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中姣莲

皇家自有皇家的礼仪，并不需要在大殿上拜天拜地，而是要在宗庙礼堂三叩九拜，随后到户部进行登记，不必再到大殿之上依次敬酒，而是要女子在婚殿里端坐等待男子的到来；这一等通常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方休；男子则要和亲族长辈依次行礼请安，绕大半个皇宫，最后再去婚殿内，行合卺礼。

房暮莲在绣床上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容若便已经进来了。

容若坐在轮椅上，一个蓝衣侍从推着轮椅默不作声，等推到离房暮莲莫约六尺距离时，他突然吩咐道：“停下。”

屋里的两个嬷嬷原本是站在门外的，房暮莲的印象里这些个嬷嬷是最拘泥古板的，怎么可能让新郎这么快就入洞房？

容若似是看出来房暮莲的疑惑，便道：“怕麻烦，所以让她们去偏殿休息休息。”

休息？房暮莲才不信那两个嬷嬷会甘愿去休息，为了皇室的礼仪规程，借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偷懒。

“不用在意，这轻纱盖在头上虽然好看，但肯定不舒服。”容若吩咐蓝衣侍从将他带到房暮莲面前，拿起喜秤轻轻一挑；房暮莲这才真正看清了容若的面容，一双眼睛略显狭长，面容憔悴苍白，整个人如冰雕玉瓷般高贵清雅，这淡淡一笑似是从画中出来的一样；房暮莲不小心看愣了，她自以为房慕白就已经是男子中的翘楚了，没想到跟面前这个人一比仍逊色三分，陆宁王容祁与他毫不相像，一个是狡猾的狐狸，这一个是高贵的黑猫，骨子里就透着阴柔的美。

“王爷怎么现在就来了，这并不和规矩。”

“无妨，本王的亲族都不在这里，况腿脚不便，已经让四弟禀明陛下。”

“哦…”房暮莲的心里越发的纠结，殿中的气氛异常尴尬，容若如果是一个解风情的男子也好，偏偏身有残疾，身后还要有人服侍，即使有话要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说不出什么。

容若也看出了一二，对着身后的蓝衣男子道：“你去外面守着。”

蓝衣男子看了房暮莲一眼，让房暮莲一怔，因为在宫廷中总是明里暗里都到过白眼，看这蓝衣男子的眼中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这是为什么？房暮莲不由得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过这个蓝衣男子，那他何以对她露出这样的态度？房暮莲正想着，只听见容若说：“你现在可以说你的事情了。”

容若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笑意，而且如春风般的让人感觉舒适，房暮莲也不好直言，想着母妃对她的话，也只能横下心来对这个温润男子下一记猛药：“王爷应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求取暮莲，竟然也答应了这一个荒唐婚姻，应是与暮莲一样的心态。”

容若并不说话，像是仔细的听着房暮莲说的话。

“所以为了让我们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如达成一个盟约；北燕的民风豁达，男子可以随意休妻，女子也可以另嫁；可是暮莲希望王爷可以用不休妻，除了这一点，王爷其余的暮莲都不会干涉。”

“娘子怎知为夫不是真心实意的求取？”

房暮莲诧异的看着他，这话平常儿女听了都绯红了脸，但在这样的氛围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能让她往哪个方面去想。

容若见她不说话，便双手推动车轮朝她更近了一步，似是安慰一样，用手轻抚她的脸颊：“你的名字很好听，不用厌弃。”房暮莲从惊诧中走出来，换来的是一脸的苦涩，即使她身为和亲公主远去北燕，也不曾见东临帝将她的名字更正回来，她还是在玉碟之中不排字辈，不入玉碟的糊涂公主。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水中姣莲。”容若的声音放的很轻，他看见房暮莲呆愣的神情，他说：“朝暮莲洁之色。”房暮莲朝窗外看去，入眼的是一池清水，莲花早已不知所踪，她道：“莲迟暮则败，又何来莲洁之色？”

容若抿唇，露出一抹笑；傻瓜……

朝，暮莲，洁之色。

房暮莲望着池水像是入了迷，她没明白容若话中的意思，在这之后的某一年，她恍然明白时，一切都已经离她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