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培训上岗
李满堂与高保全在满屯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便赶着大车往回返。二蛋和狗蛋留了下来，满屯忙活完公差又同自己手下打了声招呼转回家里叫上狗蛋去找军需官王文庆。来到手枪旅旅部办公大门满屯说明来意，门卫电话通知王军需官，过了一会王文庆走过来，把满屯和狗蛋领到他的办公地点，王文庆打了个电话，叫自己的手下一个勤务兵带着狗蛋去见国军八十一师教导团一营的王营长。
满屯因公务在身，同王文庆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狗蛋坐着勤务兵的自行车跑了好一阵才来到一营见着了王营长，王营长名叫王雪峰，只见他身着戎装，高大武威，仪表堂堂。勤务兵一进屋就“啪”的下给王营长打了个立正敬礼；狗蛋一看就知道对面是个大长官了，连忙点着头鞠躬。
王营长摆摆手看了看狗蛋笑着说：“你就是狗蛋，今年有多大了？”
狗蛋学着勤务兵的样子，挺直胸脯说：“报告长官，俺今年十八了。”
王营长走过来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身体满壮实嘛，你过去在家都干啥活了？上过学没有？”
狗蛋连忙汇报：“跟着俺爹娘种过地、赶过马车，还在滩区套过兔子打过野鸡野鸭什么的，就是没咋上学。”
“哦。”王营长上下打量了打量狗蛋说：“很好嘛，你还能打猎，没让兔子咬着过吧。”
狗蛋一听心情放松许多，嘿嘿笑着说：“哪能哩，正常一枪便要了它的命，就是套着的活兔也是直接弄死放进筐子里。”
王长营笑着说：“有点小本事嘛，不过不去上学咋行，睁眼瞎在队伍里混是要吃亏的。”
狗蛋更正说：“俺也上过两年私熟，就是识字少了些，过去光知道玩了。”
王长营点了点头又问道：“狗蛋呀，你的大名叫啥？”
狗蛋说：“就叫李狗蛋。”
王营长哈哈笑着说：“这个名字不好听，也不正规，往后别人都笑话你名字就孬了，俺给你改个名字，你往后大名就叫李大壮咋样？你身体壮实叫大壮也好听。”
狗蛋笑嘻嘻地说：“行，俺听长官的，大名就叫李大壮，小名不改就成。”
“好，就这样。”王营长转过头叫：“来人。”
不一会屋子外面来了一个士兵敬礼，听候营长指示。
王营长和士兵说：“你带李大壮到警卫排安好床铺领取衣被，完成后再领他去找喂马的老吴去安排差事。”
狗蛋一听让去喂马心里有些丧气，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耷拉着脑袋跟着士兵走了出去。
二蛋没有安排差事只能呆在三叔家里耐心等待，三叔新娶的石姨太和一个雇佣的保姆也在家里，石姨太见二蛋整天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闲闷着发呆，便把二蛋叫到客厅里问他在老家的情况。石姨太问一句，二蛋就“嗯”一句，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石姨太知道二蛋同自己不熟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问出啥事来，她想了想，拿来五香花生米让二蛋品尝，二蛋品尝了几个感觉味道特别，越嚼感觉味道越香，他忍不住称赞起味道好吃。
石姨太见二蛋说开了话，笑盈盈介绍说：“俺买的这五香花生米有奶油香酥味道，特别好吃唻，你尽管吃。”说着话，她拿过一盘五香花生米递给了二蛋。
二蛋吃起来五香花生米，不由自主话就多了起来。石姨太再问什么事情，二蛋回答的内容便多了许多。一盘子花生米吃完，石姨太便把满屯老家家境和大老婆及孩子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二蛋非常羡慕三叔购买的这套院子，禁不住赞叹说：“你家这院子真宽畅哩，房子也盖的高级，俺这辈子要能住上有你一半的房子也就知足了。”
石姨太笑着说：“那你就得跟着你叔好好的干，你要是能干出名堂立了功，保不准上峰就能提拔你当个官做做，当了官有了钱，购买套房子那就是轻松事情。”
二蛋不明白姨太太说的“名堂”是啥意思，心里想为了能实现盖上像三叔这样的房子，再苦再累也要忍耐着，好好干他几年，争取也干出些“名堂”来。
满屯已经被上峰提拔为副局长了，但还暂时兼任原来的警察队队长职位，提拔了官赏钱多了开会也就多。近一阶段，围绕上峰开展的推行新生活运动、取缔妇女奇装异服行动、反共防党派渗透、制止工人学生罢工罢课上街闹事、城镇居民登记核查等任务天天忙的焦头烂额。但对二蛋的差事他并没有不管不问，其实他早已安排好了，由于需要统一参加培训，二蛋还需要等待警察学校开班的日子。
