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亲拜年
李满堂帮助高保全贩运了几趟食盐后，决定再去黄河口滩区找大年联系麦子销售顺便也从大蛋那里拉些豆子回来。在家歇息了两天，他拿上银两带上两瓶子高粱烧酒赶着大车来到了大蛋家。
大蛋见爹来到赶忙要给他做饭，李满堂摆摆手让大蛋和他一起去大年家。大年见李满堂拎着酒进来，一边给李满堂沏茶一边让媳妇做两个菜吃。
李满堂落坐喝着茶问大年：“今年粮食收成咋样？”
大年乐呵呵说：“风调雨顺的收成是孬不了，就是缴税不轻。”
李满堂点上烟袋锅子道：“可不，俺贩粮食运木材也得缴税，现在连养牲口赶大车也让缴税，往后搞不好放个屁也让纳税了哩。”
大年叹口气：“唉，这年月长官老爷们光为自己着想，谁替咱老百姓考虑。”说着话，大年把自己酿造的高粱酒拿出来，给李满堂、大蛋和自己各倒了一碗，又从屋外的瓦罐里取出半只酱野兔，切了切，放到盘子里、端到桌上，三个人不等大年媳妇炒好菜便喝开了酒。
三口酒下肚，李满堂问起大年还有没有想卖的余粮，大年表示麦子能卖个七八千斤；高粱和豆子也各能卖个六七千斤。两人讨价还价了一阵，确定好价钱和拉货时间，话题一转，大年禁不住吹嘘起开挖成功大型排灌沟渠的过程和功效。
李满堂问：“你们麦子灌溉了没有？”
大蛋说：“正在浇灌哩，现在家家户户都抢先浇灌自己的田地，俺和大年叔田地多，浇灌不过来只能是能浇多少算多少了，等待其他村民把自己的活干完了，他们才能再给咱浇地。”
大年解释道：“咱虽然有了沟渠靠近水源近了，但要浇灌还得依靠人力去解决。地少的还能挑水浇灌浇灌，地多的就无能为力了。咱还得盼望冬天老天爷能下几场大雪。”
李满堂摆着手说：“没有浇灌设备和工具，一切白搭，咱老百姓还是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第二天，李满堂从大年家拉上一千多斤麦子，又从大蛋那里拉上一千多斤豆子回到了县城。过了两天，李满堂又叫上高保全、王老栓、韩有福、齐老三和张老闷等人来到黄河口滩区，从大年和大蛋那里把余粮全部拉走，再次赶着大车去省城和武定府贩卖粮食、购进木材。
秋香在城里的家中哺育小花；贾氏操持着马车店；李满堂天天在外跑生意；大蛋在滩区种地，一家人各自忙活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转眼到了新年。满屯和二蛋突然回来了，贾氏望着二蛋穿着整齐的警察服装，眼角噙着泪花，赶忙接过二蛋手里的提包，跑前跑后给二蛋做他喜欢吃的咸粘粥。秋香在厢房里听说二蛋回来了，抱着小花来到堂屋。二蛋见秋香抱着孩子过来，叫了声“嫂子”，然后问：“孩子多大了，是小子还是闺女？”
秋香笑着说：“都两个多月了，是闺女哩。”
二蛋抱过孩子，仔细看了看说：“这脸面和鼻子像俺哥，嘴巴和眼睛像嫂子，她起了名字没有？”
秋香又接过孩子说：“她叫小花，咱爹给起的。”秋香看了看二蛋的衣服又称赞说：“二蛋你穿上警察服装显得很精神哩，你在省城混的咋样？狗蛋咋不一起回来？”
二蛋被嫂子一夸奖，显得有些不自然嘿嘿笑了笑说：“多亏了咱三叔帮忙，刚提拔了个小官，在那里生活上俺是够吃够喝的了。狗蛋他那里离俺好几十里地，平常根本见不上面。他在队伍里，管理很严格，估计两年内回不来。”说着话，二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块现大洋，递给秋香道：“这是俺给小花的压岁钱。”
秋香推辞不要。二蛋硬塞进孩子的小棉被里说：“这是俺的心意，谁让俺是她叔哩。”顿了一下，二蛋又说道：“小花这个名字不错，咱老李家又有下一代了。”
贾氏把做好的饭端到桌子上让二蛋吃，插话道：“你这次来多住些日子，俺也好让你马婶给你再提提媒。”
二蛋边吃饭边回答母亲：“俺这次回来就给了七天假，过完年初三还得回所里办差。”
贾氏有些不满意说：“回来一趟咋才让歇这么点日子？”
二蛋没有解释，他问起贾氏：“俺爹哩？”
贾氏说：“又去贩卖粮食、捣鼓木材生意去了。”
二蛋向母亲建议说：“俺爹年纪也大了，咱家又开起来了马车店，往后甭让他光东跑西颠吃苦受累了。
贾氏叹口气道：“为这事俺同他打了好几回仗了，俺这里买卖天天忙的要死，让他在家一起干活他就是不听，他着急要尽快把欠你三叔的钱还上；又说跑惯了不跑他就难受、憋屈的慌。随他去吧，他爱咋着就咋着，省下俺和他见了面光打仗。”
