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剑冢

好在，范明烨坐上了谷主之位后，他们也顺利进入下一层，剑冢。

剑冢于他们而言，更像是故地重游，但他们心底里也都清楚，上一次的顺利，不过是因为剑心前辈在暗中帮助，这一次，却是真的要靠自己了。而他们现下，周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显然情况极为不利。

没有自保的能力，就不敢继续向前走，只以不变应万变。

眼前是一座废铁似的小山堆，无数把剑都像垃圾一般堆积在此，有的锈蚀不堪，有的甚至破碎到不成形状。卷了刃的剑，尖峰被磨平了的长枪，断掉一半的战戟和只剩下刀柄的刀，到处都是。布满了灰尘和死气，是的，死气，没有一丝兵器该有的锐利。

这到底是哪里，感觉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过啊。八人中，除了木以风之外，都是曾经来过剑冢的，故而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花霁炀心里的惊讶可以说比起他们来要重得多了，毕竟，他第一次来这剑冢的时候，剑心前辈也曾带他在其中游历过一番，如果真有这么一处地界，按理来说，他不会忘记才对。

至少这里不是名剑的坟冢，应是没有太大的危险。

只是在下一瞬间，他们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给提了起来——使不出灵力来，甚至连手里的剑都挥不动。从没有想过使不出灵力会是这番光景，好在储物戒指尚能打开，众人只好将随身配件妥帖收好。既然不能用，也不能让它成为负担才是。

目光又转向那堆废旧的剑，或许，这是天意呢？

几人蹲在那里，挑挑拣拣地，翻起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最后，总算是挑出了几把尚且完整的剑来。细细磨去上面的锈斑，他们才发现，无论是剑身的流畅度，剑柄的软硬程度，还是两刃的锋利程度，都堪称完美。难道，那个时代的锻造术已然达到了这种程度了吗？连废弃不要的剑都打造的如此精细。所幸的是，剑还算趁手，轻若鸿羽，使起来也不费什么力。而且在清浅月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晕，似乎，也没有那么差。

“这剑虽算不上名剑，倒也是曾有过剑灵的剑。”花霁炀垫了垫，感受着剑身上残留的些许神识，挥舞中还仿佛有种力量在指引。剑身上有一种，隐隐的悲伤气息，却又带着几分亲切而依赖的感觉，很是奇妙。

几人不敢走散，虽然都没什么战斗力，八个人在一起总归是能够互相照拂一二。

几人选定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一群低阶灵兽，很低的品阶，若是他们现下还能使用灵力的话，不过是挥手之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可是现在的他们和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件武器，还记得一些招式罢了。对上这样一群低阶灵兽，白绍元二话不说就跳入了灵兽群，手里长剑挥舞，剑招很是大气，很有白霆前辈的风格，剑锋过处，周遭的灵兽也倒下一片。

在没有灵力加持的情况下，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了不得了，只是没有灵力傍身，连体力都跟不上了，才解决了那么几头低阶灵兽而已，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见他持剑与那些灵兽对峙，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几人也纷纷上前相助，尤其是花霁雨，在还无法修炼灵力的那段时间，身体上的锻炼从未停下，陡然失去灵力，也不至于太难过。

这样的时候，恰恰最简单基础的招式最不费力，也最有效。见到花霁雨身边的灵兽逐一倒下，虽然没有白绍元那样大的攻击范围，可是她的速度隐隐还要快上几分。左冲右突，不一会，那些低阶灵兽也都纷纷倒地不起了。

有趣的是，在这些灵兽倒下的瞬间，他们手里的剑也更加完好了一分。有缺口的剑刃补足回去了，有掉漆的剑柄也宛若新的一般，其中变化最大的，当属花霁雨手里的那柄剑——甚至镀上了一层清辉，泛着凛冽寒光。

他们看不到的是，那些灵兽的兽魂也被手里的剑给吸收了去，而剑身中早已沉睡的，残缺的剑灵，也强大了那么一丝。

“这剑，似乎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神奇。”白绍元一击之下横扫过去，灭掉的灵兽也不少，他手里的那柄剑，如今已经有了几分宝剑的模样了。

