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危险
码头,一人身披蓑笠,头戴斗篷。风拂起他米白色的长袍,于青山绿水中突兀他的肃意。听见念娆的脚步声,仍是斗篷下仅露的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熟悉的背影让念娆感到惊悚,挪动着脚步,向前,远远地立在他的身后。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去?”
渔翁无心回答念娆的问题,依旧浅露嘴角的振动:“这次,你确定逆心而为?”
念娆更是惊诧,走近,用手去触渔翁的斗篷,刹那,急如闪电,离念娆百尺之远,念娆震惊:“你到底是何方高人?又怎么会在墨幽宫?”
渔翁不答,用手将斗笠拉的更低,念娆眉目深锁,说时迟那时快,动如狡兔,守如处女,已和渔翁打斗起来,飘飞的枯叶恰似枯叶蝶一般,出现念娆化蝶般的颦目,海水溅起,打湿了衣袂,而渔翁从容以对,不曾抬起头,一掌,念娆后退几步,却没有受伤,作揖:“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渔翁咧嘴一笑:“你放心,我与墨幽宫毫无瓜葛,更不会多管闲事,你不必担忧。”
渔翁竟一眼识破自己的心思,念娆也不拐弯抹角,豪壮:“不错,念娆确想杀人灭口,不过技不如人,高人既然言明,自一言九鼎,只是……”
渔翁一步步走过,念娆的声音颤抖,不敢多言。擦肩:“你既会杀人灭口,我也会。”
念娆后退一步,望着那八尺男儿进入船头,盘腿而坐,斗笠依旧遮住了半张脸,念娆犹豫,徘徊不前,终于决定踏上船去。船转弯直行,念娆有太多的迷惑却不敢言明,只能静静看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背影,无言以对,波澜壮阔的海面吞噬了一切,却惟独掩遮不了她纠结的心情。
“你到底是谁?”恐惧让她脱口而出。
那人仿佛木石,一动也不动盘坐着。
念娆前进几步,船微微直颤,伴随着波涛的汹涌,越靠近此人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渔翁的斗笠依旧遮住了脸,只露出那弯嘴。
念娆提高警觉:“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你在帮我,又好像我们多年相识。”
渔翁一动不动,不屑的语气:“我从不认识你,也没有帮你,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无言劝告。”
念娆坐下,一尺之遥,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想将一切告知于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怪人:“对啊!娘说我长大了,知道抉择,所以我大胆的选择,可老伯,你到底是何高人?”
渔翁依旧冷漠,冰冷的话语:“我没兴趣听你废话,你的事又于我何干?我并非什么高人,你强于我,只是尚未爆发罢了。”
念娆迷惘渔翁的言语,诧异不已。
渔翁冷淡,说出了念娆的宿命:“你诧异作甚?朱雀的功力,可是无人能敌的。”
念娆又听到了朱雀二字,激动不已:“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船已靠岸,渔翁起身,背对念娆:“还是那句话,我虽杀不了你,但你若知道我的身份,必死无疑。”
长袖一挥,念娆到了草地上,那船与人一齐消失不见,念娆望着海面,大喊:“你是谁?我不是朱雀,我不是。”呆坐在地,枯叶蝶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痛苦不已,许久许久,起身,持剑一步一步走向墨幽宫。
古洞,痕儿欢悦的笑声:“小释儿一岁啦!长尾巴啦!哈哈……”
释儿在痕儿的转圈中哈哈直乐,钰儿笑了:“都已经过了,怎么老拿他说事,等他长大了,怕会被你这个疯丫头带坏的。”
痕儿停了下来,嘟着嘴:“不好么?你倒说说,你不喜欢我哪一点?”
钰儿无话可说,只得偷笑:“看把你美得。”
痕儿抱起锁释坐在钰儿旁边,一本正经:“钰儿姐姐,我跟你说件事。”
钰儿见她如此严肃,也正襟危坐,问道何事?
