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雇工分歧
大蛋和秋香回到新建屋子村自己家里的时候，滩区的百姓都在田地里大忙开了。大蛋和秋香到自己的田地一看，只见地瓜秧已长出四五尺长，颗颗根深叶茂，煞是喜人，为了不让地瓜秧在外面生根发芽，影响地瓜长势，大蛋和秋香连忙拿上弯钩木叉进行翻动。
第二天一大早，大蛋和秋香刚从炕上起来，刘富贵找了来，他是来要大蛋盖房子剩下的几根檩条的。大蛋问刘富贵：“你房子盖开了没有？”
刘富贵说：“都盖到顶层了，光等待你的檩条支撑起来再弄上苇箔、麦草抹上泥就成。”
大蛋领着刘富贵一起把院子里放置的檩条扛起，放入牛车里，赶着牲口来到了刘富贵新盖的房屋跟前，卸下檩条刘富贵引领大蛋到房子里看了看，刘富贵的房子由于缺少大梁，三间房屋只能用土坯垒砌成一间一间的房子，他向大蛋介绍最顶几层计划用檩条支撑起来，中间往下部分用不知从哪里砍来的细树条三五颗一组捆绑起来当做檩条，檩条的上面铺设上苇箔、麦草抹上泥能遮风挡雨就成，至于门窗只能暂时用荆条树枝严密地编织几层能阻挡风沙和蚊虫进入就可以了。
大蛋和秋香连续在田地里干了大半个月才收拾完庄稼，回家后又把自家院子里的地块开挖出来种植上茄子、豆角、黄瓜、辣椒、西红柿等蔬菜。等待这些农作物完成种植，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大年家的田地比较多，仅靠他两口子直接忙不过来，他便天天雇佣灾民帮助他家种地和翻动地瓜秧，条件是一个家庭两口子来干活的就管全家吃饱饭，当然饭食只能是吃地瓜面窝头了，即便这样灾民们忙活完自己家的田地后也纷纷找到他参与干活。因为有了灾民种植田地，大年媳妇邢氏基本在家光负责做饭和带孩子。
邢氏和秋香农闲时候经常互相窜门。见秋香种植蔬菜，邢氏就指导秋香掌握和管理蔬菜技术，秋香丰收了蔬菜，也就及时送给邢氏；大年家饲养的老母鸡抱了窝，孵化出来十多只小鸡，邢氏送给秋香六只让她饲养，瞧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秋香喜欢的不行，天天抓起小鸡放到手上把玩。邢氏悄悄问秋香来喜没有？
秋香脸面有些泛红说：“还没有哩。”
邢氏又问：“你和大蛋的房事正常不正常？
秋香不好意思地说：“俺也不懂得啥叫正常和不正常。”
邢氏嘻嘻笑着说：“真是个傻闺女，你咋连这个都知不道，你就说同他一个星期来几次吧？”
秋香这下脸面臊的通红，连忙说：“婶子，这个咋能说出口。”
邢氏拍拍自己的衣服说道：“这都是有讲究的哩，太频繁了难打中，不频繁了怕找不准时机，这些都怀不上孩子。你要想要，还得向俺讨教哩。”
秋香结婚已经一年了，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心里比较着急，她赶紧对邢氏说：“婶子，你有啥好办法就告诉俺，俺向你学不就成了。”
邢氏指导说：“你往后也甭天天同他干那个，男人精气少了咋行，你就等待咱女人的好事过去半个月左右同他办事，肯定能打中，再有办完事情要把腚抬起来一段时间，增加怀上孩子的机会，这个办法你试验三个月肯定能怀上。”
秋香窃窃笑了笑：“那俺就照你的办法看看管用不管用。”
邢氏呵呵笑着说：“你要是怀上了孩子，可得好好地感谢俺。”
秋香点着头肯定地说：“行，你想吃啥俺就给你做啥。”
邢氏抿着嘴笑道：“怕那个时候你就光知道哇哇吐了哩。。。”
