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扑通”一声，一阵灰土飞起，洛呆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被挑翻在地。
他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怒视对方，昂着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而是静静的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他受伤了，伤的很重，钻心的痛感仿佛毒蛇的噬咬一样，乍一瞬的疼痛过后，又受到毒液发作的挥之不去。
所以现在，他要缓一缓才能恢复行动。
但对方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魁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蹲下，阴影映在洛呆的脸上，正好遮住夕阳下的余晖。
身影扔下手中的竹棍，随手抓起地上的尘土，吹向洛呆，灰尘弥散在空气中，洛呆赶忙闭上眼睛，面庞上的汗水与轻飞的灰尘混杂在一起，紧紧地粘黏在脸上。
身影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手，站起身不屑道“我当初怎么偏偏选了你这么个废物。”
重新捡起地上的竹竿，仰起头狠灌了一气，打了个响嗝，晃着脑袋自语道：“当初选那个瞎子貌似都比选你强一点。”说完附和的点点头。
洛呆早已知道该怎么应对季南风的讥讽，索性就这么躺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季南风很讨厌洛呆的反应，他享受对手的愤怒，而不是一副麻木的样子，他有更不堪的话噎在喉咙直等着洛呆的反击。可惜，洛呆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的，他便自觉没趣的离开，也不过问自己这个废物徒弟的伤势。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或许会夜宿在哪个姘头家里，也可能又在哪个小酒馆里喝的酩酊大醉，总之用他的话讲，时间决不能荒逝，及时行乐才算不枉一生。
很快，宽阔的宅院便只剩下倒地的洛呆，他吃力的站起来，胸口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季南风出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开始时还可以躲避，但时间过长洛呆便气劲不足，动作随即慢下来后便只能被动挨打。
洛呆缓缓的向井池边走去，池里有水不需要洛呆再去井里吊水，洛呆感到很庆幸。
洛呆捧起水狠狠的搓去脸上的泥垢，显露出一张坚毅平凡的面，就好似名字一般平凡。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休息，三天时间。洛呆会同往月一样早早回家，所以刚刚他没有和季南风继续缠斗下去，他想早点回家。
洛呆灌了口清冽的井水狠狠的吐了出来，水中带走血丝，不过洛呆早就习以为常，只需回家服些药便行。
洛呆返回屋子里换了身衣服，解下挂在墙上的卫刀紧握在手里，匆匆的往院外走去。
时间不早了....
这里是夜鹫堡也是西蜀死间的外围培养之地，与南楚战船，北齐武卒一样，死士便是蜀国的倚仗。蜀国每年更是培养出大量的死间出川刺探情报。
中原三国中以西蜀军力最弱，不过却有天然的深沟险壑阻挡外加西楚盟友共抗北齐，倒并不太惧北齐之威视。
夜鹫堡今日注定热闹，所有的学徒都拥挤着向同一个目的地前行，月末发放例银的时日人群最显积极。
洛呆随着人流缓缓前进，他是这里的“老人”了，知道急也没有用，夜鹫堡自有它的一套规矩。
五年以来每月他都会来领银子，账房那班人也已经认得，不过洛呆却不会去插队，那太张扬。
夕阳丝光余在天边，夜鹫堡里的奴仆已经点起了火把，火光散开，扫去布在堡中的黑暗。
洛呆此时已经站在了最前排，坐着的人头也不抬，直接问道“叫什么？跟谁的？”长时间的繁琐工作早已磨去了账房的耐心，语气生硬，脾气急躁。
这位账房洛呆认得，字写的漂亮学识渊博，不过却最是贪财。
“丰爷”洛呆微微点头嘴角含笑。
常丰抬头一望，瞬间转了脸色，满脸喜意，语气一副长辈对晚辈的亲善“阿呆！哈哈，你看你，怎么老是这么生分。”满是皱纹的脸上摆出严肃的样子“下次！直接来找我，我给你第一个放钱！”
洛呆笑着点头，常丰这种话并不是第一次说，想来又该有事相托了。
果然，常丰拉低声音满脸笑容的靠上来：“阿呆，好生准备着，你和蒙奇的比试我可是压了重注。”一脸的期待望着洛呆。
洛呆点点头：“我会赢！”常丰听到承诺更显开心，他了解洛呆，洛呆敢保证那这次就一定会赢。
常丰用余光扫视一番左右，随手从身旁钱堆里拿起一袋，右手转到左手时不留痕迹的添了几块，动作迅速瞒过他人的眼，很自然的递给洛呆。
常丰的小动作瞒不过洛呆，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双手接过钱袋点头一笑，便反身挤开人堆离开。
耽搁了一会儿，天色已失去红光显出了淡黑色，洛呆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觉得很值得，常丰随手的几块银子便顶的上洛呆半个月的例银。
洛呆将钱袋紧紧的揣在怀里不再停留，大步向外堡走去，外堡有马匹，洛呆要连夜赶路回家，胸口已经失去那种钻心的疼痛，这是个好事。
洛呆挑到一匹耐步的马，这不是他常骑的那匹，他要摸索着这匹的性格，所以他骑的不是很快，专挑小路行走。
洛呆希望能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到达，他带着钱，明日一大早得买一大堆的日用回家。
秋夜微风透着一丝凉意，骑在马上的洛呆紧了紧身上的薄袄，因着走小路的原因，前望回看一条小道只剩下洛呆一人一马在这林中穿行。
晚风拂面，洛呆又感到了凉意，心想回去是该给妹妹订件新袄子了，要去县城里订，暖和又好看的那种，洛呆笑了，狠狠的催了催马，加速向前奔跑，他已经差不多熟悉这匹马了。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一个年轻人骑着快马傻笑着，八成便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傻小子跑出来了。
夜色覆盖下的黑漆小道， 紧着赶路的洛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自他从夜鹫堡中出来便跟着他，不远不近，不慌不忙的在洛呆身后钓着。
漆黑的夜完美的隐住黑影的轮廓，唯有一双深邃的双眼在月夜下泛出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