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元旦愿望

12月就这样悄然结束，伴随着我们对元旦的期待，更多期待是元旦的两天半假期。12月31日的下午我们背着书包回家，家里依旧没有人，拿着钥匙打开门，一个人收拾自己的房间，看到我的储物箱里好多以前和潇筱传过的纸条，那时候多天真，隔着不远还传纸条；还有别人送我的贺卡，还有自己的日记，余光一瞄，看到了那张纸条，很潦草的字迹，上面写着：顾瑾，我好想念你。

心里不由得一颤，好像是那时候说要忘记他的时候写的，随手就放进了这个充满回忆的箱子，算啦，都过去了，还留着干嘛呢，攥成一团，扔进纸篓。

收拾完东西已经是夜晚，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妈妈回来了，跑去门口去献殷勤，想去告诉她我很棒的收拾完了自己的屋子，“妈，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多厉害，自己收拾完了...”话没说完，却看到打开门的并不是妈，而是身上落了一身雪的爸。

“你怎么回来了？”我有些尴尬停住了自己的话

“我收拾收拾东西”

“哦”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房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听到皮箱打开被填满的声音，然后再次合上，爸的脚步朝向我的方向，

“柒柒，告诉你妈一声，桌上留了钱，爸走了”

“恩”我努力让自己显现的淡定些

然后是门被合上的声音，我坐在卧室里，手足无措。想要哭，可是好像已经流不出泪了，只剩下、满心的悲哀。

“你爸走了？”妈妈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问我

“恩”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妈，我吃完饭想出去找潇筱”

“去吧，外面下雪了，挺冷的，早点回来”平时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大概今天也是看我心情不好放纵我一回吧。

今天是2006年的最后一天，应该都放下的。

我打电话给潇筱，约她在小区楼下一片空旷的地方见。

站在楼下等她，雪下得不大，纷纷扬扬的，一层薄薄的雪花。死潇筱，怎么还不来，冻死老娘丫的了。

突然有人给我披上外套，猛然回头，差点碰到他的脸，是顾瑾，我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啊，顾瑾啊，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

“今天去我奶奶家，明天再回家，闲着无聊，下楼溜达溜达，就恰好看到你”

“啊，这样啊，我在等潇筱，刚刚就给她打电话，还不来”

“柒柒~你等好久了嘛，我妈非让我给她刷完碗才放我走”潇筱在不远处冲着我招手，一瞥看到了身后的顾瑾“哎哟，这不是顾瑾嘛，你俩怎么在一起，约好了的呀~”潇筱一脸坏笑

“偶遇啦，瞎掰什么，等你半天不来，就碰到他了”我赶忙解释

“那我先走了”顾瑾开口说道

“哎呀，别走呀，都是朋友，一起玩呗，咱们一起跨年”潇筱拦阻他“哎，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恩，好”

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走了很久，只看到很远处有小小的烟花，“怎么都看不到烟花呢”我有些怅然

“一会应该就能看到啦”顾瑾拍拍我头上的雪花，

过了一会，顾瑾指着天空“夏柒，你看”

有些猩红的天幕上绽开一圈一圈的烟花，坠落又再次开放。给人猝不及防的感动与温暖。像是冬夜里盛开的一抹花朵，转瞬即逝的美丽。

我没能看到，顾瑾在背后的手轻微的泛着白光，编织的白色光芒在黑夜里小小的、亮亮的，随着烟花一起闪烁着。

在下一个烟花绽放时，我闭上眼睛许愿，睁开眼睛，看到烟花的消逝坠落。

潇筱笑我“傻柒，哪有人对烟花许愿的啦，人家都是对蜡烛许愿的，好不好”

“哼，你不懂，这叫境界”我不屑的回击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跟顾瑾和潇筱告别后上了楼，想睡却也总睡不着，用小小的手机玩小游戏，突然看到短信，是范浩宇发的“元旦快乐”，再一抬头看时间，原来十二点整了呢，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旧友。

然后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有潇筱的，有顾瑾的，他们两个都很简短，还有赵钰轩的，他发了一段长长的话，一看感觉就是群发的，但还是依旧都回了短信，有这样一群朋友，也还是不错的啊。能在新年的第一时刻想到我，也算幸福无憾了。

期末就这样在混乱的生活里如约而至，似乎也没有那样紧张，经历了太多的考试，这次好像也就是其中的一次而已。考完后十天才知道成绩，但还是很开心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即便是一个不完整的家，终究还是家啊。

到家后歇了一会，妈让我去超市买盐和酱油，顺便多给了我些零钱让我去超市逛逛，买些自己想吃的，然后就去上班了，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闲逛，虽说一个人有点孤单，但逛超市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漫不经心的走着，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头，一回头，看到了顾瑾微咧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跟踪我呀？”

“对啊，你怎么知道”顾瑾这孩子，越来越不正经，今天看起来格外开心的样子。

“别闹了，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这么开心，平时很少看你笑的啊”

“没有啦，我过年之前都在奶奶家陪她，过年那几天再回去”

“哦哦，这样啊”我推着手推车“哎，我们往那边走走吧，你要买什么嘛”

