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永定河事
左宗棠这一拍，迷迷糊糊的倭仁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哆嗦才回过神来。
“我总算见识了你们的出息，原来所谓的朝臣议政，不过就是一群泼妇骂街，简直比菜市场的小贩们骂架还要不堪。你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能讨论出什么接过来？要是谁觉得说话声音大，声势大就是占着道理，就能够说服人，那跟着我去我楚军部队里看一看，左某论嗓门、轮声势，你们谁能比得上？”
左宗棠也是气急了，才会这样说话。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声断喝就能够拿住众人，可是他低估了他的对手。他的对手是清流，是只要名声不要命的清流。在这些清流的眼中，当官就应该武死战文死谏。平日里即便是面对皇上太后的威严，他们都敢顶风而上，反驳批评，更何况左宗棠？皇上要是一生气下令杀人，那才好了，自己立马名垂青史，留名身后。
“左大人这是在要挟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去军中又如何？我带要看看左大帅的楚军能喊出多大的声势？”
“左大帅威名在外，谁人不怕，刘某倒要献上项上人头，看看左大帅斩杀了在下，是不是就能够办成船厂！”
……
本来还是皮里阳秋讽刺恭亲王的清流们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对着左宗棠吼了起来。左宗棠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恭亲王看着发愣的左宗棠，心里暗暗好笑，想着：“你没事儿去惹他们干什么？这下触眉头了吧？”他担心在这样议论下去会太离谱，毕竟左宗棠的驴子脾气名声在外，要是搞不好左宗棠真发狠杀了人，那可就闹大了。所以趁着左宗棠没有发毛，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说道：“今天的朝议暂时就到这里，大家先散了吧。什么时候再意大家等候通知。”
……
慈宁宫里，安德海正在为慈禧和慈安两个人讲述左宗棠和众位大臣讨论船政的情形。说道众位大臣开始围攻恭亲王的时候，慈禧微微摸了摸手上的祖母绿扳指，这些情形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之所以把京都大小议官都喊来和左宗棠议论，就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听到这里慈禧问道：“左宗棠当时就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安德海一笑，说道：“太后圣明，当时左大人走到案子旁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哦？”慈禧眼睛一亮，她已经料到了结果。
安德海平日里就负责逗笑慈禧太后，也正是因为他说话风趣，经常能给慈禧太后讲一些段子，才得到了慈禧太后的垂青。他看到慈禧太后来了精神，立马开始详细叙述。
“据说当时左大帅拍得十分用力，案子上的墨水都从砚台里溅了出来。那个时候倭大人听得无聊，正靠在一边打盹，左大人这一拍，吓得倭大人差点摔了一跤。”
慈禧和慈安两个人相视而笑：“倭仁岁数确实大了，绝对被吓得不轻呢……”
登说倒左宗棠被清流们围攻，慈禧更是开心：“他还要说要摆平这些人呢，这回知道自己是说大话了吧。”
……
话说胡雪岩来到福建之后，立马开始帮助王德榜处置各项关系，很快便把藩司里面的事务处理的仅仅有条。王德榜渐渐开始佩服起这个商人出身的人来。这天他把胡雪岩交到了自己府上，递过去一张折子，说道：“胡兄，咱们福建的政务虽然处理的稳妥，但是显眼的政绩还是没有，固然左大帅不在，我们总得做些事情才是。李中堂在浙江河北的政务处理得可是相当出彩啊。”
胡雪岩接到折子看了看，只见上面写到：“永定河多年洪涝，户部每年拨发近十万两银子修缮河道不见起色。本年永定河再发大水，户部拟波十万两用以赈灾。有河北布政使盛宣怀者耗资白银五万七千两，招募难民于河堤，修河渠分米粮。既解百姓之苦，又平永定河之患。两宫太后多有赞赏。”
胡雪岩看完之后不解地看向王德榜，问道：“这个盛宣怀是谁？”
王德榜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反正是李中堂的人。现在李中堂和大帅闹得很僵，他这一功算是记载李中堂脑袋上了。”
胡雪岩摸了摸脑袋，摇头说道：“这一招真是厉害呀，以工代赈，两全其美，一石二鸟。要是我还不一定能想得出来，真不知道这个盛宣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机会一定要见他一见。”
王德榜说道：“这个是不是你夸赞他的时候，你得想着法子帮我做出一些政绩来啊。”
胡雪岩笑道：“王大人，你这就有些急功近利了。永定河患是天灾，我们总不能想着让我们福建也发一次大水吧？只要我们安安稳稳地把我们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就不怕政绩难看。”王德榜咧咧嘴说道：“哎，你既然这么说，也只能这样了。”
……
盛宣怀，一八四四年生人，比胡雪岩小二十一岁，却是胡雪岩晚年生意上的主要对手。他早先在李鸿章府上当幕僚，后被李鸿章看中，开始在李鸿章手下任职。盛宣怀妥善地办理了永定河河患之后，正兀自高兴，却听到有下人报道：“宋先生到了！”
盛宣怀赶忙起身相迎。曾经和胡雪岩同为信合钱庄伙计的宋长清穿着一声极为体面的绸缎褂子慢慢走进中堂。
“哎呀呀，宋先生，您怎么突然就来了。你要是提前说一身，我好让下人去接你呀。”盛宣怀走到门口，一把握住了宋长清的手说道。
宋长清摇了摇头：“这大可不必。”
“哎呀，您给我出的这个主义简直是太妙了。这次永定河赈灾，我按照您的说法做，果然很快就安抚住了难民，而且短短两个月就把永定河渠修缮一新，三五年之内保准不会再有洪灾。宋先生，你要我怎么谢你才好。来，给宋先生上茶！”盛宣怀一边把宋长清拉到椅子上，一边热情的说道。
宋长清说道：“盛大人，这次我来不是为了邀功，是有一件事情想和盛大人商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