贾氏下午跑到邻居马氏家里，把二蛋回来探家事情告诉了马氏，托她看看后北街那个已经退婚冯姓人家的闺女愿不愿意见见二蛋。晚上马氏来到李满堂家里，说是对方愿意见上一面。贾氏叫过来二蛋，让马氏把对方情况介绍给二蛋，二蛋犹豫一阵便同意见见面。
第二天，二蛋来到马氏家里同冯姓闺女见了面。说了一阵话那闺女便离开了马氏家，二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人家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马氏问二蛋对女方印象如何？二蛋表示感觉人长的不错，就是岁数比自己大了三岁。
马氏听了二蛋的想法，笑着说：“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你要是娶了她，将来肯定有大福。”
二蛋说：“人家是啥意思也没有同咱说，咱还是等待看她那边情况再确定吧。”
马氏点着头表示抽空她再去问问，搞清楚那闺女是啥想法。
李满堂回来时候二蛋正去相亲，贾氏告诉他二蛋被提拔了个小官，人也长胖了些，估计日子混的不错。
李满堂问：“他没拿回些钱来？”
贾氏说：“他刚干了一两年，能有几个钱？”
李满堂失望地叹口气说：“看来欠老三的账一时半会还是全还不上了。”
吃过饭，李满堂把包裹里存放的一大堆银两递给贾氏说：“这是卖大年和大蛋的粮食钱，过一阵俺去滩里的时候，再还给他，你先把它藏好。”
贾氏掀开炕角上的被褥，又拿出几块砖头，把包裹藏进炕洞里，然后又把砖头放回去，恢复被褥原样，便去厢房看秋香的孩子去了
中午二蛋回来，贾氏忙问：“见的面咋样？”
二蛋没好气地回答：“人家还在犹豫着哩。”
李满堂不服气说：“这姓冯的闺女甭知不道好歹，咱二蛋在省城里混的也不孬，都当上小官长了，保不准领回个省城的闺女来，比她强上好几倍。”
村保长王金宝安排村文书王金山拿着一叠发票来找李满堂，要他缴纳税赋款，李满堂接过税票看了看皱起眉头说：“金山，滩区里的田地俺家大蛋已经缴税了你咋还让俺缴。”
王金山忙解释说：“二哥，咱村里是按照去年的统计继续开的发票，你滩区的田地要是缴了税，你得拿来缴税的发票证明才行哩。”
李满堂气呼呼地说：“俺明天就给你拿去。往后你甭把滩区的田地安在俺头上，那是大蛋的地，他已经同俺分家了，那里也已经成立了村庄。再说那些田地根本就不是咱村子里的地，过去咱村就不该朝俺收税。”
王金山摊开手说：“那是上面没搞清楚由谁来收那块地的税，与俺们没关系。”
李满堂把应该缴纳的税缴给王金山。王金山留下发票，又去另外一家代收税费去了。
春节一到，李满堂全家人天不亮都从炕上爬起来包饺子，等贾氏把饺子下到锅里煮的时候，县城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纷纷炸响。大蛋和二蛋拿着鞭炮也跑到门外点着了火，等自己家的鞭炮放完，大蛋和二蛋满脸兴奋跑回来嚷嚷到：“鞭炮放完，该吃饺子了。”贾氏和秋香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桌子上，全家人热热闹闹吃开了饺子。贾氏单独把一碗饺子放到狗蛋经常坐的地方，嘴里嘟囔说：“大过年的，狗蛋这孩子也捞不着回来，怕是他吃苦了。”说着话，不由自主抹开了眼角的泪水。
李满堂赶紧劝说：“狗蛋那是在军队里，人家吃着皇粮也孬不了，他给你来信你又不是没见过。大过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聚在一起你抹个啥泪，真是的。”
贾氏回嘴说：“儿在外，当娘的咋不牵挂？都是你这个老家伙非要把他鼓捣去当兵，要不然咱全家都能到齐过年哩。”
大蛋见此打圆场说：“今天是年初一，咱今天光说过年的话，其他的不说了。来，俺先说句祝福的话，二蛋、秋香咱先祝咱爹咱娘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财源广进，心想事成，咱一起吃饺子。”
大蛋的祝福话让一家人又热闹了起来。
吃完饭，秋香给小花换上狗蛋让二蛋捎来的衣服，二蛋拿着拨浪鼓逗引小花玩。李满堂吃完饺子又喝了碗饺子汤，抹了抹嘴巴说：“大蛋、二蛋，咱一起去你奶奶、大爷和三叔家拜个年。”
