补救“那个，我啥也没说，胖轩，你明天一定要看春晚，那个舞，跳得真好看”

电话另一端片刻的沉默“恩，好”

挂掉电话这个愧疚，瞎说什么啊，明知道人家没有爸爸还往伤口撒盐，这大过年的，夏柒啊夏柒，你真是嘴笨死了

妈正好接完电话走到客厅，我问她能不能跟同学出去玩，可能因为是过年，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竟然同意了，只是说让我早点回来。

到楼下看到了赵钰轩，跟他打招呼，还好刚才的事情他都没在意。

“哎，对了，顾瑾之前住在他奶奶家，我们可以叫他下来玩呀”突然想起了顾瑾，说起来好几天没看见他了，还有点想念他

“他啊，早回去了，我刚就给他打电话了，这家伙，一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感觉爱答不理的”

“哦，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忍不住担心他，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不会的，大过年的，这跟盼着他不好似得，没准是赵钰轩想多了

“谁知道呢，给你这个烟花，我刚刚买的”

“啊？哦，好”

没有人知道，顾瑾一个人在地板上躺着，头顶渗出大颗的汗珠，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接到赵钰轩电话时，强作镇定地应答，生怕让他听出什么，他知道赵钰轩那个人，如果发现了他不舒服肯定会跑过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撕裂般的疼痛感，好像自己也忘记了，因为什么呢，好像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东西，向难过一样、忍忍就过去了。抬起头，阖眸，窗外烟花绚烂的盛开又坠落，他看了一眼，想起了元旦那天的夏柒，在烟花下许愿的侧脸，这个傻丫头，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但愿会实现吧。今晚的烟花，比那天我为你放的烟花美多了，不知道，你还能否记起那天的小烟花，只为你一人盛放的烟花。

第二天跟妈回老家拜年，隔壁的邻居和姐姐已经搬走了，内心掩饰不住的失落，但还是得笑着脸跟妈妈去别的人家拜年，去到一个什么舅奶的家里时，她人很热情，又端茶又拿糖，可是她开口一句话，让一切变成沉寂。

她说“国良呢？没来啊？”

国良是我爸的名字，大概是远房亲戚，并不知道我们家的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妈也不会到处宣扬

安静的十分尴尬，妈只好打破这样的局面，轻声说“我跟国良，离婚了”

“啊？咋还离婚了呢”她一脸错愕，看得出来，她也想问问为什么，觉得大过年的，问这些也不好，于是陪笑着岔开话题“没事，咱们以后还能遇见更好的，你看孩子也长这么大了，也懂事了，不用你操心，对了，你看昨天赵本山小品了吗，逗死了，把我们笑的啊...”

妈只能也陪着笑应和着。

真TM虚伪，一年也不见几面，装的比亲姐妹都亲，不知道情况就别瞎问啊，我忍不住在心里替妈打抱不平，低着头，沉默着，暗暗想着再也不要来了。总是身不由己，讨厌的也是一样，笑着去说再见，因为没有选择的权利。

离开这回忆的老房子，离开这伤心地，连旧时的玩伴都已经离开了，老房子旧时的人也离开了，还有什么可留恋呢。是不是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的本性抵不住时间的消磨，终究会在时间的吞噬下露出森阴的白骨，带着臭恶的血腥和撕扯不断的肉丝，那就是掩盖不住的、人的本性吧。从前的美好回忆都是骗人的吧，他在对着我们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对那个女人一样温柔，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过的如他想要的一样幸福，呵呵，我去他妈的幸福，他不会幸福的！抛妻弃子，让妈一个人忍受那么多异样的眼光，他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我喜欢这样的自己，冷血麻木，无情亦无欲，至少不会想太多，不会心疼，何必呢，为了太多别人的事情担心，那些电视剧一昧善良的角色不是总被人欺负么，只有变强不在乎才能一点点强大起来啊。都是这样的吧，在乎太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自私任性，自以为是的看透一切，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满心的邪恶，人家的一句无心之失让我这样在心里诅骂人家，未免太过邪恶了些。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一样，诅咒别人的人可是没有好下场的呢。

想起春节前的雪花，那个夜晚我坐在窗前发呆，窗外一片猩红色的天空被雪地映射的格外明亮，屋里没有开灯也能看的清楚、屋子里的每一丝苍白和脉络。包括我手里拿着的那张相框，甜甜的笑容被猩红的天空照的格外清晰，照片里的背景有我们当年的老房子，旁边盘绕着绿色的枝蔓，还有照片正中央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