痕儿挠了挠头:“我觉得师姐从天山回来之后变得很奇怪。”
钰儿不在意问是不是墨娆?痕儿点头,将锁释放入钰儿怀中,起身:“说也奇怪,以前虽说我大大咧咧,不曾观察师姐们的行动,可奇怪的是竟有个墨娆师姐,她还和师兄去天山,以前我从未听过她的名字的。”
钰儿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那么贪玩,墨幽宫数百名姐妹怕是除了你的大师姐二师姐和小师妹,你也不能说出几个名字来的,平日里就师姐师姐的叫,谁知道你叫的是哪位?”
痕儿摇头:“我并非没有这样考虑过,可她从天山回来之后就让我觉得更奇怪了,一不出门,二不走动,竟然二师姐也不怪罪,好几天了,我都没有看见她,每次经过那扇门,只是锁着。”
钰儿思考,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痕儿竟如此担忧此事,要么和墨娘有关,要么和墨梓蠡有关,便宽慰她:“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难不成还威胁到你亲爱的师父,宝贝的师兄啊?”
痕儿一咧嘴:“也对!师父武艺高强,师兄也不是以前的墨梓蠡了,我担忧什么,只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必定会在墨幽宫卷起轩然大波。”
钰儿发怒:“痕儿,这是在我这,别人那里不能乱说,毁人清誉,她还如何为人?”
痕儿前去,忙道歉,说再也不乱想了。
钰儿这才松气些,语重心长道:“我姐姐何等孤僻,每日除了练功便是练功,像她这样的人又岂止一个?想必墨娆也是无人谈话,不喜喧闹罢了,况墨幽宫之人全乃遗孤,无亲无故,若众人都和你一样七嘴八舌议论她,她有何面目生存?”
痕儿瞪眼,气不打一处出:“我又没和别人说,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吗?跟我诽谤她似的。”
钰儿知道痕儿动怒,很是平静的宽慰她:“痕儿,看清人的面目并非只凭感觉,是要用心相处的,你应该和她多说说话,而不是怀疑她。”
痕儿小嘴一翘:“我才不要呢,痕儿和师父相处多年认为不好就是不好,什么感觉、心啊!我不知道,也不屑知道。”说罢头发一摆冲了出去。
不待钰儿叫住她,锁释又哭,无奈:“这丫头,今儿怎么了?”哄着锁释,遂没有追出去。
痕儿冲到外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把闷在心里许久的话都和你说了,你却斥责我,不要再相信你们了。”
手持一根草,一点点揉碎:“草啊草,我把你摧残你会不会生我气呢?可在我的心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何必逆心呢?那样多累啊!算了,不相信我算了,总之,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摧残这世外桃源般的境界的。”
墨幽宫。
念娆来到墨兰的房间:“师姐,师妹无用,没有找到师父。”
墨兰惊讶,问为什么没有找到?一想马上变换语气:“也对,师父来无影去无踪,要想找到她谈何容易啊!”
墨娆似乎无心听她的话,一心想着渔翁,墨兰见墨娆心不在焉,关心道她怎么了?墨娆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墨兰猜想她奔波好几天,也累了,便宽慰她几句,让她回去休息。
墨娆点头,转身便走,欲开门时,回头:“师姐,送我出宫的那位渔翁是什么人?”
墨兰诧异的问了声什么?马上道:“他啊!就是渔翁啊!在我们需要时便会出现他的影子,有什么问题吗?”
墨娆又问了句只是普通的渔伯?
墨兰诧异的点头:“对,怎么了?”
墨娆见状,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觉着渔伯很祥和,让我有些舍不得他。”
墨兰笑了:“哦,他就住在墨云山的小竹林里!你想他随时可以去看他。”
听墨兰的语气那渔伯便是一个普通人,可一切又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便出去了。
庭院里,痕儿与墨娆相对而来,相隔数尺,各有各的心思,痕儿呆住不动,眼神里泛满杀意,墨娆一步步走进,善良的面孔,微笑唤了声痕儿师妹。
痕儿爱理不理的说了句师姐好,墨娆不解她何意,可与墨娘和墨梓蠡最贴心的便是她了,转身:“师妹,可有空闲?”