这样的能力，说起来，应该不至于被丢弃在此才对，花霁炀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剑。轻薄、锋利、坚固，还能随着杀掉的灵兽而日趋完美，这样的剑，在合适的人手里，会变成什么模样，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剑冢似乎是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只有月辉照耀，银色的光芒倾泻而下，像是一段薄纱，朦朦胧胧地盖在整个剑冢之上。

“不觉得奇怪吗？”风彩依抱着剑，立在一旁，像是隐世不出的家族里，出来历练的侠女一样，这样的姿势，配合着满地的灵兽尸体，很有几分侠气，像是不愿留名的孤胆英雄，眼睛看着远方，带着点点愁绪。

“剑冢里怎么会有灵兽呢？”在众人的目光被转移过来的时候，花霁炀接过了话头，朝着风彩依勾唇一笑，似乎是为两人的默契。

众人也都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只白绍元傻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没有呢？”

这个问题，初听起来带着几分傻气，像是孩童问着最基本的常识一般，可再回想一次，就会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连这样的破铜烂铁的小山堆都有了，为什么就没有灵兽呢？他们对剑冢，真的有那么了解吗？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之后，他们又朝着前方继续推进，没有灵力，也不能任何灵药，这对筋脉而言，不啻于最强烈的伤害。幸而方才也没有受伤，只是体力却很难补充回来。

缓步前行，权当是在休整，而在他们走后，地上那堆低阶灵兽的尸体，也慢慢消散在风尘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多久，没有灵力的时候，总是更不能受累一些，当几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手里的剑也渐渐露出它原本的形貌来。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擦拭开一个小小的角，却足够透出它莹润而美好的光辉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最初始的那个废铁堆，这里，似乎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了。显然，在极度疲惫之下，那堆低阶灵兽尸体已然消失这一点，都被忽略掉了。

没有了灵力，似乎连睡觉都变成必须的了。以前还可以打坐修炼一晚，可如今，却只能靠睡眠来恢复体力了。

轮流守夜，好在有八个人，每个人还都能睡上一会儿，只是这一夜下来，个个都萎靡不振的，这样睡一会，守一会，又继续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是不好。于是几人又商定一番，还是每人守一夜，这样第二日至少可以保证其余七人都是有战斗力的。

这样几日后，他们也发现了那些灵兽的异样，虽然和在外面遇到的灵兽并无太大差别，可再死去之后却会消散地特别快，像是被人一把烧成了灰，在空气里飘散不见。

而这样几乎是完全重复的生活，在某一天发生了变化——

他们手中的剑，仿佛发生了质变一般，从一把朴实无华的剑，变得锋芒完整，锐不可当，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体内的灵力也恢复了差不多三成。而花霁炀的猜测似乎也得到了证实，这剑是有过剑灵的剑，不仅如此，它们的剑灵似乎还在尝试着恢复。

也在这一天，他们尝试着和那剑灵进行了沟通。

这些剑，都是由千年前的另一位锻造大师锻造出来的剑，当年，有一位很是著名的锻造大师，叫做原漠苍，倾其一生打造出了苍凌、苍山、苍炎、苍极、苍龙、苍原、苍祁和苍玉一共八把剑。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原立群，也是一位极具天赋的锻造大师，打造出的剑，每一把都堪称完美，虽然没有苍姓那些剑的名气高，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剑。

嫉妒渐渐腐蚀他本就不算健康的心，他甚至赔上了自己的生命，打造出了暝幽。暝幽的邪性太强，还嗜血成性，故而受到无数正道人士的抨击，也是暝幽之故，那些正道人士也将他们这些嗜灵的剑视为邪魔外道。最后被扔到这剑冢里，甚至连一个可以栖身的坟头都没有。

虽无风吹日晒，可这样的环境下，实在不适合它们继续保存，而他们曾经吸收的兽魂，也在渐渐被释放出来，久而久之，那些兽魂都慢慢修炼出凝实的魂体来。

与之相反的是这些兵器，失去了兽魂，剑灵也慢慢消散掉了，然后开始黯淡无光，开始落灰，开始腐朽。越来越多没人要的兵器被扔到了这里，堆积成山，直到剑冢被封印的那一刻。

原来如此。

于是这八人的目标也变成了用着周遭的兽魂来让它们恢复如初。这目标其实不难实现，剑身的恢复和灵力的回归几乎是同时的，在那些兽魂被狩猎干净后，手里的剑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