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与君相逢清平江兮，莺啼鸟啭惊颜羞。

双赠南国相思豆兮，许言来日再相逢。

烟波又染苇草绿兮，才觉霜华染两鬓……”

雕花木檐映日，画栋凌飞如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镂空雕花红木门敞开，行过酒楼的路人可听见那里边传来女子阵阵清声慢歌。

曲调幽婉动听，女子的声线如碧荷莲叶上露珠滴落在清池般清澈醇亮。

路人便也来了兴致，想要去探探何人在歌唱。一入门，便是金樽美酒举顶，扶杯饮入浇豪情。路人摇杯醉醺醺，丝丝缕缕琵琶声如闺阁里女子篓筐里的丝线，一丝一线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他睁大疲倦的眼，四处观望，想瞧见弹起声声琵琶的妙人。只这厢是灌酒欢歌，那边是敬酒往来。

那仙乐般的声声清歌、悠悠琵琶音呢？

路人寻思，便更卖力地寻找。瞧见一隅偏僻之地，有一年方十二三的少女，着粗布麻衣，三千墨发被一钗木簪缠好。因隔得远，再且少女低眉垂眼，他便瞧得不太清晰。却见少女坐立在木凳上，扶一把琵琶，纤纤玉手上下飞扬地奏乐。

路人心底已知七八，想必方才那乐音是少女唱奏出来，因着这太过嘈杂，便只弹起琵琶来。

他稳住步，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行至少女跟前。

少女正专心弹奏，忽见有阴影笼住自己，抬眼，那一汪秋水里便撞进了路人的身形。少女两簇弯弯柳眉，狭长的丹凤眼勾勒出抚媚，樱桃小嘴轻抿，稚嫩的脸上带有不解。

“刚才的仙乐是姑娘弹唱的吧？姑娘是谁？”路人问。

少女站起身，微微作福：“奴名唤胡姬，多谢大人赏识。奴不才，称不上是仙乐。”

“怎会……”路人笑笑，再在少女不自在的神情中观摩片刻，“看你粗布麻裙，纵是在这里卖唱便也只是温饱。不如你跟我走替我照顾几个人，”他见少女犹豫，便又添上一句：“我不会让你赔上身体的。而且我予你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如何？”

胡姬惊诧地看向他，然后低头皱眉思索片刻。而后她把琵琶携在手膀，秋水般的眸子映了坚定：“好，我替你办事，你给我一生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