刘富贵同一起来的乡亲相互帮忙盖起了房子，虽然房子矮小简陋了许多，但完全能遮风挡雨、再也不用糟受冬天寒风刺骨的滋味了，种完庄稼，正是青黄不接时期，但是老天却眷顾这些受苦受难的灾民，田地和荒地里苦菜、荠菜、马齿苋和苋菜等许多野菜都生长了出来，刘富贵媳妇秦氏忙完农活，便带上孩子们四处挖野菜拿回来清洗干净与地瓜面掺和一起充饥。刘富贵忙完田地里的活还想拓荒种地，他带领二十多户老乡走出七八里地找了片荒地开垦起来。风餐露宿，早起晚归，奋战了半个多月每户又开垦出五六亩田地，大家把舍不得吃的剩下的高粱全部种植下去，几天后田地里就长出了成垄的纤小的幼苗。间苗、定苗、追肥、中耕、除草、灌溉，刘富贵和秦氏分工忙活，他负责野外开垦的田地，秦氏和几个孩子负责家里的农田，等待秧苗长到半尺高，刘富贵才感觉稍微轻松了些。歇息的功夫，刘富贵的几个亲戚找来反映土地分配不平均、差别太大和大年大蛋雇工光管饭不给钱太抠门问题。
刘富贵呛白道：“谁让你来的晚开垦的地少唻，大年和狗蛋来的早开垦田地多那是人家有福气也能干活，再说他们的田地都是县官府衙门丈量登记过的，是要缴粮纳税、受官府衙门保护的，咱来的时候人家可是帮了不少忙，你们不要动歪脑筋。”
刘富贵的堂弟刘富民梗起脖子说：“那他奶奶的也不该光给吃饭不给工钱吧。在咱老家干活一天起码要给不少钱唻。”
刘富贵瞟了一眼堂弟：“谁让你光拱耸着给人家干活，咱们都抢着给人家干，市场行情掌握在人家手上了，能管你吃饱饭俺看还不孬唻。”
几个心里憋屈却又拿不出办法的灾民经刘富贵这一指点顿时清醒过来，禁不住蹲坐一堆商量起对付的办法。
六月中旬，滩区田地里的麦子开始发黄即将开镰收割，大年家百多亩和大蛋家四十多亩的麦子依靠个人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里收割回来，常言道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如果不能赶快收割入仓，说烂在地里就烂在地里。大年打算继续雇佣灾民给干活，眼看到了收割时候却发现没有上门来联系干活的了，他感觉很奇怪，便来到大蛋家问有没有来联系干活的。见大蛋也摇头，他只好去找刘富贵。刘富贵满口答应安排人给收割麦子，但是提出要按照收割亩数分给小麦。
大年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问道：“你们收割一亩打谱要多少斤麦子？”
“好歹四十斤就成。”刘富贵说完话马上又提示大年道：“这可不是俺的意思，咱村其他村民都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秋天一到种麦子时候大家没有种麦咋办？大伙都需要你支持唻。你看人家大蛋，俺们帮他盖房子管饭不说，临走还都给二十斤大豆还有地瓜唻。”
大年一听心疼的厉害，想拒绝又感觉说不出口，吭哧半天后答复说：“大蛋也有不少麦子需要收割，待俺同他商量商量咱们再定。”
离开刘富贵家大年直接找到大蛋气呼呼地说：“这些鲁西犊子狮子大开口了，割个麦子他们一亩地竟然想要四十斤，咱拼死拼活地忙活一年每亩地最多才收二三百斤麦子，真是知不道天高地厚了哩。”
大蛋问：“他们咋光要起麦子了？”
“还不是想等待秋天当麦种用，能省下多少就省多少了。这事情也怨你，盖房子时候不该再给他们豆子，这下子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了，这些穷棒槌们。”大年忍不住埋怨起了大蛋。
大蛋一听有些着急，忙问：“那咱咋办？要不咱去找外村的人来干活。”
