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钱袋子
何况他连指责刘但作弊都不行,因为这里就他一人输了,其他人都是赢多输少。
所以,今天吃过午饭后,他又来了,带了足足一百两银子,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笨蛋,至少不能比那些在他手下做事打杂的人笨!不然,怎么能从他们身上刮到油水?
廖东楼进来的时候,已经开场了,但是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围在那里。
刘但正好已开了一局,在那该赔银子的赔银子,该收帐的收帐。
“廖管家,您老来了。”
先看到他进来的是厨房里的姜老头,这老头子还是托人找了他这条门路,才进了这里当一个帮工,月钱三两四钱,每月还要孝敬廖东楼一两银子。
但这年月,能有个差使做,实在令姜老头满意,毕竟一家老小都有了着落。
所以,每次他见到廖东楼,都是毕恭毕敬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给廖东楼让出了位子。
廖东楼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站到了姜老头站着的位置,那姜老头已经搬来了一张椅子给他坐下。
“姜老头,今天又赢了多少啊!”廖东楼随意的问道。
姜老头道:“回廖管家,小的今天手风还不错,赢了四两银子!”
廖东楼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就再没理姜老头,心里却在暗骂:真他娘的邪了,就连这个平日里从未见过赌过博的姜老头也跑到这里的凑热闹,居然还让他连赢了几场,这下怕不是有二三十两的进帐了,够这个老王八快活一阵了。
刘但还是老样子,见到廖东楼来,就冲着他笑。
廖东楼也是老样子,见到刘但,就想在他脸上揍上几拳。
“买了买了,买得多赢多,来啊,下啊!多买多赢啊!”刘但在那里叫着,手里的骰子摇得山响。
买大还是买小?
廖东楼一时犹豫不决。
更让他觉得心烦的是,他老是觉得刘但的眼睛好像盯着他在看,。就像是死盯着自己的钱袋的那种感觉。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银钱袋子,还好,十个足十两的大银锞子都在袋子里本份的躺着。
“买了买了,买了离手,三二一就开了啊!三,二……”刘但还在么喝着。
拼了!
当真要拼,今天来就是翻本的!
要在气势上压过刘但!
只听“啪”的一声,廖东楼把一锭银子压在小上。
“一,开了开了啊!大家瞧好了啊!”
刘但嘴里说着,一边揭开盖子,“四点,六点,六点” 。
“十六点,大。”
廖东楼的心沉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刘但将他的银子收入囊中。
那些下等人却都买了大,自然都赢得欢天喜地。
他脸上的青筋在跳动,热血在沸腾。
三十两,这次下三十两,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还是别人的声音,他下了。
也输了。
四盘,他的钱袋子就像每次发薪俸时,被老婆洗过一样,又是一般儿干净了。
银子没有,自然就得走人。
廖东楼也知道这个规矩,所以他站了起来。
但他转身的时候,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准确的说,是撞在银子身上。
刘但捧着一堆银子站在他面前!
“廖总管,还没尽兴,怎么就走了呢?”
廖东楼恼怒道:
“银子都输给你了,还拿什么玩!老子输钱不输人,又不差你银钱!”
那是廖东楼攒了好长时间的私房钱,当然恼羞成怒了。
刘但体贴的笑了笑,道:
“钱财不过身外物,朋友尽兴才是真!廖总管,我姓刘的可是将您当自己人看啊,这些银子,您要看在眼里,先拿着,大家一起玩个高兴才是!”
说着就捧着那堆银子往廖东楼怀里塞。
那正是廖东楼方才输出去的银子,十锭,足十两的大银子,因为其他人拿出的银子,最大不过二两,多半都是一些碎银子。
廖东楼见到自己熟悉的亲人,却怎能不激动?
这每一锭银子,都是自己夜里拭过千遍百遍的,甚至哪锭银子上有一道小小的划痕,他都一清二楚。
很自然的他就伸手去接回了这些‘亲人’。
但当银子到了手上,他却又想起不对之处来。
他廖东楼是这里的管家,虽然只是二管家,也是管家,他可以私下搜刮油水,但是,不能当着这里许多人的面收受别人钱财!而且,这个别人还是老爷的阶下之囚!
人言可畏!
但是,自己又怎能将亲人活生生的送出去!
如果有可能,他情愿把自己老婆送出去,那悍妇每次把自己收刮得干干净净,若不是使些手段,四下里弄些活钱,哪里有银子养小红?