狗蛋被安排喂马，心里感觉实在有些憋屈，原来说好的是给营长当马弁，这下可好，营长竟然让自己喂养开马匹来了，这算啥事情。狗蛋心里越想越不痛快，手上的活干着也不利落。
马倌吴有根已经五十多岁，在教导营专门负责喂养马匹已经有十多年，他看出狗蛋情绪不佳，便走过来开导狗蛋：“你是不了解咱营长，凡是到他身边干事的都要先到这里喂养一阵马匹，这是营长在磨你的性子哩，你要是连马匹都不能好好的照顾，他咋能让你给他当马弁？”
听了吴有根说的话，狗蛋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不少，心情一亮堂干活的积极性自然就高了许多，狗蛋在吴有根的指导下天天精心喂养着十多匹高头大马。看着这些个个都比自己家喂养的骡马彪悍壮实，狗蛋问吴有根：“这些马又高又大，很是威风哩，看着咋同俺家的马匹不一样？”
吴有根拍着马脖子说：“这些都是大洋马，是专门用做打仗的战马，听见枪炮声一点都不草鸡，每天要吃不少豆子哩，你家喂养的小土马咋能同它比。”
了解到战马的精贵，狗蛋跟着吴有根小心谨慎地斥候这些大家伙。每天喂饱战马拉出去遛弯活动是狗蛋最开心的时候，他跨上营长专门骑的大白洋马，威风凛凛地座在上面赶着马匹前行，等待彻底掌握骑马要领后他就经常跃马扬鞭，在广场上驰骋了。
过了半个月，二蛋的培训通知下来了。让他三天之内到警察学校报道。满屯找了一辆人力车把二蛋送到了学校。二蛋上的是培训警察的速成班，学制半年，全班学生有六十多人，个个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在学校培训期间，学员们享受了良好的待遇，刚进入学校门每个学员都领到了一套崭新的警察服装，学习期间食宿费用全免，每个月还发给五块现大洋。学校装备有步枪、盒子炮、机关枪、自行车、马匹和汽车，完全是军事化管理，每天早晨只要军号吹响学员们就得赶紧起床参加升国旗仪式，由教官带领着学员在学校操场进行操练。早上吃过饭开始正式上课，学习内容主要有党义、行政学、武装警察学、卫生刑事学、外国语文等课程。中央政府还专门派来了“指导员”讲授“政治训练”课程。学校还设立了军校生制度，让警校的培训学生熟知济南警察署的职责范围和遵章守纪等管理条例。
二蛋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每天咬着牙坚持训练和学习，由于起床跑步经常落在后面，学习又难跟上趟，教官骂他是个笨蛋，最厉害时候他被踢过两次脚、罚做三十个俯卧撑。晚上二蛋躲藏在被窝里偷偷抺眼泪，几次想偷跑回家，但一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又感觉要是真正逃跑回家会被外人耻笑，爹和三叔肯定也饶不过自己，二蛋每天数着月份牌算计着熬过了多少日子，勉强对付着终于迎来了培训班结业的日子，二蛋领到了结业证，并被分配到警察所当警员。
狗蛋喂养了五个月的马，突然有一天，吴有根找到狗蛋说：“你小子终于熬到头了，营长让你去他身边去当勤务兵去，也就是马弁，俺说的不错吧，到这里来是磨炼你，一般小青年在这里干活都没超过半年的。”
到了营长跟前干活，其实也就是每天给他打扫房间、端茶倒水、送拿用具文件，最威风的时候是跟着营长一起下去视查，最窝囊时候就是矗立在门外站岗放哨。营长旁边有三个贴身护兵，警卫排长周大民也是其中的一个，另外两个护兵叫他周排长，周排长人长的个子不高，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行武之人。狗蛋刚过来干活，枪也不发，只能算做是勤务兵。经过前一时期参加剿匪作战，一营也损失了一些兵马，回到济南章丘兵营后，一营补充了兵员，狗蛋也属于其中一员，新兵蛋子上岗都需要参加训练，营长开会决定以各连排为单位，把补充的新兵统一集合起来，进行两个月的专门军事培训。
狗蛋同十多个新到营部、警卫排和后勤的补充人员统一到训练场参加了培训，军事训练官是警卫排长周大民；副排长左吉顺负责政训教育。训练内容除了政训教育没学过以外，其它方面与狗蛋在家乡参加保安队刘教官训练的内容差不多，就是天天重复些排队敬礼、稍息立正、起立卧倒、跑步行走、拼刺格斗、瞄准射击动作。狗蛋一开始还认真学习，到了后半部分感觉光重复老样子学习实在没劲，便找到周排长说自己过去参加过这些训练，能不能给自己免除一些重复训练内容。
周排长骂了起来：“就你这熊模样，本事还没有学到手，还成天想偷懒。”
狗蛋不服气说：“跑步打枪俺不一定输你，不信咱就比试比试。”
周排长瞟一眼狗蛋：“看能的你，论格斗、论打枪还是论跑步，老子一个让你仨。”
“要是你输了咋办？”狗蛋梗着脖子问。
