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见醇亲王

当初他还没有拜官三品的时候，是宋长清前来充当幕僚，让自己先想办法攀附上李鸿章这棵大树，说只有这样日后才有机会青云直上。果不其然，在加入李鸿章阵营之后，盛宣怀官运亨通，短短两年便成为了一省副官。这让他对宋长清佩服不已。经过处理永定河患这一件事情，盛宣怀对宋长清更是佩服不已。此时看到宋长清一本正经，立马知道宋长清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与自己商议。可是思虑一番，此时河北治下并无大事，又有什么值得宋长清如此郑重其事呢？

虽然自己想不出头绪，他却也不敢懈怠，赶忙拉住宋长清的手问道：“宋先生有何事情需要吩咐？但说无妨。”

“不敢，小人只是听闻近来朝中正在争论是否应该建造船厂的事宜，觉得这是大人的一个机会。”

“船厂？机会？”盛怀轩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

听到盛怀轩如此询问，宋长清点了点头。盛怀轩不解地问道：“宋先生，朝中确实正在争论是否应该建造船厂。据我所知，目前调子已经定下来了，船厂迟早是要修建的，只是究竟什么时候修建，还悬疑不决。在下愚钝，不知道这件事情与在下有何关联？”

宋长清笑了笑说道：“大人，一件事情能不能办成，往往不是人说了算的。一再在下看来，这船厂一定是要办的，而且越早办越好。我们只要看看现在洋人和我们大清自己的轮船，就知道各种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而我们大清朝的文官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切实吃了洋人轮船的痛才知道叫疼。我们大清朝迟早是得有自己的轮船厂的，既然如此，在轮船厂还未建造之初，我们就应该抢占先手，把这件事情揽到我们自己手中。”

盛宣怀一愣，说道：“这恐怕不好吧。首先我是地方官员，对于这种朝议是没有义务，也没有这个权利参议的，说不上话。再者，即便我们说上话，也应该是建议不修建轮船厂。当初宋先生也说过，我们一定要跟李中堂站在一起，要知道李中堂可是反对这件事情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并没有让大人直接上书建议制造船厂，只是让大人知道，轮船厂一定是要建造的，而且轮船厂的建造既能邀名，还能得利，一但落实，我们一定要抓在自己手中。”

盛怀轩皱了皱眉头：“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简单，大人只需要给李中堂去一封奏折，陈述其中厉害。兴办船厂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争不过左宗棠这样的人的，只能依赖李中堂。现如今我们也不必着急，左宗棠为了兴办船厂，已经打通了洋人那边的门路，只要朝廷一准奏，他们就可以开始操办。但是我们手里面却没有资源，即便揽下这生意，也不一定办得好。所以我们先捧着左宗棠他们，我则暗中留意福建那边的状况，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大可以截胡，把他们准备好的全盘接手。”

“还是空手套白狼？”盛怀轩虽然还不知道宋长清的计划，但是草草一听已经听出了关键。

宋长清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

北京城中，左宗棠对暗地里这些人的心思却一概不知，还在为了船政的事情忙前忙后。当时第一次议政结束以后，奕䜣就叫住了左宗棠。恭亲王心里对左宗棠是既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敢作敢为，恨的是他说话不管不顾。当看到他被朝廷清流顶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这左宗棠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所以大家散场之后，恭亲王对左宗棠贬低自己一手操办的同文学堂一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热情的叫住左宗棠，说道：“季高，本王算是服了你了。都说你铁嘴铜牙，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左宗棠苦笑一声：“什么铁嘴铜牙，这到最后不还是没有说服这帮混蛋吗？”

听到左宗棠咬牙切齿的声音，奕䜣忍着笑说道：“这下你也看明白了吧，在京城想要干一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王爷，你怎么不站出来说句话呀。”

恭亲王伸出食指对着天上指了指，说道：“我现在被看着呢，哪里敢乱说话。你也不是没有看到，我现在不说话都有这么些人当着我的面跟我叫板，我要是一说话，这件事更会被搅和得不成样子。”

左宗棠踌躇地问道：“那这可怎么办，敲今天的架势，要等着我说服这些人，也许真要等着两三年以后了。”

恭亲王左右看了看，发现人都走完了，才依附到左宗棠耳边，低声说道：“这事儿，你可以再我七弟身上下一些功夫。”说完恭亲王大踏步走出朝堂，留下左宗棠一个人眯着眼睛站在朝堂之中。

除了紫禁城，等在门外的戴福赶忙走了上来，问道：“大人，怎么样？我看今天出来的那官员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您是不是真骂他们了？”

“他们还吹胡子瞪眼？我还气得不轻呢？骂他们算是便宜的，真惹急了我，看我不抄家伙揍他们！”左宗棠说完戴福刚要劝谏，左宗棠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叨叨了，赶紧回贤良寺，把那只军舰模型给我拿过来。”

左宗棠口中的军舰模型是华尔到福建拜访时专门送给他的礼物。本来他打算把这漂亮的军舰模型送给皇上，想着皇上毕竟年幼，童心未泯，看到这样漂亮的玩意儿兴许会帮自己说些话。谁知道日前见到皇上之时，才发现皇上在宫中竟然全无一点威严，慈禧太后随便一句话就把他呵斥得不敢说话了。因此他改变了主意。当下恭亲王既然说醇亲王对这件事情有帮助，索性就带着这艘军舰模型去见见醇亲王。

戴福速度很快，左宗棠在轿子上没等多大一会儿，戴福便带着那艘军舰模型返回了。左宗棠来不及喝一口水，吃一嘴饭，一行人便直接朝着醇亲王府上而去。听到左宗棠来了，醇亲王心中高兴无比。他知道左宗棠一进京都，便有不少人给他下发拜帖，自己自恃身份，加之以前又与左宗棠没有交集，所以没有下帖子。但实际上醇亲王心中是十分相见一见左宗棠，与他私谈的。毕竟左宗棠在平定长毛叛乱的过沉重，是实打实的战无不胜。所以醇亲王亲自走到门外迎接，看到左宗棠的时候不等左宗棠行礼，便一手拉住左宗棠的手，一直拉到了客厅。

朝议之时醇亲王之所以反对左宗棠兴建船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慈禧太后的意思是拿银子先把圆明园重建起来。他内心也是很热衷于兴办洋务的。而醇亲王比恭亲王年轻，在兴办洋务上也有很大的不同。恭亲王更早参政，对于洋人这些年来进犯大清的事情十分捻熟，而当初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咸丰皇帝巡猎热河，留在北京收拾烂摊子签订合约的就是他自己。所以深知洋人厉害的恭亲王对于洋人总有一种担忧敬畏害怕，在性办洋务的过程中总是顾忌着洋人的利益，生怕惹恼了洋人。醇亲王年轻气盛，觉得洋人也是人，大清朝不必如此仰人鼻息。

在对待洋人的态度上，醇亲王和左宗棠出奇地一致，于是两个人交谈起来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左宗棠觉得京都里毕竟也有胆魄过人的王爷，醇亲王则觉得不是每个年老的大臣都觉得洋人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