提起小红,他就想到她那又白又嫩的身子,软软的,绵绵的,腻腻的,每次他去的时候,她总有新花样能令他开心。
刚才,自己已经错了一次,现在,能再错一次吗?
廖东楼是聪明人,他马上又想到,如果自己打个借条的话,大概就可以堵上众人的嘴了,借银子和收受银子之间,毕竟是有很大的差别,就算老爷知道了,还可以辩解。
“刘兄弟,我廖东楼自然也把你当兄弟看,只是老爷治家甚严,这一百两银子事小,坏了老爷家规就是大错了。
这样吧,你的情义呢,我不领也说不过去,给你写个借条吧!”
刘但听他说要写借条,当然不乐意了,大声道:
“廖总管,这点儿小钱,用得着写借条吗?您发个话,咱还能不信您吗?”
这廖东楼的话本来是说给众人听的,哪里真想写借条,只望是就驴下坡而已。但是刘但这么一说,引来众人注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倒不得不更要写了。
“反正他一个阶下之囚,又能真敢找我要帐不成?再者,若是那金不换真成了老爷的徒弟,说不得倒要巴结巴结才是!”
这么一想,颇有霍然开怀的味道,不理会刘但的劝阻,执意写了借条,还写得非常清楚,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借了刘但纹银百两,让火阳童子作了保人,具名画押后,交给了刘但。
刘但装作懊恼样,看也不看这借据,直接揣在了怀里,又回到了庄家站的位置。
娱乐继续进行,喧闹声又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次廖东楼的手气好像好了许多,居然一上来就赢了三十两银子,只用了三盘!
奶奶的,今日一定要收复失地!
他暗下决心,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但很快,他又输了五十两,除去刚才赢的三十两,手里只剩下八十两纹银了。
他的眼睛开始红了,这是前几天玩的时候没有过的。
刘但当然看在眼里。
鏖战了两个时辰,廖东楼才离去,他离去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一百两纹银还在他的钱袋子里。
但他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因为刘但得到的是他写的共计一千两百两的借据!
这是刘但最后给他看的,也是当着他的面点清的。
“反正他一个阶下之囚,又能真敢找我要帐不成?再者,若是那金不换真成了老爷的徒弟,说不得倒要巴结巴结才是!”
他还是这么想着,不这么想,又能怎么办?
玩了足足三个时辰,众人都散了去,自然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晚上的菜是豆瓣活鱼,酱爆小牛肉,辣仔鸡,鱼香茄子,和鱼香肉丝,还有一坛花雕。
金不换照例是刘但给他送了一盘馒头,就着一本本武功密筱下咽。
桌子上还是两个人,火阳童子和刘但。
刘但吃得很开心,大块的牛肉往嘴里送,大口的花雕往嘴里倒。
火阳童子却很奇怪,他好像不饿,平常他早就和刘但一起大吃大喝起来。
他真的不饿吗?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他的思想有问题吗?
刘但虽然也觉得火阳童子很奇怪,但他没有问。
他一贯认为,如果想交到一个朋友,最好不要问他他不想说的事,如果他想说了,那么就不用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朋友也不例外,交朋友不是卖身,别人没有义务向你报告每一个想法和问题。
他不问,火阳童子自己开口了。
“你今天晚上好像很开心!”
“当然了,我每天都很开心,你不开心吗?”刘但嘴里正塞满了仔鸡,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当然开心了,也知道你一向都是很开心的,不过,我说的是你今天晚上好像特别开心!”
“是吗?”
“是,也许你不介意我猜一猜吧!”
“当然,你想猜就猜吧!我总不能把你的脑袋里塞满泥巴,不让你动脑筋吧!”
“那我就猜了!”火阳童子眼神怪怪地看着刘但。
“猜就猜吧!其实就算你问我,说不定我也会告诉你的。”
“我一向很喜欢猜谜,还是先让我猜猜看吧!”火阳童子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
“你是不是想利用廖东楼,从这里逃出去?”
“是吗?”刘但嘴里的仔鸡还在嚼着。
“不是吗?”火阳童子看着刘但。
刘但终于将嘴里的鸡块咽了下去,说道:
“你猜对了!你的确很聪明!”
“我是很聪明,但也要你不肯瞒我才行!”
“我为什么不肯瞒着你?”刘但好像对吃饭的兴趣不如说话了,手里的杯子也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