给老母亲和大哥李满柱拜完年，李满堂领着大蛋和二蛋来到弟弟满屯家。李满屯这次过年没把二房石姨太带回来。刘氏见满屯回家，高兴地把正在街道放鞭炮玩的两个儿子铁锁和石头叫回见爹；又手忙脚乱地张罗着给满屯做好吃的。满屯则边从皮箱和提包里拿出给媳妇刘氏和孩子们购买的衣服、茶叶、猪肉、香油、糖果等一大堆东西，边问铁锁和石头学习情况如何，有没有因贪玩被教书先生训斥，当听到俩孩子学习都有进步时，满屯高兴地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包鞭炮，铁锁和石头兴高采烈地又跑出家门放鞭炮去了。见孩子走远，满屯从箱子里拿出一包现大洋让刘氏保存好，留着过日子用。
刘氏接过现大洋，进入里屋把钱藏好。出来时，满屯又把购买的衣服递给刘氏，让她试穿衣服看合适不合适，刘氏把新衣服套在旧棉袄外，满屯看了看说不错，挺合适。刘氏叹着气故意对满屯说：“衣服再新也是旧人，哪有新人好。”
满屯尴尬地咳嗽了声说：“俺这不是也回来了吗，咋能忘记你和孩子哩。这家你是妻她是妾，老家都由你管理着，你说了算。”满屯说着话，有意转过话题问：“对了，咱家的田地今年收成咋样？”
刘氏回答说：“春夏雨水好，咱家的二十多亩小麦收成不错，刨除给佃户的粮食，咱麦子收了三千多斤，豆子收了两千来斤，加上沿街房屋出租也收入了个，今年较去年是强多了。”
满屯点头嘱咐道：“你娘仨在这里生活该吃就吃该花就花，甭老拿麦子换高粱吃了，等明年后年咱让铁锁和石头到省城去念书，将来也能奔个好的前程。”
刘氏有些不愿意说道：“先去一个就成，俺得留下一个陪着俺，省得俺闷得慌。”
满屯建议说：“要不你娘仨一块去省城，这样都方便。”
刘氏白了一眼满屯：“你想让俺同那个小的住在一块天天找气生？俺前些年去省城住了一次就够了，那地方人来车往见天闹哄哄地吵的俺睡不好觉，哪里有咱这里清静舒坦。”
满屯摆摆手：“好，好，随你的便，这可是你不愿意去的。”顿了一会他又说：“你不去也对，咱老家这些田地房产也得有人看守着，将来俺在外头万一出现个意外，俺也好回来有个落脚安身的地方。”
刘氏要求说：“往后你一年要多回来几趟，过三两个月就该给俺娘仨邮寄些钱来。甭光到年底下才来，你不考虑俺不要紧，你得多考虑考虑你的老娘和孩子们吧，他俩可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哩。”
满屯笑嘻嘻说：“俺也不会忘媳妇你哩。。。”
满屯正想靠近刘氏。“满屯在家吗？”门口却传来李满堂的说话声。满屯赶忙转身答应：“在哩，在哩。”就迎了出去。
大蛋、二蛋各自叫了声“三叔”。满屯高兴地答应着把几人让到堂屋里落坐。互相说了两句拜年的话，满屯问起大蛋的孩子和在滩区生产生活情况。大蛋一一作答。李满堂恭贺满屯提拔当了副局长，也感谢满屯帮助二蛋弄了个小官差。满屯摆摆手说：“咱都是一家人，这是份内事，甭客套。”
刘氏给李满堂、大蛋和二蛋倒上茶水，看着二蛋打趣说：“咱二蛋当了官往后就不愁找不到俊媳妇了。”她又悄悄问二蛋：“俺听说你同后北街的一个闺女见了面。感觉咋样？”
二蛋尴尬笑了笑摆摆手回答道：“以后再说。”
说话的功夫，门外又进来一大帮人，村保长王金宝、刘队长和高保全簇拥一个中等个子衣着长衫的人进来，一进屋，刘队长赶忙介绍：“这位是咱县薛县长，他亲自给你拜年来了。”
满屯赶忙抱拳说：“劳县长大驾亲自前来实在不敢当，快请里面坐。”
满屯对刘氏吆喝：“铁锁他娘，你去把俺带来的好茶沏上。”
薛县长客套地介绍说,年初一他代表县公暑专门探望几位回家过年的在外地的官员，给各位拜个年，祝各位新年快乐，再一个就是看看有没有需要县里帮忙的事情。
满屯摆着手：“俺没啥劳烦县里的事情，县长你能亲自来看俺就很给俺面子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正好县长来俺家，大家也都甭走了，中午在俺家弄一壶，咱们劝当过个年。”
薛县长笑着站起来告辞说：“俺们还有好几个门子没有跑完唻，这样吧，赶明晚俺派人接你到县公暑酒店，俺专门请你。”
满屯还想留人，薛县长等人已经退出了屋外。满屯和李满堂只得跟着送出了院门。李满堂等薛县长走远也和弟弟满屯告辞，他领着大蛋和二蛋继续去其他亲戚家拜年，路上，李满堂对两个儿子说：“看见没有，这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人贵不怕毡草屋哩。”
二蛋看一眼父亲说：“准是他们打听到俺叔当上局长了，不然县长过去咋不来。”
李满堂白了二蛋一眼：“你以为随便一个小官人家县长就能来给你拜年。小子，往后好好地跟着你三叔学吧，干好了，能再往上蹿几蹿，说不定你也能享受到这般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