大年点点头说：“俺就这么个意思 ，俺就不信离了牲口咱就推不成磨。”说完话大年便气嘟嘟离开了大蛋的家。
不到半个时辰，大年又跑回了大蛋家说：“俺又琢磨了琢磨，真要是不让他们干活，俺怕造成矛盾，他们人多势众往后光对付开了咱、成天踢腾开了那也不是个办法。”
大蛋也没了主意：“那你说咱咋个处理这事？”
大年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说：“咱要求他们负责把麦子都运回来，帮助咱脱了粒凉晒好了再给他们，反正他们有的是力气，不能便宜了他们。”
见大蛋点头同意，大年又道：“这事俺看还是由你先同刘富贵说说好，俺同他说万一闹顶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大蛋立刻去找刘富贵，把大年的意见和盘托出，刘富贵琢磨一会，要求得用上两家的牲口大车运麦子，在干活期间还要管饭。谈判意见达成，刘富贵带领着一起来的灾民男女劳力齐上阵只用了半个多月便把大年和大蛋家的麦子收割完毕并脱粒凉晒归仓。
麦子收割入仓，大年和大蛋把应分给刘富贵等村民的麦子按照干活亩数都分发了下去。大蛋和秋香拉了十袋麦子回到了县城家里，见爹和二蛋、狗蛋都去了省城，大蛋和秋香留下两袋子麦子把其余的都卸到屋子里的缸瓮里，晚上贾氏给大蛋和秋香做了他们喜欢吃的野菜咸粘粥和包皮面高粱饼，大蛋和秋香在家陪母亲住了一晚，由于滩区田地里还需要尽快播种庄稼，转过天大蛋和秋香吃过早饭，在县城集市上用麦子置换了些高粱、棒子和大豆种又赶着牲口回到了滩区自己的家里。
夏种开始了，大蛋和秋香一个在前翻耕一个在后播种，连续干了六七天的活，刚把试验种植的十亩棒子种种植下去，秋香就感觉身体疲惫，光想呕吐，大蛋吓的不轻赶忙把秋香拉到家里，叫邢氏给看看是不是需要请大夫。
邢氏问了问情况，又看了看秋香的身体状况，然后笑嘻嘻同大蛋说：“没啥事情，往后你光给她添补营养甭干累活就成。”
大蛋听不明白，傻愣愣站立在原地疑惑不解。
邢氏拍了下大蛋的肩膀说：“傻小子，你快要当爹了，还傻愣在这里做啥？”
大蛋一下反应过来，乐的手舞足蹈跑前跑后给秋香做开了馒头和小米粘粥。
大年听说秋香怀孕后便让邢氏宰杀了只自家饲养的老母鸡，炖好鸡汤送了来。
为了保护好秋香的身子，大蛋让秋香呆在家里，田地里的农活绝对是不允许她再干了。秋香在家里呆不住，身体感觉好些了就总是想往田地里跑。大蛋无奈就让秋香找个阴凉地方歇息着。还有二十多亩的田地需要种植上夏高粱和豆子，因为缺少了劳力，大蛋感觉不出租田地是不行了，他找到大年商量。
大年转提出了他的想法：“俺看雇工还是要比出租田地要强，雇工完成了干活能随时撵了他们；把田地租赁出去咱的主动权就少，签上合同地就在人家手上了，人家不犯错咱又不能随时把地抽回来，俺听说租田地至少要按照四六开分给他们粮食哩。再就是租给他们种地，他们没种子还是白搭。咱还不如雇他们干活，光等着收粮食当好咱的地主就成。”
大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里想这样的大事情抽空得同爹娘打一声招呼。
回到家大蛋告诉秋香大年还是坚持雇工意见。秋香说：“你看咱爹成天外出贩货；家里的马车店也得靠咱娘照顾着；二蛋、狗蛋这又都去了省城；俺这身子骨往后肯定是跟不上趟了，那四十多亩麦田咱都忙活不过来，甭说这三十多亩的高粱、棒子和豆子地了。俺看只能雇工或者出租田地。还有一个事俺同你商量，咱手上一点现钱都没有，往后添上孩子花钱的事肯定少不了，咱总不能放着钱袋子光朝爹娘要，俺看抽空你把咱打下来的麦子卖出些换些银两回来，只要有了钱咱才能叫真正过上自己的日子。”
