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赏花
32.赏花
随着一声高昂的鸡鸣，天已亮了。
陆莞儿已起床，推开房门。
“哇！”见满眼的白雪，她叫出了声。
“秋山”，下雪本不是稀奇事，但陆莞儿是爱雪之人，特别是这新雪。
雪已下了一夜，将明时才住，似乎正等待着这一声惊叹。一些雪嗦嗦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
陆莞儿知道这是雪化的表现，她知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心中竟有些惋惜，对于美好事物的消逝，她心中总会有这种感觉。
洗漱过后陆莞儿踏雪出去，脚底传来一种软绵的感觉，和着“吱吱”的声音。但这种感觉只有踩第一脚时才有。她心中竟又泛起一股怜惜，为这只有一次的感觉，也为这脚下的新雪。
陆莞儿走至门前，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鬓发，她知冬阳一定就在门外，他不是个食言的人。
陆莞儿推开小院的门，见冬阳已然站在了门外。白衣胜雪，左腰一柄长剑，右腰一个葫芦。他左手搓着一团雪，见陆莞儿来了，初雪又悉数从他手中漏了下去。只因他在看她，看得出神。
陆莞儿见了他，笑道：“你果然在这里。”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婉动人。
未待冬阳说话，她已是走了过来，带来一阵香风，似春风般温婉。她双手捧起冬阳的手，道：“大冷天抓着把雪做什么？你看，手都冻红了。”还不住从嘴中哈出热气，温暖着冬阳的手。
冬阳说道：“我忘了，我以前是不怕冷的。”
说着这话时，他有一种抚摸陆莞儿长发的冲动。他将右手放在葫芦上，每当无所适从时，他总爱摸着葫芦。
莞儿嗔道：“你总爱说胡话。”
冬阳无话可说，只是看着被陆莞儿捧着的左手。他本生性发达，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却放不开。如今他已无话可说。
陆莞儿一直在将热气吐在冬阳手上，竟没了要走的样子。
冬阳说道：“冷天便少将热气哈在自己手上，这样手容易裂开，手裂开便不好受了。”
莞儿闻言便放下了冬阳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冬阳是莞儿的贴身侍卫。在陆府人面前，冬阳只得站在莞儿身后。出得陆府，早备好了马车，冬阳本需在侧骑从，此时却被莞儿拉上了马车。
路上的雪已被早行人踩成了冰，此时天色方明，集市中已有很多人。多是从远处赶来的，扛着扁担，挑着东西来这里卖。没怎么有声，早上的人总不喜欢说话。
“秋山城”是峻陵行省的首府，此行省便是陆荡云的治所，不过面积甚小。境内多山，亦有名山，是为峻陵。“秋山城”便在“秋山”脚下。
马车在行走，冬阳虽未往外看，但他知已出了城。城外的路更加颠簸，他从未坐过马车，对车身振动的变化尤为敏感。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已停了。
“小姐，前面的路已被大雪封住了。”
“我们走去就是，你先回去吧。”
“只是小姐如何回去？”
“我们等会走回去。”
车夫依旧没有走，似在犹豫。
“若是我爹责怪，你只说是我让你会回去的便好。”她只想着别人，却未想自己回去如何向父亲说。
未待车夫再说话，两人已是走了。
看着雪地上的脚印，陆莞儿笑道：“没想更有早行人来此赏梅呢！”她本以为这大雪天气，不会有人来此赏梅，此时一见地上脚印，竟有些惊讶。
冬阳说道：“似乎已进去好久了。”
他见莞儿满脸疑惑，继而说道：“我今早搓雪，雪却是分外粗糙，此刻这脚印已淡去许多，显是进去好久了。”
莞儿笑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细。”
冬阳笑笑，闭上了嘴，这习惯是他刻意练就的，以后也许会派上用场。
未行多时，已到了一处岔路口。陆莞儿突然“哎呀”一声，说道：“好久未来，刚才也是跟着脚印走，如今脚印不见，我竟不会走了。”
冬阳笑道：“你仔细想，总该想到的，我虽没来过，却已知道怎么走了。”
