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活人献祭

静静月夜，今日正值月中，偌大的银盘高悬海上，好一幅海上生明月的场景。身居火州官家馆驿内的赫连宏却是相拥爱妻无眠不语，良久几声翠鸟的鸣叫扰乱了平静的心田，就听的每文出言问道：“宏爷此去定是危机重重，可是我若一意阻拦却又显得不尽人意，真不知该当如何？那宏爷可否告诉每文，此次外出胜算几何？”

每文当然不知道赫连宏要独自出去做什么危险任务，但是看着这些时日将家中的后事一一安排妥当，就知此次外出凶多吉少。但是作为通情达理的夫人，又不忍心逆了夫君的意思。但是若毫不过问那又心底难耐，故而才有了此月夜相谈。

闻得爱妻问话，赫连宏只把怀中的可人儿拥的更紧了一些。没危险？那是假的。说五五成？那是自欺欺人。说三七开？又怕爱妻担心。那究竟是如何是好？一向不善作假的赫连宏却是难以出口。

怀中的每文久久不能听到夫君的答话却是自顾自得转向过来，看着双目炯炯的夫君主动献上滚烫的红唇，就若当初在那阴山南麓的大营一样。

其实刚才赫连宏不说，在每文看来那却是最为正确。对于爱妻来说，即使赫连宏说出了九成安全，那还有其中一成的危机。这话说给理性之人听去还当放心，可是在爱人之间传递却是毫无意义。

一夜间极尽缠绵，只累的筑基玉女精疲力竭。缠绵是短暂的，爱意却是永恒，而那期间的分分合合却万分苦楚，但又回味异常。当清晨第一道光亮照进屋内，退却了过往的黑暗。当一丝反射着的亮光照到床头，却是晃醒了沉睡的每文。默默的看着床头被阳光照亮的那枚雕龙如意配饰，握在手中却依然有着爱人残留的温暖。可他的人呢？早已经在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

琉璃山南面的海域有着数十艘渔船正在捕捞，这是大海的恩赐，自然的造就。琉璃山本就是座活动的火山，故而这周边的海域温度较高，而据说海底的岩缝还会时不时的流出熔岩。熔岩中福含养分，故而这里海草肥美，鱼儿众多。再说这琉璃宗的山门就在此处，那些个修道炼器的高人举手投足间就能将此海域一目了然，故而这里也就成了渔民们最为安全的所在。

一个头戴草帽皮肤白净的青年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一位船夫，道：“一会你们捕鱼时顺便将我载上。”

船夫看着手中的银子足有十两重，经不起诱惑的汉子嘿嘿一笑道：“这位爷啊，您可别打什么坏主意，这琉璃宗的道爷就在山上，您老一个不好就会被当下打杀了。”

看着草帽青年摇头苦笑的样子，那船夫又道：“那就歇着吧，中午一起吃饭，阿花，泡壶茶来。”

语毕，就见一个身着碎花布小褂，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将出来。草帽青年看着这白里透红的小女孩很是亲切，再抬头看看操船的汉子却是一脸乌黑。正想着这肤色的差距，就听那船夫喊道：“阿花，泡壶茶来。”

语毕又对着小姑娘督促道：“快叫你娘来招呼客人。”

草帽青年闻言，为之莞尔，原来自己是意会错了，这阿花根本就不是眼前的花布小女孩，而是还在船舱内的船夫老婆。

看着一个衣着朴素皮肤白皙的中年女子端茶走来，坐在船旁的草帽青年却是震惊不已，为何这男女的肤色差别如此之大？

看出了草帽青年的疑惑，那操船的汉子道：“您是外地人吧，而且还是刚到此处。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于你。”

闻言草帽青年笑道：“的确，我姓赫连，是初到此地。”

语毕就见那小姑娘毫不怕生的咯咯笑道：“赫连是什么姓氏？为何有两个字？”

那汉子听了此言立马陪笑道：“小孩子没礼貌，客官不用在意。”但是要他再来解释为何这姓氏有赫连二字，却又不知所以。

船家的妻子是个识字之人，见了丈夫难以对答，当下道：“这赫连是北地姓氏，我看客观应该是北方之人吧。”

随即又对小姑娘道：“都叫你多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了，可你却只能背诵道唐姓。”

那小女孩闻言不依道：“我就姓唐，还背后面的作甚？”

看着赌气不依的小女孩，船上几人也是哈哈大笑，先前的那一丝陌生人之间的隔阂也随即冲淡。就听的船夫道：“此地是我们的福地啊，衣食住行全依靠它，这水啊，女人家经常洗洗就能白皙滑嫩。而我们汉子却是不行，越洗越黑。”

