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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眉来眼去戏中有戏

作者:孔见之明 | 发布时间 | 2017-02-06 | 字数:3686

晚上大家去看戏,建国拿了五张靠前排座位的中间票,让心如妈中间坐了,四人分坐在老人的左右,建国挨着心如坐下。剧院要求安静,大家自觉不说话,静心看戏。散戏后蚊子跟建国去了招待所休息。萧云跟心如回了她家,洗漱后两人上床就寝,萧云笑嘻嘻的问:“咋样,好事成双了吧?”

龚心如娇嗔的说:“我才看不上他呢!”话一出口,又觉后悔,认真地说:“云姐,其实我挺喜欢建国哥的。可不知道建国喜不喜欢我?他说话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也不知那句是真的?”又问:“云姐,建国的老爹是高干吗?”萧云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文革前就是副厅级干部。心如,关键是你是否真心喜欢建国,至于他是什么家庭并不重要。”心如犹豫的说:“我是怕他家瞧不起我。”萧云安慰说:“建国的父亲和建国一个模子,待人一团和气,没点官架子。”

第二天早上,四人聚齐了吃过早饭。三人把蚊子送上回武昌的火车,萧云和蚊子依依惜别。蚊子扳住萧云的肩头说:“云妹妹,你是练功习武之人,体力消耗大,注意营养搭配,适当吃些肉食有好处。”

萧云温情的笑笑说:“好的,文哥。我一定听你的话,照你的指示办事。”建国嘿嘿调侃说:“云妹妹,不像话,怎么把向老人家表忠心的话用在老公身上?思想有问题啊!”蚊子得意的说:“怎么不像话?老婆当然要向老公表忠心了。”

送走蚊子后建国又把萧云龚心如送上回厂的通勤车,建国和两位美女摇手道别:“云妹妹,等学习完了我去看你啊!”萧云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建国揣着明白装糊涂,调侃说:“我这人不在乎有酒没酒,喝汽水也行,白开水也不嫌淡,冷水也能灌。反正我这个人肚大能忍。”

龚心如看着建国既憨厚又滑稽的样子笑了说:“建国哥,欢迎你去我们厂玩,一定来啊!我给你买啤酒喝,成全你的将军肚。”建国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说:“心如,我现在已是将军肚了,再喝啤酒成宰相肚了。”心如说:“那更好,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人相视而笑,汽车缓缓的启动了。

建国表面上嘻嘻哈哈,内心却是严肃认真的。经过三天两夜的思考,他决定接受龚心如抛来的绣球。一是他已经二十六了,确实该谈对象了。二是为了安抚父母的企盼,免得两老人家成天为这事嘀咕。

第三天,建国来到了化纤厂,一路打听找到车间门口,见有两女工坐在车间门口的树阴下,建国走上去正要打听,年轻的女工叫道:“哟!是闹药。你么样来了?”

建国哈哈笑道:“艾‘你’娜,爱你就想来看你么。”艾丽娜笑道:“鬼才爱你!你是来找萧云的吧?她分到医院当护士,医院在家属区那边。”建国说:“我不找她,我是来找龚心如的。”艾丽娜疑惑的盯着建国问:“你找她?”“是啊!”建国见艾丽娜疑惑的看自己,大言不惭的说:“龚心如是我老婆!”艾丽娜轻蔑地笑着说:“莫自作多情!看你那鬼样,没得哪个会爱你哪!”

建国这人不讲究,穿了条灰的确良裤子,白圆领汗衫,提着黑提包,他身体略胖,走路出汗,胸部一片汗渍斑斑,像个老头。艾丽娜不屑的眼神刺伤了建国的自尊心,心里发誓一定要把龚心如娶到手给她看。

建国嬉皮笑脸的说:“莫拿这种眼神勾引我。没用!我这个人风流不下流,心花不怒放,对爱情始终如一。”艾丽娜长了一对泡泡眼,瞪着建国。建国嘻嘻笑道,“莫瞪眼!十五瓦的灯泡瞪不出一百瓦的亮度。龚心如不瞪眼也比你的亮度高。”

艾丽娜气得暴起眼珠子恶狠狠瞅着建国:“你——”建国嘻嘻一笑:“莫生气!气破肚皮,将来怀不上毛毛,那真是没得哪个来‘爱你哪’。”建国的话有嘲讽却又带着明显的玩笑色彩,让艾丽娜气在心里,又骂不出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建国摇摇手,笑着说:“哎,丽娜,不闲聊了。我进去找我老婆心如。”建国进去不一会和龚心如出来了,走到车间门口,建国说:“心如,你真的愿意做我老婆吗?”龚心如愣了,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下求爱。不过龚心如也是经过几天的思考,点点头说:“建国哥,我愿意!”建国说:“那好!来,挽了我的胳膊。”龚心如挽了建国的胳膊,两人说笑着出了车间大门。

艾丽娜看着两人的背影,傻愣愣的想,怎么会呢?对身边年纪大的女工说:“邱师傅,你说刚才和我说话的男的和龚心如做两口子,他们配不配?”邱师傅一口河南话:“咦!不会吧?他们是两口子?”艾丽娜说:“你不看人家手牵手,一起走。”邱师傅摇摇头:“不配!的确不配.!那男的矮不溜秋的不说,长相也恁差。咦!像武大郎。”邱师傅的评价让艾丽娜找到一丝快慰说:“就是!武大郎娶个潘金莲,还好意思乐给别人看。”