周排长轻蔑地站立起来：“那就满足你的要求。”
狗蛋提出光比试打枪和二十公里跑步。周大民不同意，说那样没法分出输赢来。狗蛋只好按照周排长规定的三个项目比赛。一声口哨吹响，两人围绕训练场跑了起来，大蛋始终跟跑在周大民后面，周大民几次想甩掉狗蛋没成功，快到终点，狗蛋一个冲刺超过周大民，周大民一看拼命奔跑，到了终点，两人几乎同时冲过终点线。周大民喘着气对狗蛋说：“行呀，小子，差一点就让你超过俺。”
狗蛋想争辩，转念一琢磨：人家是教官，咱咋能不给他面子，便笑着说：“还是排长厉害。”
休息了一会，两人又开始了拼刺格斗，这一次周大民三下五除二便把狗蛋干翻在地。周排长在训练人员的喝彩声中得意洋洋地问狗蛋：“小子，服了没有？”
狗蛋从地上爬起来说：“咱比打枪。”
两人拿过长枪，瞄准远处的靶子，每个人放了十枪。有训练人员跑过去数中弹环数结果狗蛋比周排长多了两环，周大民不相信，让人把靶子扛过来自己亲自数了数，结果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狗蛋确实赢了。
周大民上下认真打量起狗蛋来，点着头说：“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些小本事唻，不过咱比赛是二比一，你还是输了。”
狗蛋嘿嘿笑着说：“你是长官，你说了算。”
第二天，周排长宣布让狗蛋当新兵训练队的临时教练，凡是狗蛋熟悉的军事项目就让狗蛋去训练新兵，他自己一边喝大茶去了。
新兵训练快完成，王营长来到训练场视查，见新兵训练大有长进非常高兴，鼓励说：“你们要认真学习刻苦锻炼，只有学习到军事技能才能消灭敌人、保护自己，也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
营长的一席话让新兵倍增信心，个个挺起胸脯表示：学好本领打好枪，决不辜负长官的期望。临走，王营长让周排长给了狗蛋把长枪，又让人在远处放了三个鸡蛋，让狗蛋打打看。狗蛋放了三枪把鸡蛋全部打碎，王营长笑了笑拍拍狗蛋肩膀道：“不错，是个当兵料。”
等待狗蛋再回到营长身边，他身上就跨上了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
二蛋被分配到警察所当警员，上峰给他发了警棍、警哨和手铐，每天除了一上班忙完所里的事情，就天天跟着其他警察外出同百姓和市民打交道，不是上门查户口，就是处理邻里打架闹矛盾，经常的还要维护好交通秩序，收个水电费，总有干不完的差事。所里一名老警察名叫王发达，地地道道的济南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人瘦的同猴子一般，见了人整天嘻嘻哈哈开玩笑，别人都取笑他名字发达人不发达，许多市民同他混熟悉了就叫他发叔，时间一长，连警察所的同事也给他叫发叔了。
二蛋成了王发达的小跟班，王发达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两人天天在自己管辖范围转悠，遇见事情就处理，发现可疑人员就跟踪。正常情况，警察对违反治安安全、乱闯马路红灯、小偷小摸和打架斗殴闹事的，只要情节轻的就批评教育罚个款；情节重的便打几棍子铐起来抓到警察所关几天；再重的那就要严刑拷打、审查清楚后押解监狱了。不过二蛋跟着发叔处理了许多警情他发现王发达很特别，只要不是上峰安排的统一行动，他轻易不打人不铐人，连罚款票据也很少开。二蛋就问王发达：“咱不打人不抓人，怕是立不住威哩。”
王发达教育二蛋：“立威不是靠打人、骂人、抓人才能树起来的。咱管辖范围的百姓和居民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谁不认识谁？你要想在这里长时期干下去，就必须同他们搞好关系，你年轻，往后听你老发叔的错不了。”
老发叔的想法是很好，可现实也让他经常犯难，上峰今天让抓闹事学生，明天又让去抓共产党，后来竟然连国民党的人也抓开了。老发叔感觉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做些糊里糊涂的差事。这样一来，王发达和二蛋有时也被反抗的人打的鼻青脸肿，脸上头上偶尔也被人看见挂上了医院白纱布。有市民看见开起来玩笑说：“发叔，你这脸上头上咋挂起了电影挡子，是不是晚上做梦起来磕到墙角上了。”
王发达知道别人是在拿自己取笑开涮，立刻回嘴道：“可不，昨天梦见磕碰到你他娘的狗嘴巴上了唻。”
安静下来王发达同二蛋发牢骚：“咱韩主席这葫芦里不知道卖的是啥药，连蒋委员长的人他都敢抓，俺看他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