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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采薇

作者:果冻 | 发布时间 | 2017-02-03 | 字数:2933

通显年间,帝王喜武,常年征战,国事交由文臣处理,导致文臣权力节节攀升,后醒悟想要挟制时,却突然暴毙。

国不可无主,十岁天子登基在即,太后下旨由苏相温学士顾将军楚尚书四人辅政,苏相为首,一时间文臣的气焰嚣张,以进死谏为荣,皇权受到动荡。

慈宁宫中,庭树槭以洒落,只有枝条横展,树姿优美,却难掩萧瑟。小宫女步伐轻微,脚步极快,褐色的衣抉带起黄金枫的叶子,匆匆进了大殿。

汉白玉的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白鹤,阳光下流光异常,仿佛要展翅而去,庄严的让人不自觉闭息。

殿内沉寂,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伺候的宫女内侍站在两边,只有一个嬷嬷打扮的老妇在床边伺候。小宫女敛眉,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对着那层层的金凤幔帐拜地,“太后娘娘,陛下已经下朝,马上就赶来了。”

幔帐被拉起,隐约可见金黄床单上躺着一个面容消瘦惨白的女人,眉间的凌厉丝毫没有被倦容所累,元宝发髻一丝不苟的贴着头皮,不怒而威。

太后倚在嬷嬷身上,声音平静,“哀家怕是等不到了。哀家这里有两道懿旨,一道明着给皇上,一道暗着给你,日后你就去皇帝身边当差,除非有朝一日你性命不保,否则不可打开。”

小宫女日日在太后身边伺候,知晓她缠绵病榻以久,已经是强弩的弓,但听闻她交代后世,还是忍不住眼眶一酸,低头道是。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张了张嘴,缓缓闭上眼。那口型分明是,采薇。

乾元二年,深秋,太后病逝留下懿旨,皇帝守孝一年后,娶兵部尚书楚渊嫡女楚匪玉为皇后。

乾元三年,初冬,恭迎皇后的凤舆由东华门中门出入,昭示着十四岁的小皇帝已经成人可参与政事,也昭示着主臣的权力之争正是开始。

天空淡青,如水墨在宣纸上渲染,柳絮般的雪片漱漱而落,在天地间撑起一道幕帘。

屋内早已升起火盆,采薇添了几块银碳,用钳子拔笼几下,火势立刻窜了上来,暖洋洋的温度充斥上书房。坐在檀木桌后的少年天子被暖气熏的舒服,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子,捡起了书桌上的史记。

坐在侧桌后的苏相疑惑的捋了捋胡须,问:“陛下为何不在看奏折?”

书后,殷怀瑾将视线从书上挪开,寒星般的眸子微露讽刺,“苏相批阅好的东西,朕在看不过是多此一举。”

苏相蹙眉,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天子临政是迟早的事,陛下不管不看怎么能知道国家大事。若是陛下无心朝政,叫微臣如何面对已故的太后娘娘与天下万民。”

殷怀瑾剑眉挑动,几乎要拍案而起。好一个为国为民的苏丞相,那这排除异己的奏折是何人所写?楚将军正值壮年,折子上却说楚将军年老不宜在边界征战,为安抚臣心封工部尚书之职。

工部尚书虽是正二品,却不设重权,连商议都没有就擅自批准,将皇帝置之于何地?

“楚将军之事,朕为何不知?”殷怀瑾压怒说道。

天子年幼,老臣辅政本无异议,但天子已经大婚,提前加冠,权臣却丝毫朝政不许插手,不难窥探其野心勃勃。

苏相起身拱手,“皇上还未亲政,按理说是不应该询问的,但楚尚书是国丈,老臣便破例说几句。楚尚书长子仗父威名欺凌百姓,逼两家妇女致死,楚尚书维系亲子,压而不提,视法典为无物,不堪大任,此次调回楚将军是老臣与温顾两位大人共同商议过的结果,老臣必定铁面无私,望陛下不要插手此事,以免天颜无光。”

嚣张!跋扈!

殷怀瑾拂袖,稚嫩的脸蛋上充满了怒火,“你在忤逆朕!”

苏相面色不改,“老臣不过奉旨办事,陛下可是对老臣辅政一事不满?”