听到丈夫说什么白皙啊滑嫩啊，那阿花当下怒嗔一声“口无遮拦”，而后却是到船尾准备午餐去了。

小女孩看着娘亲离去，也就自由起来，对着赫连宏问：“北方是个什么样子？我生在船上，长在船上，只有庙会的时候才能上岸。据说阿爹已经给我寻了婆家，也是在海上捕鱼的船夫家庭，那我岂不是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海上？香儿才不要了，叔叔给我讲一讲大陆上的故事吧。要么你带我上岸吧，我不想天天看着海水了。”

听着八九岁的女孩童言无忌，正在撒网的船夫却是心底苦笑道：“若是我能在岸上养活家小，又何必在这水上打漂？”

可是此话虽然在心里暗想，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乎笑骂道：“真是不中留的闺女，就想着跑。那岸上有什么好处？人多事杂的哪有咱们海上清净？再说了这琉璃湾的海水对姑娘们多好？一个个白白净净的，可别便宜了那些岸上的歹人。”

刚刚言毕，又想起了在坐的草帽男子，当下苦笑一声，却也不好再次开口。不料船尾的妇人却是接口道：“其实依我啊，还是让闺女上岸的好。要是能嫁的大户人家，也却是享福呢？”

看着略有难色的操船汉子，赫连宏接口问道：“你们一直在这琉璃湾捕鱼为生？那穿衣购物又去何处？”

这次却是船家汉子答道：“每天晚间会将捕来的鱼送到岸上，那里有做小买卖的，很方便。”

听到此话女儿却是不依了，捏声捏气的道：“爹爹就知道睡觉，早上撒网晚上收，上岸不到一刻钟就卖鱼了事。”

赫连宏闻言也大致清楚了一湾渔夫的生活起居。于是接口问道：“你们会把鱼送到什么位置？”

小女孩接话道：“码头呀，琉璃港，那可是琉璃宗的仙人架设的码头，没人敢欺负我们。”

闻言赫连宏顺口问道：“这琉璃港又在什么地方？”

这回是那操船的汉子说道：“就在琉璃山的南坡，由山上往下看，东边的是琉璃宗山门的主干道。而西边有条小径，那里联通这港口，而港口边上正好有通往火州内部的官道，行走很是方便。若是客观想要上岸，这琉璃港却是最好的地方。我还真想不到您是怎么寻到我们船家休息的泥泥湾了。”

赫连宏闻言暗想道：“这次有门了。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登上琉璃山，那最安全的道路就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火山南坡，而这南坡最为安全的路径也就是船家口中的那条通往山上的小径。”

有了目标的赫连宏也失去游览大海的兴趣，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好奇的小姑娘。待得在船上用过午餐后，又好不容易捱到下午申时，就见船家开始收网，这可是船家一天忙活的收获。

跟着船家顺利的到达琉璃港，临在辞别时却是有意将一个包裹落在船上。混迹在杂乱的人群当中，赫连宏的身影很是渺小。

夜幕降临，本来准备由海里潜入琉璃山南部的赫连宏却是顺顺当当的从那无人的小径摸索到了半山腰。一处杂乱石堆的缝隙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瞭望着不远的火山口。只见摆放在十字架中央的鼎炉虎虎生风，十七八个道童人来人往。一个看似炼器大师模样的中年人正端坐炉旁凝神工作，看来今天这里却是毫无机会。

赫连宏默想道：“那也只好再等上一等了。”可是一连八天却见那道人自始至终不曾离开鼎炉一步，想必是赫连宏运气不佳。好不容易待到那道人炼完离去，却又迎来了两位土不溜秋的老者。又是一番施为却又耗时六日。直到半个月后赫连宏才逮到一个山顶空闲的时机，不过这也算天公作美，这日居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身著夜行衣的赫连宏若猎豹般的在岩石间跳跃潜行，不时就在暴雨的掩盖下摸索到了山顶。看着热浪扑面的山口赫连宏却是毫无犹豫的攀爬而下。壁虎游墙般的用时一刻钟才脚踏实地，看着温度足以气化金铁的岩浆湖泊，赫连宏当下探出了真气层层包裹的右手。

一吸、两吸，破裂。赫连宏当下的水性玄武真气厚度只可以维持两个呼吸的时间。看着由于暴雨滴落而造成的雾气苦笑不已，若是自己判断出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刚从在自己手掌探入后的熟悉之感判断，却又仿佛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思绪良久，调息一番后的赫连宏豁然站起，水性玄武真气蓬勃而出，包裹全身。两个呼吸的时间，不成功莫成人。想到此处赫连宏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落翻滚着的岩浆湖泊，只当是活人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