大蛋笑着说：“行，等这地都种下去了，俺就去集市上卖些麦子，有了钱咱先买些好吃的东西给你补补身子，将来也好给俺生个大胖小子。”
秋香掐了下大蛋胳膊，笑着说：“俺是说给孩子准备的又不是给俺，谁让你快当爹了哩。”
大蛋笑嘻嘻掀开秋香的衣服把耳朵贴近秋香的肚皮说：“让俺听听俺儿子说话没？”
秋香拧着大蛋的耳朵把他头提起来说：“去、去，肚子刚见鼓咋能听见孩子说话。”
这一夜晚，甜蜜的笑声一直回荡在黄河口滩区大蛋的家里。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大年和大蛋用大车拉上各自的种子来到田地里，刘富贵、刘富民与一起来的灾民领上种子开始了种植，大年和大蛋来回在自家田地里监督指导播种状况。不到十天时间，大蛋家的庄稼便全部种植了下去。
大年接到通知让去区公所听会，大年估计县公署应该有什么大事情安排了，他找到刘富贵和大蛋打了声招呼，带上干粮赶着驴车便去了区里，来到区公所的院子眼见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不认识的人，等待了一阵管事的一个年轻人吆喝点名，来的就回答声“到”或者“来了”。当点到“新建屋子”时大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左右环顾，年轻人又叫了声“新建屋子村的张大年到了没有。”
大年一听管事的年轻人叫起自己的大名，立刻反应过来，连声叫起来：“在哩，在哩。” 满院子的人“哄 ”地笑话起来。大年感觉自己回答的有些不对路子，只好干咳两声装着没事似的。待点完名，院子台阶上站过来三个人，中间的是一个长的胖胖的中年汉子，他就是区公所所长，别人都叫他陈区长，只见他吆喝着说：“今天把各个村的保长们叫了来，是有这么三件事情安排，首先宣布县公署批复文件，咱区新设立三个村庄，一会宣读村保长人员名单，第二个是安排夏粮征收事项，最后一项是宣讲国民政府安排的新生活运动。。。
大年迷迷糊糊听了半天会，关于新生活运动是一点也没有听明白。印象最深刻的是自己被宣布当上了“新建屋子村”的保长，还领到了县公署的委任状。
听会完成临走时，陈区长让人把新上任的三个保长叫到他办公室，大年诚惶诚恐的站立一边，陈区长让他坐在长凳子上，并端来杯子让喝水，讲了些祝贺及鼓励话后便要求他们要当好各村的当家人，要配合好区公所开展的各项工作，把赋税和公粮征集上来，等陈区长讲完话，大年拿上委任状和田地登记、征粮明细表册赶着毛驴回到了家。
大年把刘富贵和大蛋叫到了他家。仔细讲解了在区公所听会情况并拿出委任状和各类登记表格让两人看。为了笼络两人，大年也照着陈区长的样子宣布，根据上峰的要求，他任命：刘富贵当“新建屋子村”的保长助理；大蛋当文书，要求今后他两人也要配合自己做好差事，把区公所安排的任务完成，更要把本村治理好。刘富贵拿起委任状和表格让大蛋仔细读了读内容，听完便打趣说：“俺听了半天感觉区公所给咱个小官当，目的就是让咱上缴赋税和公粮唻。”
大年笑了笑说：“可不，往后田地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光这个税那个赋的上缴起来也够咱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