走上马路,建国丢开心如的手,换只手拎包。心如问:“重吗?咱俩一起来拎。”建国说:“握了你温柔的小手,让我激动不已,浑身出汗。”龚心如发愁说:“啧!我们六十多人住一间大仓库,你去了没办法休息。”建国笑着说:“就是四个人一间寝室,我照样不便休息。除非你一人住一间。哎,心如,这么大的厂就没有招待所?”“有哇!”龚心如高兴起来说:“有栋二层小楼,是临时招待所。楼下有小卖部小食堂,卖小炒。”建国说:“好!我到招待所去住。”

到了招待所,建国登记入住了四人间。一个床位一晚四毛,房间虽简陋,却装有属于那时最豪华的家用电器——吊扇。这点,建国较满意,他怕热,进去就把电扇打开了。整个招待所也没有淋浴间,不过,洗手间里有个冲凉的冷水管。建国洗了冷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心如把手表交给建国说:“十一点了,离开饭还有一小时,我先回宿舍把你换下的衣服洗了,顺便喊萧云姐过来一起吃饭。”建国玩笑说:“喊她干什么?你别把我当小日本,咱俩谈恋爱,中间还得坐个翻译官?”龚心如扑哧笑了。

心如回寝室后洗了建国换下的衣服后晾出,又进屋脱了工作服,换了件粉红色的确良短袖衬衫,一条湖蓝色市布百褶裙,返回到招待所。建国手持折扇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四处眺望。心如上楼刚走到他身边,建国刷得打开折扇,遮住侧面和心如兜着圈。心如笑着拉住建国的手腕说:“脸上长天花了,见不得人?”

唱戏的人玩扇子的功夫很自如,哗一下,建国收回折扇,念着京白说:“常言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大姐如何动手?”心如笑道:“你酸吧!”建国手中折扇耍着花儿,猛然收住,“喔呀!原来是娘子。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娘子分开片刻,娘子竟然焕然一新。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分明是一朵出水芙蓉呀!”

龚心如笑得美滋滋的说:“越说你越酸了。”要过建国的折扇,打开扇面看是梅花图配词,题的是毛主席的《扑算子·咏梅 》。“建国哥,你扇子耍得很好看。”建国笑着说:“古装戏耍扇子是基本功”。接着叫板:“心如,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拉了娘子温柔的手,夫妻双双去吃饭。”龚心如笑着瞥了建国一眼说:“别卖弄了,我知道你多才多艺。还会说相声。”

两人往楼下走,建国顺嘴现挂:“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也不酸,心里燃着一把火,熊熊的火焰燃烧了我。我恨不得亲你抱你搂着你,打你骂你背着你。”心如吃吃笑着问:“乱糟糟的咋解释?”“你怎么这么笨呢?”建国牵了心如的手下楼梯,“常言说打是亲骂是爱。”心如又问:“哪,背你呢?”建国抖包袱说:“这你还听不出来?猪八戒背媳妇啥!”龚心如哈哈的大笑起来说:“建国哥,算了,我是吃不下饭了,笑都笑饱了”

建国把笑弯了腰的心如拉进食堂说:“所以说,你嫁给我绝对没错!一省粮票二省钱,白头到老一百年。快活人长寿。”接着两人点了菜,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豆豉炒苦瓜,一盘糖醋鱼块,一碗紫菜蛋花汤。心如在小卖部拿了瓶啤酒。两人在靠墙角处桌子坐了。心如往高脚酒杯里倒了酒,端起酒杯说:“建国哥,为了我们的爱情,干杯!”

此时的建国反倒十分冷静,看着龚心如沉静的说:“心如,这虽是一顿简单的便饭,却是咱俩的定婚宴。爱情婚姻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爱情就像这两杯啤酒,刚倒进去,满满的,还往外溢。当泡沫沉寂后,只剩半杯水了。这就是爱情的本来面目,泡沫容易让爱情虚化,也就是说,人间没有完满的爱情。而婚姻更像这四道菜,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建国端起了酒杯,又说:“所以在碰杯前,请你三思。我张建国自认为是个好人,但不是完美之人,你嫁给我,别后悔。”

龚心如静静地倾听建国的叙述,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甚至有时胡说八道的“闹药”,面对爱情却如此认真,一番哲理化的语言,让龚心如的心在颤抖。龚心如放下泡沫消散后的半杯啤酒,激动地说:“建国哥,嫁给你,我决不后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仅从外表而言,你好像不配我。可以灵魂的高洁来相配,我龚心如不配你。这两天,我一再想,我要是嫁给建国哥,我是打开了通向爱情的天堂之路?还是在挖掘埋葬我和我所爱的人的坟墓?”

建国笑嘻嘻的举起酒杯说:“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了美好的婚姻,我宁肯进入坟墓做鬼,也不想变成坟墓外追求浪漫爱情的蝴蝶。咱俩毕竟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龚心如突然扒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建国有点纳闷,可他又是个天生的乐天派,逗她说:“心如,哭什么?把眼泪留在出嫁那天使劲嚎。那天你要是不哭,现在你的妈,未来我的丈母娘还不高兴呢!”

龚心如抬起头来,抹去眼泪,举起酒杯凄然一笑说:“建国哥,我喝过啤酒,它有点苦,也有点涩,还有点酸,……”建国咣的一下碰了杯,笑呵呵的说:“你怎么不说它还有点甜呢?没有酸甜苦涩还叫爱情吗?来,我们喝个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