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杀人偿命

东翎湛面色沉闷了好半晌，仿佛此时才缓过神来，轻声开口：“原来是瑞世子，您是近日才抵达黔州的吧？在出帝京当日，本皇子还以为瑞世子有事不能来了。”

“哦，原来是九皇子，那天，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行程。”清上陌华面色清淡，态度还算缓和。

“黔州与帝京相隔遥遥，瑞世子这一路，还算是顺利吧？”

“尚可尚可，劳烦九皇子记挂。”

“哪里哪里，应该的。”

“九皇子辛苦。”

怎么听着这番客气寒暄，九皇子殿下与瑞世子倒像是许久未见一般，这两人同在帝京，不至于连一面都难以一见吧？

众人狐疑。

墨子卿呵呵地笑了笑，无语地低头。

“本皇子与威麟校尉奉旨行事，一路不辛苦。” 东翎湛看了墨子卿一眼，嘴角笑意温煦，清上陌华眸色一闪。

“是瑞世子辛苦了，”东翎湛笑了笑，俩人稍微一顿，冷不防便听东翎湛单刀直入，“不知瑞世子可知道，西楚的五皇女来了黔州？”

“哦，本世子现在知道了。”

清上陌华薄唇微勾，不动声色回击。

“那不知瑞世子可知道，西楚五皇女来黔州所谓何事？”

东翎湛依旧温和的笑，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像那么一回事，清上陌华美眸倏地一眯。

“莫非，是为了白磷弹？”

清上陌华面色岿然不动。

“敢问，瑞世子怎么知道？”

东翎湛语气客客气气。

“食君之禄知君之忧，”清上陌华语气更加客气，“本世子怎会不知皇帝陛下的担忧？”

这话像是在说，他瑞王府世子啊，是东陵天子的忠实臣属啊，食君之禄他瑞王府世子自然要投桃报李啊。

东翎湛神色煦然，道：“原来，瑞世子是打算来分君之忧的。”

别，别误会,本世子可没这么说。

清上陌华浅笑，肯定道：“诸事不都有九皇子嘛。”

“瑞世子过谦了，诸事本皇子还想请瑞世子拿主意呢。”

东翎湛依旧在笑，眸中却没有笑意。

清上陌华神色漠漠，呵地笑了一声，道：“九皇子说笑了，九皇子才是皇帝陛下敕封的钦差大人，而本世子不过是来协同巡视罢了。”

“瑞世子。”

“呵呵。”

两人的态度语气是实实在在的客气，如同真是第一次见面一般客气。墨子卿心中顿觉一阵高山仰止。

果真这两人都是神人啊，真是装啥像啥，连墨子卿都觉得两人真是初次见面似的，俱是一派生人勿近的“好风采”，看得一旁令人都愣是插不上一句话。

然而，实话是，他们几个压根就不敢插嘴，在场的除了墨子卿以外，只有两位封疆厉将、一个施家老八，一个天阳将军的亲信，一个个都是人精，刚才气氛稍转之时，他们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出了东翎湛同清上陌华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旋即眸子垂得低低的，皆是一副万事左耳进右耳出的装傻冲愣。

东翎湛突然一顿，一双清眸温和地看定一旁的墨子卿，缓缓轻声道：“想必，褚三已经送达郡守府了吧？”

“想来已经到了。”墨子卿微笑着点头。

墨子卿这话刚一落，清泉随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厅门口，墨子卿等人第一时间听到异动，齐齐回头。清泉一身黑衣，挺直着腰板直截地步进正厅，站定，朝墨子卿和东翎湛见礼。

“公子，您吩咐的事，属下们俱已办妥了，”顿了顿，眸子极快地在室内扫了一圈，“公子，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吗？”

墨子卿低头微思忖了一下，才抬头问清泉道：“你们把褚三关押在哪儿了？九子在看着吗？”

清泉看东翎湛一眼，俯首道：“与九皇子殿下今日抓到的西楚奸细，暂时关在同一个院子里，此时是由大内高手在看守。”

“不行！”

墨子卿顿时蹙眉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回眸看东翎湛，道：“九殿下，属下把那个假褚睢扔给了西楚连蓉，虽说那人脸上的易容几乎与真的褚睢无差，但是，属下觉得我们是瞒不过西楚连蓉的，她若是发觉不对，即刻便会回来找人！”

总之，褚睢和何中云关在一处院子，实在太近，不妥。

东翎湛一听这话旋即负手思虑，而后微一点头，温声对墨子卿道：“何中云的武功尚可，为防意外，两人确实要分开关起来。”

“对。”墨子卿点点头，随即他又扭头对清泉吩咐道：“把褚三送到何中云隔壁的院落去，两人关得越远越好！还有，让“九子”时刻亲自看守，不准离开半步！”

