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府内烟火

另一处郡守府院落，囚着何中云，由百余皇室大内高手把守。

院落内四处挂着明灯，里屋也是烛火高照，一个消瘦的身影映在窗口旁，看守的大内高手警惕地来来回回走动着，不时扫着四周，不时冲着窗台上看几眼确认。

此时，墨子卿一路势如破竹地闯进来，其神态气势汹汹让两旁巡逻的大内高手怔愣了好一阵子，一时竟无人去拦，墨子卿身后的清上陌华则紧紧跟随着。

那群大内高手神色呆滞，看着他们威麟校尉大人风风火火的身影跑了进去，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年轻公子，他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高呼：“校尉大人请留步！校尉大人——没有九皇子殿下手谕，您不能——”

眼见墨子卿气吞山河般地一脚踹开了那门，门板顿时呈一条直线飞了出去，甩开了老远。

大内高手们的整齐的脚步猛然间齐齐一停，倒像是被彻底惊住了，一时间无人敢往前去劝。一些迈出去的脚丫停在半空，此刻也认怂的缓慢地收回去。

哎呦喂！这火气冒得也忒大了。

倏然间，里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后是似乎是一阵重物落地之声。

“何中云——”墨子卿气怒之下，只一脚，顿时便将身上负伤的何中云，从一张圈椅上踹了开去。

“你简直找死！”

墨子卿似乎犹嫌不够，又狠狠补上了一脚。

瑞大世子慢条斯理走进来，尊贵的脚突然间便在半空中多停顿了一下，而后再轻轻落了下来，最后找了一处好的地儿，安安静静地杵着，周身依旧气韵尊华。

内室，此时如同被一阵狂风暴雨席卷而过。

原本，何中云坐着的圈椅被墨子卿一脚踹烂了，而其身旁挨着的一张鼓腿彭牙炕桌，被稍微擦了一下，马蹄竟也烂了一只。何中云砸出去后，撞上了一张小座屏风，此时，屏心、子框和墩子一下子分了家，屏心上，沾着何中云此刻身上缓慢流出，一摊粘稠的血。

这两脚，确实踹的不轻。

停在门口高手们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里头瞥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更加的犹豫不决。

瞎子都可以看出来，校尉大人此时正在气头上，把这人都踹成这个样子了，可感觉他头皮上还在冒烟呐，他们到底该不该上前去劝呢？

不不不！有道是明哲保身，他们小命一条还是算了。

何中云垂着眸子，口里吐出了一嘴浓稠的血，突然裂嘴，低低笑了笑，道：“到底什么事儿让校尉大人如此上火了？说出来，也让在下好被踹个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墨子卿冷笑，双手负于身后，缓缓朝着何中云走过去，一字一顿咬字极重：“黔州码头，常德码头，有多少条人命在那？你以为这账能算的清楚？理的明白？”

清上陌华静静地立着墨子卿身后不远处，选择缄口不言。而再后头，是一群乖觉的大内亲兵，听到这里屋的对话，聪明的保持着沉默。

黔州码头的白磷弹爆炸一案，他承认与自己有关，但是，常德码头的那一起爆破，与他有何干系？

何中云眉头紧皱，思忖了须臾。

清上陌华漂亮的眉只一挑，正欲走过去，却见墨子卿蓄着满身的冷意似乎又想抬起脚，清上陌华顿时便将脚收回了来，想想了，觉得还是算了。

墨子卿站在何中云身旁，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半晌，忽地嘴角冷冷稍一勾，轻轻地抬脚，动作缓慢地踩在地上何中云的脚踝上，何中云只一声闷哼后，便紧咬着牙关。

墨子卿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起来似乎不轻不重地踩碾着何中云的脚踝，实际上，已经用上将近七成的内力，外头一群大内高手，都可隐隐约约听出几声“咔吧咔吧”的清脆的骨头移位声，那一声起一声落，外头被称高手的一群人，便是一声惊一声颤，时不时还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校尉大人，您再踩下去，那脚似乎该废了。

墨子卿笑意微一敛，面上不动声色：“本公子问你——常德码头的爆破，是出自你们家五皇女之手吗？”

墨家五公子！真是长见识了！不出手则已，稍微下点手段便是如此残暴——那些船只确实是他们西楚的，但是，埋在里头的炮弹可不是他们安排的！

何中云疼得额头冒汗，咬着牙，却依旧抑制不住颤声：“我们、五皇女殿下、行事······还没、那么、卑鄙。”

墨子卿美眸一眯，脚下稍微移开了些，何中云面色煞白，直直喘气道：“黔州码头的那桩子事儿，确实与在下有些干系，在下也就便认了！但是——承德码头的爆破与我们西楚没有关系！”

“仅仅只是有些干系吗？”墨子卿气急反笑。

“确实！在下只是稍微想试探一下，谁知道······那白磷弹本身就像是······反正它就是炸开了！在下认了！”

墨子卿抿着唇，似乎沉吟，脚下终于卸去三分力道，慢慢地蹲下来，一字一句问：“何中云——你既潜伏在这黔州多年，你大可用冯昶中的身份，一直潜藏下去，又为何要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尝试去引爆那白磷弹？”