莞儿只道冬阳在说胡话，如今大雪封路，就连已来过的她都不记得怎么走，冬阳怎会知道。她站在原地想了起来。
看着莞儿在原地傻想，冬阳笑道：“其实不难，你且闻闻，可是闻到梅香？梅香浓郁处便是梅林。”
莞儿只闻一阵暗香袭来，在这冷天，梅香竟能溢出这么远。
冬阳牵起莞儿的手，道：“跟我来吧。”
果然未行多时，一片梅林便悄然浮现眼前。竟是一片杏梅，白瓣黄蕊，一朵朵地点缀于树枝。梅枝灰黑，正如一般的树，没甚抢眼之处。然梅枝上点着朵朵白梅，枝头尤挂着晶莹的雪。黑白对比之间，却似一副唯美的水墨画，只需黑白二色的画。一盏梅枝已是此般姿色，何况一树梅。只见梅枝招展，有如婀娜的美人：柳腰微弯，抛起长袖舞步翩翩。梅不动，而是停留，停留在那将舞不舞的姿态，最是撩人。
冬阳未动，他只是看，看着一颗梅树，一袭白衣立于梅枝之下，人与梅，相看两不厌。他认为梅之美，美在枝头。
莞儿却不，她看向了整个梅林，梅树错落地长，她的眼迷离地看。视线的尽头，依旧是梅树，确是梅岭不错。
看着洁白的梅花，莞儿不禁叹道：“自古文人墨客，不知多少写梅花之精神，却鲜有描写梅花之形。”说罢她又觉惋惜，为这被埋没的梅之形。
冬阳未语，依旧看着梅，且美且看之。
莞儿忽拉起冬阳的手道：“梅岭还有一树千年古梅，我带你去看。”
两人且赏且行，不觉已行至千年古梅之前。
若杏梅与冬阳一袭白衣正配，那么这株梅却和莞儿相宜。
莞儿着粉袄，外披粉色貂边斗篷，正和这株粉梅相衬。只因这是株粉梅。
千年的梅，花开地最盛。梅已有两丈开外了。人站在梅树下尚需仰视，枝繁花盛，一朵朵梅花连结，似乎给天空染上了一层嫣红。
莞儿说道：“这株梅便是整个梅岭的中心。”
冬阳依旧不说话，梅花让他想起了一人，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但这记忆却很遥远，似乎隔了一个世纪，又似乎是十个、百个。一个如梅花般坚毅的人。
恰巧一片梅花飘落，冬阳抬手。
“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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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落抬手捏住一片飘落的桃花。
“明朝若遇君，共话桃花园。”
手中的桃花让他想起一个人，遥远记忆中的人，一个如桃花般多情的人。
一旁的沈新月问道：“师兄，在嘀咕什么呢？”将吴落从记忆中拉起
“哦，没什么。”
沈新月继而道：“你这几天总是如此，好不容易陪我来看桃花，现在竟又这样。”
吴落道：“好，我的好师妹，专心陪你便是。”
当下两人便并肩行于桃林。
桃花易落，何况如今晚春。落红已是一地。
新月恼道：“这叶真可恨，长得比花还多，我们来东岭赏花，可不是来看叶的。”
吴落道：“你看这叶，清翠可人的，亦不失其可爱，花与叶，自各有一番系人心处。”
新月道：“我就是不高兴了，你待怎样。”
吴落道：“桃花拌叶而生，生来如此，你又待怎样。”
新月道：“那我便摘了它。”
说罢便运转灵力飞将而起，竟已是色阶紫段的强者。
只见沈新月眼疾手快，不多时已是将树上绿叶悉数摘下。绿叶已落了一地，沈新月也跟着跳下地来。
吴落叹道：“小师妹，你看看现在还好看吗？”
新月抬头，却只见稀疏的花散落在枝头。若没了叶，桃树便不美，倒像枯木，只因桃花太少，少了生趣。无生趣的花，怎会美？
其时东岭已有很多人赏桃，见沈新月拔桃叶，已有几人聚拢过来。
众人见沈新月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身法灵力，尽皆赞叹。
只一老者叹道：“唉，好蛮横的丫头，你将这桃叶拔光了，这株桃便完了，没了叶，树怎么活啊！”老人对于生命，总是非常看重的。
吴落却不这么认为，若是个正常的老人，更多的应该是惊叹，绝非如此。
赏花人皆结伴而行，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怎会来赏花？
他已有了警戒。
此时老人已走近，走进了绿叶，走近了沈新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