“是！”清泉点头，正想回身却又被墨子卿叫住。

墨子卿似又想起了什么，秀眉一蹙，快速道：“你等等，褚三身上受了点伤，你让太医令去给他好好瞧瞧，你不准对他动手了，可别让他再出什么意外了。”

清泉眨眨眼，乖巧地点头。

墨子卿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道：“对了，从现在开始，所有进出褚睢院子里的人，包括太医令，都让“九子”给仔细检查不可出一丝纰漏，褚睢所有吃食都必须通过“九子”，其余无论任何人不准进出送食！”

“是！”清泉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后，转身便飘了出去。

东翎湛见墨子卿面色严肃，突然便开玩笑似的对墨子卿道：“校尉大人尽管放心，何中云那头便交由大内亲卫看守，想来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墨子卿听着东翎湛明显的调侃，一时摸摸鼻子，尴尬地朝东翎湛笑了笑。

“九殿下，最近事情多，属下都有些被害妄想了。”

“被害妄想？”东翎湛清俊的眉宇向上扬了扬，俊逸的脸上绽出暖暖的温煦笑意，“这是什么意思？”

“唉，就是属下感觉着无时不刻啊，都随时会有人冒出来伤害属下啊。”

两人像是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其余人跟着低笑。然而，瑞大世子本来便是一脸的不高兴，此时，漂亮的眸子中戾气陡地一涨，室内气息倏地又是一寒。

其余人嘴角的唯一一丝轻笑，几乎是在瞬间内便消失无形，众人即刻齐齐垂眸，各自低头不语，状似十分认真地瞅着自己的鞋尖。

东翎湛第一时间便感受到清上陌华身周的阴冷气息，此时，清上陌华盯着自己的眼神想必也定是森寒无比，便如同，在看着死物。

墨子卿睨了清上陌华一眼，心想：这气氛实在是古怪啊。

清上陌华眸子森冷地盯着东翎湛好半晌，一回眸看向墨子卿，冰冷的眸光顷刻间便化作一江春水，温和了风，柔煦了水。

墨子卿一不留意便对上清上陌华含情的美眸，却不知一时该作何反应，随即呵呵地干笑了几声，漂亮的大眼直直忍不住的往外头瞟去。

此时，河东郡守府正门口，依旧呈布重兵，但是这比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少了八百余人，而这少的那八百余人，便是天阳将军一到河东郡守府后，东翎湛下令撤走了大内亲卫。

卯时二刻钟不到，突然里头传话，要将郡守府内半数的府兵都调到正门来。于是，一大群府兵们接到上头的命令，即刻纷纷操起大刀便匆匆赶至府门前，与千把个装备严整的莅阳军一个照面，不由个个好奇，面面相觑。

郡守大人童征远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出了大门，神色微带一丝肃然冷厉，他的身后跟着同样神色冰冷的灵山。

童征远一眼看过去，眼前便是一千个身着铠甲的莅阳军，一个个俱是年轻体壮的汉子，看着他，年轻热血的士兵，一个个眸中露出七分不解和疑惑。

这也是人命啊······天阳军无辜死去，而莅阳军听命行事，若是判死，其实也是无辜。童征远面上露出一丝不忍，半响后，他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唉——罢了罢了，怪只怪，他们跟错了将军，认错了主子。

不过，实在是可惜了。

灵山瞥见童征远眸中的不忍，眸子刚一眯，随即便听他发出一声轻微的长叹。

须臾，童征远沉声道：“莅阳军——”

一千莅阳军齐齐抬眸，似是凭着多年临敌的经验，莅阳军对眼前这位郡守大人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预感，一个个忍不住抿着唇，神色紧绷。

童征远目光严肃，在下头一千的莅阳军中扫了一圈，缓缓道：“莅阳军错杀无辜，今奉九皇子殿下之令，本官秉公办理，特赐正门所有莅阳军——死刑。”

话刚一落，所有的莅阳军死死握着手中兵器，眼圈微红。

“将军呢！我们将军呢？”一个副将喝道，“兄弟们不相信我们将军会让我们去死，我们莅阳军不信！请我们将军出来——”

“莅阳军不信——”

一千莅阳军即刻附和着吼道。

童征远面色倏时一沉，手中一枚铜质令牌出手，摆在所有的莅阳军眼前，一千个莅阳军看着那不远处古老的令牌，眸子顿时一红，却听童征远一字一句，厉声喊道：“莅阳军，你们给本郡守好好看吧——这便是瑞王军令！你们将军也保不了你们，天阳军士兵死了一千人，而你们这儿正好一千人，瑞王府世子亲自下令，要你们——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笑话！他们明明是奉命行事，有道是军令如山，莅阳将军有令，他们在莅阳将军治下又哪敢不遵军令？难道莅阳军依命行事，也是错了吗？不！何错之有！东陵天子都曾明言：军中只遵从军令！瑞王府世子为何便要他们偿命？有何理由！他们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