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螳螂捕蝉
苏成晚含笑给沈氏端了杯茶,缓缓说道:“母亲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的气坏了身子?左右我和夫君已经知晓了内应是谁,这鱼饵已经放下,只等着上钩就是了。”
沈氏这才表情略缓,就着儿媳的柔夷饮了半杯温茶,说道:“不管这幕后的大鱼是谁,此事一出,万不能再让这包藏祸心之人住在府中了,放心,为娘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沈氏目光坚决锐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的忍耐下去了。
这些年来,老夫人和二房一直没断了对继承国公府的觊觎之心,可为了国公府的声誉,沈氏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在暗中防范着,没想到如今钟定尧结婚了,二房居然变本加厉起来,看来分家一事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安抚好婆婆,苏成晚就回了同心阁,静待大鱼上钩了。
果然,碧娟按耐不住了,碧云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可世子和大奶奶居然依旧如常行事,并没有派人寻找,她悄悄找人打听了一下,碧云的家人今日一早就被遣送出府,至于去了哪里,那几个跟车的婆子嘴巴像死蚌一样,白花了她二两银子,硬是没打听出来。
待到晚饭时分,趁着院子里的人交替吃饭的空档,碧娟躲开守门的婆子,专拣僻静的小道,走到一处墙角停了下来。
碧娟谨慎的左右看顾,见除了自己并无他人,这才放下心来,蹲下身子,轻轻地抠弄着院墙。
一块活动的墙砖竟然被她抠弄了下来。这里背阴,墙脚潮湿,覆着一层淡淡的苔藓,即使凑近去看,也难以发现这墙砖竟然是活动的。
碧娟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塞入墙洞中,又重新把活动的墙砖塞回,稍加整理后,院墙恢复如初,碧娟才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有人依葫芦画瓢般的取出纸条看了看,又原样给放了回去。
夜里,当一个黑影鬼头鬼脑的从外院抠开另一块墙砖时,突然间被一双钳子一样的大手给拧住了手腕,只听一声惨叫,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恍如白昼,吓得这个夤夜办坏事的小厮差点尿了裤子。
原来这处院墙是内外院的隔墙,外院有一片竹林遮挡,被有心之人松动了墙砖,权当鸿雁传书的栖息之处。
被抓之人是钟二郎的贴身小厮青墨,他的老子娘在赵氏跟前都是得力的管事,平日里仗着钟二郎的宠信,很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思。
今日虽然人赃俱获,可青墨过了最初的惊吓过后,又恢复了往常不可一世的姿态,一路上骂骂咧咧:“我可是二爷身边的人,不过是去竹林撒了泡尿,至于把我捆绑审问吗?等二爷知晓了,定要叫你们好看!”
押解他的家丁实在受不了这厮的聒噪,撤下腰间的汗巾,一把就塞入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口中,顿时天下清净。
同心阁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聚集在花厅之中,钟定尧和苏成晚端坐在上手,悠闲地品茶,一派云淡风轻。
可下人们却站在一隅,不免心里打鼓,这大奶奶进府不过三日,已经聚集众人三次了,不知今天又为哪般。
碧娟更是低头搅着手中的绢帕,只觉得内心烦乱,当看到被押进来的墨羽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若不是正好抵着柱子,人就要向后倒下了。
钟定尧示意把墨羽口中的汗巾给除了。
青墨立刻挑衅的扫了一眼押解他的众人,又一脸委屈的看着钟定尧说道:“小人见过世子,小人只是尿急,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解决,谁知这些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小人给抓了起来,还请世子为小人做主,二爷还等着小人伺候呢!”
那纸条他已经趁乱塞进了口中,如今早已入了他的五脏庙,只要他要死不承认,就算是世子,也不能逼他认罪不是。
想到这里,青墨越发理直气壮起来,虽然跪在地上,可脊背挺的笔直,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的危险。
钟定尧冷笑着看他演完,才抬头示意为首的家丁拿出证物。
那张自以为被他吞到肚子里的纸片如今完好的被钟定尧拿在手中。
青墨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脱口而出:“这不可能!”话一出口,才悔之晚矣,管这纸片作何,自己只咬口不承认便是。
“碧娟,你还不出来与他对质吗?”苏成晚抬眼扫视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面如白纸的碧娟。
“婢子不知,婢子不知啊!”碧娟惶恐的走出来,跪在中间,摇头说道。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苏成晚冷笑一声,又开口说道:“让碧云进来吧!”