痕儿回头,问何事?
墨娆笑了:“闲来无聊,想和师妹比比剑法。”
“比剑?”痕儿惊讶。
墨娆点头:“对啊!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侠侣之情不在剑,师妹知否?”
痕儿眼珠子一转:“非酒非剑奈何?”
墨娆摇头:“罢了,想必你也无空闲陪我这个无聊之人了,师妹,你去忙吧!”转头便走。
此激却让痕儿上当:“比就比,你虽大我,我倒要瞧瞧师父教我这个关门弟子的剑法有多厉害?”
墨娆笑了,说多谢小师妹成全。
两人一齐来到旷野之处,草穗枯调,却落在了泛有绿意的草地,痕儿剑尖朝下,喘喘的呼吸在空中凝成白雾,不到二八年华的她却不娇滴,骨子里的豪气突出她的稳重,唯有三分稚嫩突兀在脸上:“师姐,冒犯了。”
说时迟那时快,剑啸起了地上的枯叶,成一剑形,神势逼向墨娆,墨娆不惊不慌,剑鞘落地,发丝飞舞,皓腕灵秀,手腕灵巧,剑离其手,剑尖与其枯叶之剑争锋相对,枯叶绿草杂夹,狡兔般从中穿过,持剑柄与疾电而来的痕儿比剑,两人虽差五岁有余,却也能对上几招,一则墨娆有心让她,二则痕儿杀势之猛,十几个回合之后,痕儿最终落剑于地,输赢已定,痕儿惊叹她的功力竟达炉火纯青之状,仅亚于墨娘了,却一心放让,不得不服,豪爽:“我输了,师姐的天山之行,果不枉白行。”
墨娆拾起落地的剑,扔过去,道:“师妹年龄尚幼,却有现在的功力也实属不易啊!”
痕儿冷笑:“墨云山武功最高之人莫过于师父了,其二便是师兄,其三怕是非师姐莫属了。”
墨娆听此,想到了高深莫测的渔翁,想必痕儿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正迷惘时,痕儿已来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幽锁梦。”
墨娆大震:“何意?”
痕儿冷笑:“你不是在想幽锁梦么?她的功力恐怕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地了吧!”
墨娆这才安心,望着痕儿仇恨她的目光,也冷笑:“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也想知道一个问题。”
痕儿不解:此人不但对师父、师兄了如指掌,就连幽锁梦也……无可奈何,便道:“幽锁梦之事与我何干?再说我这里也没什么让你知道的,今日比武,我认输了便是。”
墨娆挖苦:“是吗?那师姐我就有个不情之请了。”
痕儿转身,让她说。
墨娆走近她:“自我从天山回来,小师妹处处防我,甚至还敌视我,只是不知为何如此?”
痕儿冷静:“今日比剑,你明知我必输,就为了问我这件事?”
墨娆反驳:“你自己也知输赢已定,不是么?”
痕儿苦笑:“为了...”本将自己感觉都说出来,可一想,便谨慎了:“我墨痕儿做事无需理由,若你真想要个理由。”转身踮起脚,仇杀的眼神:“我不喜欢的,从不勉强自己的心性。”
墨娆无可奈何,心里甚是迷惑重重,叹了口气:“也罢,你和师兄不一样,他不比你,也比不了你,一旦坠入爱河,便奋不顾身,可她把他的心都占据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痕儿有些心喜,因为她看出墨娆已经爱上了墨梓蠡,便得意:“没办法啊!我师兄本不是爱憎分明之人,只会喜欢不会讨厌,不好么?”
墨娆无法,苦笑一下走了几步:“对啊!现在说不定陪他夜以继日不分昼夜习武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呢,你不必仇恨我,用不了多久,我便会离开的,因为我答应了他,一切,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忆起天山回来路上的事不觉心寒,泪双流,离开。
痕儿不知其原由,听她要走,一阵欣喜,嘟着嘴:“谁稀罕,哼!”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