“有命在身，无可怨尤！”何中云咧嘴笑了笑，一股艳红顺着他的嘴角不停地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屏心上。

“在下，其实，也不想让那些孩子死······”

最后这句话说得如同蚊子叫唤，唯有墨子卿同不远处的清上陌华隐隐听到。

墨子卿静静地看他。

“是你们——西楚皇？”

何中云默了默，而后低低“嗯”了一声，垂着眸子，手微颤着去擦拭嘴角的血迹，擦拭完似乎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后便往地上一躺，大口大口的喘气。

墨子卿没注意到何中云的脸色，沉默地松开了脚，站起身，身姿如松挺拔，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须臾，扭头往外走去，经过清上陌华时，却听清上陌华低声道：“一国细作，是非对错，出手与否，全凭他主人一念之间，这是他的命运，由不得他如何。”

“我不是气这个，”墨子卿走了出去，清上陌华亦步亦趋，“我是气——气那个将这原本不该出现的东西，生生制造出来的人！你说——会是谁？”

清上陌华与墨子卿并立着，面上平静无波。

“白磷弹，到底是谁制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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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墨子卿同清上陌华正欲从院落里走出来，不远处朝他俩走来的，却是东翎湛带着一个身着松柏绿锦衣的年轻男子。

墨子卿眯着眼，瞅着不远处那一袭松柏绿锦衣的男子，似乎觉得有些熟悉，偏头想了半晌后，恍然大悟。

冯俊松！

那天被他好心从冯昶中书房拎出来的冯家少爷，因为冯家经冯昶中的出手改造，书房被弄了些机关，将冯俊松锁在里头。

那天，墨子卿想在冯府后院埋一些炮弹，以防万一，所以将冯家所有人遣出府去，还好这书房离后院不远，正好便被墨子卿发现了冯俊松，将之从书房里救了出来。

不过——他将冯家后院炸成了一堆废墟，哦不，实话是他将冯府门面毁得差不多，实在有些抱歉啊！不知道这冯大少看到后，有没被气昏过去······

墨子卿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不过，眼下这冯俊松该不会是······找上门来了吧？

清上陌华不巧瞥见墨子卿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美眸一眯，倒是冲着前头来的那位年轻公子，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看了一眼。

没什么特别的！瑞大世子不满地想去挡墨子卿的目光。谁知那个年轻公子冲上来，对着墨子卿便是正儿八经地躬身一礼：“在下冯俊松，多谢墨五公子那日搭救之恩！”

“原来是冯大公子，”墨子卿回了他一礼，笑得十分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反倒是在下将冯府弄得一团糟，实在是抱歉，担不起此礼。”

“墨五公子担得起，公子乃国之栋梁，公事公办，冯家上下自当全力配合，只不过······”冯俊松顿时垂眸，眼圈微一红，“在下实在怎么也料不到，家父竟被他国细作······在下远在帝京读书，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

“冯大公子节哀。”墨子卿低声叹道。

“冯大公子，他便在里头了，”东翎湛面色平静，对着前头的大内亲兵挥手示意，“见到何中云，还望冯大公子切勿太过伤情，毕竟他只是借着一张面皮，到底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在下知道的，多谢九皇子殿下关怀。”

冯俊松面露感激神色，拱手朝东翎湛行了一礼，这礼刚毕，却忽听附近一阵“着火了”的呼喊，一时反倒把众人都给惊着了。

褚睢的院子！

墨子卿心下一急，下意识便要往外跑去，却被清上陌华一手看似轻轻地拉了回来。

“院落火起，你去干嘛？”

“本校尉救火去不行啊？那个——”

某个尽职尽职的校尉大人正欲挣脱了开去，却突然一愣，这一愣却是所有人齐齐呆愣，目光迷茫看天。

什么鬼——此刻，府内的后院不知哪一处，似乎有光亮一闪，忽地便听好几声“咻咻”的烟花炸响，首先，是三四道喜庆的大红色倏然间“啪”的几声跃进了所有人的眼。

噢！原来是烟花啊。

众人刚想松口气，这口气却又猛地一提，众人回神。

等等！不对！

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在郡守府里燃放烟火的？

谁知接下来这烟火盛大得更加过分，刹那，眼前只见有紫、橙、绿、蓝、粉等多彩的光芒一时竞相盛开，那彩色焰火摇摇晃晃地划破黑色而沉寂的夜空，一时间，也惹得郡城内无数的人家天窗大开，老老少少皆探出身来，欢喜地观着远处的迤逦美景。

墨子卿嘴角笑意刚一咧开，正想着她好久没有见着眼前这万家焰火了，下一刻嘴角笑意却倏地一收。

什么鬼——河东郡守府里放什捞子烟火！

墨子卿一拍脑门。瞧他这记性，他不是要去褚睢的院子吗？怎么停这儿了？赶紧去瞧瞧！

他还没迈出一步，又被清上陌华一手给拉了回来，听他慢条斯理道：“就刚才，九皇子已经过去了。”

呃，最近自个有点不靠谱啊。校尉大人下意识便自我反省。

“起火了——”

“快救火！”

“快去通报九皇子殿下！”

这声音像是，里头传来的吧。清上陌华秀眉刚一蹙，却见墨子卿倏时便回身，身形如电的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