采薇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陛下说出还政之类的气话。

为防止皇帝年幼冲动被奸人撺弄,十六岁亲政是太祖爷定下的,若是执意亲政,想要死鉴金銮殿以求名垂千古之人不在少数。

且这辅政大臣是太后娘娘定下,苏相又桃李遍布天下,今日还政,明日不敬师长,忤逆亡母之名便会传遍天下。

这些浅显的道理采薇懂,殷怀瑾自然也懂。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站在窗边,寒气渗过棉衣爬上背脊,冷到了心底,躁动的心自然平复。转过身,略带稚嫩的脸上面带笑意,“太祖爷的旨意,朕自然遵从,现下还要劳烦苏相维护我殷家天下。”

苏相不以为然,小小年纪城府到底是浅,逞逞嘴上的能耐罢了,但若在这么孩子气下去,怎么担得起天下重任?

他望向唯一在房内伺候的采薇,捋了捋胡须,“臣的本分不敢居功,只是总不能伴在陛下身侧,恐被歹人教坏了陛下。”他直直的望着采薇,其指责自然不言而喻。

采薇一惊,条件反射跪地,“天子圣明,丞相圣贤,宵小之辈无处遁形,奴婢又怎么敢不谨遵本分。”

“好个伶牙俐齿,还没问就回上话了,若用在狐媚惑主上,岂不又是个妲己褒姒之流。”

苏相淡淡望着少年天子,“御书房乃批阅奏折,阅览圣贤书之地,陛下若非被迷惑,怎能让一女子在此伺候。”

他扔出两个选择,处死这名贴身侍女,或者承认失格之名。失格代表着不成熟,天下自然不能让一个意气用事之人掌控,可若舍弃侍女,连侍女都保不住的帝王又有谁愿意追随呢?

可笑一代帝王竟要被臣子敲打,步步紧逼,岂是屈辱二字可以写出。

“苏相抬举她了,不过在母后身边伺候了几年,小小年纪什么都没学到,也就人瞧着规矩些。只叹天下父母心,母后在走时都惦念着朕,将最喜爱的小宫女送到朕的身边。”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个戏子,拿捏好尺度叫人满意的戏子。露出最恰当的微笑,说着最没心的话,“朕在苏相眼中便是商纣王周幽王之资?”

苏相听是太后跟前的宫女时嘴唇一抿,又见殷怀瑾低头,也不再紧逼,拱手弯腰,“老臣不敢。”

此事算作揭过。

窗外不远处是一片梅林环绕着碧波池,雪中疏影横斜水浅清,叫人一见连心绪都平静了下来。怀瑾深吸一口寒气,肺部似乎冻结,声音微颤,“朕是不是很没用?”

采薇摇头,认真的说:“秦始皇当初还不是受制于吕不韦,吕不韦还不是被一杯毒酒赐死了。自古主弱臣强有的事,陛下且先忍他,蛰伏。待十年以后,再看他可还在!”

把他比作始皇,若是朝臣说来不过是恭维,可这是采薇所说,叫人心中升起暖意。殷怀瑾摸了摸采薇的头,一叹:“朕想过退位让贤。”

采薇默然,半响幽幽的说:“陛下可做得蜀后主?”

殷怀瑾手一顿,眺望远方,眼眶微红,“朕做不得,正是做不得才在强撑着。可朕怕有朝一日撑不住,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母后。”

采薇感受到那股浓浓的悲凉,心中也满是凄然,紧紧拉着殷怀瑾的手,“位卑未敢忘国忧,只恨奴婢不是男子,不然定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朕倒是庆幸你是女子,此刻还能站在朕身边。”殷怀瑾苦笑。

采薇不喜欢殷怀瑾那并非发自本心的笑,那笑容蒙上一层雪中的朦胧,叫人看的不真切,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归去。

那一夜,她脑海中满满都是那个苍凉的笑容,胸口的痛叫人窒息。

她蜷缩在被子中胡思乱想。若她不是个女子便好了,这样就能帮到他,而不是看着他站在悬崖边上,强撑着一身威严面对腥风血雨。看着他回首,眉目一弯却带着死别的决绝。

那种身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无奈叫人恨不得疯狂的抹杀一切,采薇紧紧攥着身下被子,直到困意来袭才沉沉睡去。

梦中似乎回到了先皇还在时,太后苛责似的学业叫两人认为这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兴致勃勃的谈论若不作皇帝能做什么。

冥冥中似有箴言,能做什么,能去死。

四周一片混沌,四肢虚乏无力,仿佛是漂浮于深渊之中,又好似在从天间不断坠落。嘈杂声在耳边回荡,急促而焦虑。近一点,再近一点,便是光明。

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银光刺眼,晃的采薇险些睁不开眼,却清晰的看见匕首尖锐的一端正插在胸口之上,献血滋滋涌动,染红了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