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女人的江湖

言笑最近越来越有一种她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存在必要的感觉了，而这个最近，就是打“言舞被穿越了一次”之后开始的。

比如现在。

言笑赶到言舞房间的时候，门庭大开，老夫人身边的女侍卫站了一屋子，门口处的守卫见言笑过来，行礼并转告说老夫人在内室，等着大小姐一人过去。

那女侍卫曾经被言笑救了一命，虽说跟在老夫人的身边，但是对于大小姐，也不妨碍她以主相待，女侍看着言笑，暗中使了个眼色，但终归不敢太张扬。

她还着重强调了一个人，这要是搁在以前，莫说老夫人会不会管理后院这一茬子事，何时对言笑如此要求过。

听到这话，言笑眉梢微动，点了点头，对着墨棋吩咐了句“照顾好二小姐”便抬步，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

内室的气氛很压抑，还没掀开薄纱门帘，言笑看着里面隐约跪了一地的人影，心里便有了大致的了解。

想必是老夫人大发雷霆了。

啧，言舞还真是有本事。

掀开薄纱，言笑神色不改，规矩的对着老夫人行罢礼数，便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屋子里这莫名的景象表示没有看到。

老夫人原本想着是言笑问了这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借机说上一二，可是这丫头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到头来倒是她先沉不住气了。

“儿，你可知祖母为何让你前来？”老夫人年轻时掌家数十载啊，上位者的威严是说来就来的。

言笑不动声色，“孙女是听到有婢子在深夜惊扰四方，又是在五妹屋子的方向，因着担忧五妹的安全，故而前来查探一二，到了门前听女侍说祖母您找我，但是不知为何。”

言笑神色坦荡，可是老夫人的语气着实让她的心感觉像是被刺给扎了一般，不过她若是想要在她身上下工夫，还真是想得太好了，她言笑就算平日里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也不是容许他人迁怒之辈，即便要迁怒的人是言家老夫人。

再者说了，世人以真心待我，我必回投之以诚，若是别有居心，那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换句话说吧，言家老夫人，从来就没走进过言笑的心，甚至排名于言一诺之外，至于为何，暂且不提。

“那言舞在这谢过大姐的关心了。”凉薄的语气，女子一出声，言笑才知道原来阴影处还站着人。

夜色浓郁，屋内虽说点起来了蜡烛，倒还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言舞就站在那里，猛地一说话，带上了些许的阴森之气，跪在言笑脚边的小丫头被吓的颤抖了一下。

“不必。”言笑回。

“言笑。”老夫人怒气未消，说话还是那么冲，“你屋子离小五的距离并不远，为何现在才过来？”

言笑垂头，唇角在阴影处嘲讽地勾起，但是语气依旧是平淡的，道：“孙女已经歇下，换上衣物又在门前看到了二妹妹，于是就一道过来了。”

我过来的晚，所以你动怒了？

言笑突然觉得，自己即便是以为老夫人不在乎自己，只是表面做戏，那也是高估了，高估了自己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在这里跟老夫人虚与委蛇了不是？言笑抬头，目光清冷，乍看是平日里的模样，但是比之平常，好似又带上了一抹决绝：“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祖母明示，好歹孙女现在是言家的管事者，掌管着言家的内务。”所以，应该做决定的，有资格做决定的，是她不是吗？

老夫人听此，怒目圆睁，但是转而又想到言笑的脾气一贯如此，没什么差别，自己生气倒真叫人说是转移怒火了，于是强忍着，憋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上前，行了礼，恭敬道：“回禀大小姐，四小姐和男子私相授受，被五小姐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什么四小姐！”老夫人突然更生气了，怒斥到：“我们言家没有那么丢人现眼的家伙！”

“是，老夫人。”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说。

不过言笑对这话的真实度显然不信，言晴雨和别人私相授受？倒不如说言晴雨突然闹着要出家来的真实。

不过言晴雨真的要出家了。

嬷嬷说完刚才的话，又得了老夫人的示意，于是又接着道：“老夫人已经处置了那名男子，至于四... ...，咳，白马寺会是个好的归宿。”

白马寺？好归宿？

还当真是好归宿！终日不得见外人，身处深山老林，有进无出，还有什么未来？

老夫人，当真是绝情！

压抑住了内心的情绪，言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就是在听嬷嬷讲明天早上要吃什么一样平常。

言笑说：“既然老夫人已经处置好了，那孙女就不插手此事了，不过至于事情原委，还请祖母亲自跟父亲说个明白才是，毕竟孙女这边的消息经过几人周转，口耳相传，真实度有几成，言笑自己也不知晓。”

这话说的，无异于是在跟老妇人公开叫板，不过言笑不在乎，看着老夫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她并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言笑复又浅笑着开口说：“夜已经深了，老夫人您精神本来就不好，今日又发生这么一档子劳心费神的事，明日还要与主持一起参禅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愣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女，何时已经成长成了这个样子，不再是那个软软的小小的，终日都在嫌弃着黏在她身后的叔叔的小包子了。

可以变脸如此迅速，老夫人知道言笑心中肯定是还在埋怨她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以往对她很是疏远，今日竟也可以笑脸相迎了。

言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不用管她的感受，她的顾虑的时候了。

老夫人感觉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心口发闷，神色复杂的看了言笑一眼，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按理说，言笑身为言家未来的掌权人，成长为有能力的人，她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是就是心口发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