碧娟惊疑的顺着苏成晚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面色憔悴的碧云由一个小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的挪了进来,她的额间绑着白布,上面还隐隐渗出血迹。
碧云恭敬的施礼过后,就愤恨的盯着碧娟,双眸像啐了毒的利剑,盯的碧娟瑟瑟发抖。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推我落井,真是好歹毒的心肠!”碧云指着碧君痛骂道。
碧娟却还做着垂死挣扎,矢口否认道:“我何时推你落井了?你休要血口喷人!求大奶奶为婢子做主,婢子真的没有推她落井!”说完,就冲着苏成晚咚咚咚的磕头。
“这样吃里扒外的贱人,休要和他多费口舌,来人,拖出去打到说实话为止。”钟定尧厌恶的瞥了碧娟一眼,冷声吩咐道。
两个早就侯在旁边的婆子立刻走了过来,托起碧娟就要向外走去。
“不要,不要,婢子怀了身孕,婢子怀了二爷的孩子。”碧娟挣脱了两个婆子的钳制,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挣扎道。
钟定尧的双眸骤然瞪大,如同猛兽般狠狠地瞪着碧娟。虽然近日钟定宇的举动在他心中嫌弃了不小的涟漪,可让他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弟居然是个人面兽心深藏不露的奸诈之徒还是不啻于地动山摇般的震撼。
碧娟怕钟定尧不信,掏出贴身挂在胸前的比目玉佩,托在手心,说道:“这是二爷给婢子的定情之物,还请世子看在二爷的面子上,饶了婢子吧。”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门外出来喧哗之声。
守门的婆子进来禀报:“二夫人过来了。”
“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刚抓住了人,竟然已经知晓了。让她进来吧。”钟定尧不悦的冷笑一声,端了端茶盏,又重重的放回了桌上。
“大郎,大郎媳妇,怎么这般阵仗?我屋里的妈妈说你们无故拿了她的儿子,本来一个下人,也用不了我出面,可咱们府里向来仁义,也不能草菅人命不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过来问问。”
赵氏上来就一顿说。她素面常服,头发也只是松松的插了一支簪子,显然是已经躺下了,来不及梳妆,就匆匆赶来了。
“二婶来的正好,这小厮和丫鬟私下里传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只是这丫鬟却说她有了二郎君的骨血,我们正不知该怎么办呢!”苏成晚一脸忧愁的望着赵氏,仿佛真盼着她给拿个主意。
谁想赵氏听了这话,如同炸了毛的公鸡,指着碧娟的鼻子骂道:“你这贱人怎么这般胡扯?明明是你和这小厮私通,竟然敢赖在二爷的头上!”
“这小厮实在是可恶,竟然偷了二爷的东西与这下贱的东西私相授受,没想到竟然让大郎给住了个正着,这样的人就该乱棍打死,倒也落个干净!”赵氏这会也顾不得仁义道德了,恨不得亲自动手打死这对往自己儿子身上泼污水的贱人。
钟定尧二人尚未做出反应,跪在下方的碧娟却不愿意了,她跪爬到赵氏脚边,哭诉道:“婢子与二爷情根深种,怎么会和这污秽的小厮私相授受?婢子是二爷的人……”
“你这贱蹄子还不快住嘴!”赵氏一脚踹到了碧娟的心窝,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竟敢把污水泼到二爷的身上,这府中谁人不知二爷洁身自好,哪是你这样卑贱的丫鬟能近的了身的,你这样口出污言,真应乱棍打死!”
赵氏跳脚骂着,犹不解恨,又想上前再踹上几脚,谁知那碧娟却早已痛的把身子蜷缩成虾米状,口中喃喃道:“肚子,我的肚子!”
而碧娟的身下渐渐流出暗色的血迹。
等到府医过来查看过后,才惋惜的说道:“她腹中原有三个月的身孕,如今身心受损,血崩不止,已然回天无力。”
赵氏听闻,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气冲冲的走到青墨面前,怒斥道:“你自幼在二爷身边长大,居然长了这些歪心思,难为你娘还跪倒我床前求我来救你,若不是看在你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赵氏这话明着是在训斥青墨,实际上却是拿青墨的老子娘威胁他。
青墨虽然心高气傲,却是个难得的孝子,略一思复,就磕头认罪:“小得一时猪油蒙了心,受这丫鬟的蛊惑,和她行了龌龊之事,求夫人饶命!”
说着“咚咚咚”的磕头,直到光亮的石板上透出血迹依旧不停。
赵氏转身,笑盈盈的看着苏成晚道:“大郎媳妇,这刁奴本就是我院子里的人,如今行下龌龊之事,自然不好再污了你这新房,我还是押回去处置吧!”
“慢着,既然是我抓了这人,就不劳二婶动手了,我自会亲自处理,来人送二夫人。”钟定尧冷冷的看着赵氏,说道。
赵氏还欲争辩,可看到钟定尧如淬了寒毒的目光,张了张嘴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钟定尧拧眉,拿起寥寥几字的口供,再看着刑讯室中奄奄一息的青墨,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弟竟然有这般的心机。
原来青墨并不识字,往日里钟定宇出门也从不带小厮,他只是替二爷和碧娟传递过几次信笺,其余的竟然一概不知。
究竟是何时,自己一向卑微良善的二弟换了心肠呢?若不是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真应该把钟定宇逐出族谱
第二日,身为家主的荣国公下令,让钟定宇搬到了别院闭门读书,未经家主允许,其他人不得随意出入别院,就是赵氏也必须得他首肯,才能去见儿子。
赵氏又是一番闹腾,暂且按下不提。
单说同心阁,苏成晚虽然嫁进来几天,已经误打误撞的清除了两位害群之马,如今同心阁的众人更是胆战心惊,唯恐自己的差事再出什么纰漏,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苏成晚却有些忐忑,她的月信结束了,单看钟定尧如饿狼死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夜躲不过去了。
果然,她从净房出来时,就看到钟定尧已经换了寝衣坦然的倚坐在床边,乌发微湿,显然已经沐浴过。寝衣半解,露出坚实的胸膛。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佳人。
虽然净房到床边不过几步路,可苏成晚却走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待她终于挪到床边,钟定尧终于忍耐不住,长臂一伸,就把佳人卷到了床上,戏虐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般害羞?”
“瞎说,明明才成亲三日。”苏成晚捶打了一下夫君裸露在外的胸膛,却被那灼热的温度差点烫伤了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我们这不是已经好几百日了?”钟定尧糊弄的解释着,就覆上了苏成晚的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