“我给我奶奶买点保健品还有山楂什么的，她消化不好”

“哇哦，你跟奶奶关系真好啊”顺手拿起旁边一个玩偶锤子“顾瑾！”

“啊？”用锤子锤他的头，转瞬疑问的啊就变成了“啊！”

“哈哈哈哈”看着他一副傻傻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都多大啦，还捉弄人”顾瑾一副委屈的样子，着实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顾瑾。

可能也确实是我不曾了解他吧，也许他外表高冷只是缺乏安全感为了保护自己才会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许私下里比较放松的时候也会比较像个孩子。

买了一堆零食然后回家，刚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狼狈不堪的样子，就知道是爸回来了。只有他们两个吵架才会这样。

“啪——”是杯子破裂的声音“当初分家产的时候说好了，孩子愿意跟着你跟着你，抚养费我也出，财产你总得分我一大半吧，你看这点钱，够干嘛的！”爸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传来

“你少他妈在那扯犊子，当初你住院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出的钱，费心费力，我图为什么啊...”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地上的杯子，手上提的袋子怦然落地。

“行了！你俩别吵了，能不能别每次吵架就乱摔东西，这是我的杯子，碍你们什么事了，要吵出去吵，都离婚了还至于为这么点钱磨叽来磨叽去的”我声嘶力竭的喊“这个家只有我多余是吧，我走！行了吧”甩手离开这个狼狈不堪的家

“柒柒”妈的声音在背后挽留我

我停住了脚步，转头露出一抹笑容“不对，我才不要走，你们都不当家，但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回我房间，你们新年还真是有新气象啊，我回屋了，你们随意”

“啪——”爸走上前重重的给了我一记耳光“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我摸摸了脸颊，火辣辣的红“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是你抛弃了我们，抛弃这个家，现在支离破碎的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但凡考虑我们一点也不会跟那个女人鬼混，你对得起谁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有什么资格回来！”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泪水刹那间落下。然后听到爸离开的脚步，很轻很轻的走了出去，很轻很轻的关上了房门。

门外地上还有一地碎片，那是个白色的瓷杯子，上面有一个粉红色的小猫，还有套着草帽的杯盖，是我最喜欢的杯子，是潇筱在初三那年生日送给我的。

那天是个雨天，雨淅淅沥沥的下，因为下雨所以妈中午并没有回家，让爸给我热点饭然后去上学，爸说家里没有饭了说他下去买点菜顺便买盒烟，客厅上他的手机突然亮起，“爸忘记带手机了啊”我嘟囔着，手机屏上显示跳动的是“小鱼儿”的名字

突然就一片空白，上次看到的短信似乎也是这个名字吧，接了电话“喂，夏哥啊，你在呀，一中午没回我信息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对啦，记得你说过下次请我吃饭的哦。”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放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一直相信他，就算只是聊聊也不能这样打电话来啊！努力让自己镇定点，就算爸不爱说话也从不会做这样逾越的事情的，恩，我一遍遍的重复告诉自己，应该要相信他才是。

晚上放学跟潇筱去文具店逛，却在路边尽头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像是爸，一个女人却不像妈的身影。一切是错觉对吧，不会的，怎么可能。

我和潇筱都没带伞，两个人淋着雨骑自行车回家，似乎已经是常态。

“喂！夏柒！叫你好几遍啦，你想什么呢”潇筱叫我

“啊？我没听见，你叫我干嘛？”

“柒柒，你在这个门口等一下啊，等我，很快回来”潇筱一脸神秘的样子

“恩，你干嘛去啊，又忘带东西了啊，我跟你一起去吧”在身后问她

“不用啦”

潇筱小小的身影跑进刚刚去过的文具店，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袋子，生怕淋湿了

“喏，给你，柒柒，生日快乐~”

“哇，这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去订的，是个杯子，这个是寓意陪你一辈子，你都不知道，怕你发现我昨天特意早来了好久，偷偷地去买的，跟做贼似得，特别心虚”

潇筱总这样好，在难过的时候用其他方式给我快乐。

早上醒来确实期待今天生日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后来发生了好多事就忘记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而现在，这个陶瓷的白色杯子，我跟潇筱的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地上，破碎的四分五裂。

有时候想想挺恨他的，毁了我的家，抛弃我和妈，摔碎了我最好朋友给我的礼物。

可其实我也没资格恨他，毕竟他和妈都还是宠我的，小学6年级的时候下雨没有带伞，好不容易等到公交，正埋怨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接，就在公交站牌终点看到了他的身影；小时候跟妈要钱，每次嘟着嘴嫌弃怎么怎么少，都是他在背后偷偷再塞给我一把零钱；家里吃肉的时候，每次都是他吃我剩下的，总让我吃饱才开始动筷子...

那一天在日记本写下这样一句话:讨厌没办法讨厌也没资格讨厌的你。

想起了元旦那一天看到的烟花，绚烂的烟花转瞬即逝，在猩红色天幕上绽放坠落，我在烟花下许的愿望是：希望有个完整的家。但是，这个愿望、似乎随着烟花一起消逝在天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