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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受伤(二)
“那么,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次混进京城,就是为了来杀了你,给当年死在战场上的南疆太子报仇?”宁江月将聂承焕的话理开,有些不可思议。当年那场战役发生时,聂承焕大概还是个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吧?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因为聂承焕是世子,所以镇疆王杀的人就要算到聂承焕身上?
“报仇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想让我爹也尝尝失去一个优秀儿子的痛苦。”聂承焕笑嘻嘻地说着,脸上却满是忧郁。
“这……”宁江月一时没了话,她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形容,该说这是聂承焕的荣幸?还是该说镇疆王该死?怎么说都不对,索性宁江月也就不说了,淡然地转移了话题,“那除了胳膊,还伤了哪里?莫要瞒我。”
“哪敢瞒你?也没再伤到哪里,肋下被刺了一剑,御医说了,没有伤到骨头,并无大碍。”说不瞒就不瞒,聂承焕乖乖将身上的伤,悉数说了一遍。胳膊三剑,肋下一剑,手和腿都有些擦伤。总的来说,最严重的,就是那只吊着的左胳膊罢了。
“我该说你什么好?”宁江月重重叹了口气,坐立不安地看着他,又愁又闷。他受了伤,没有第一时间和她说也就罢了,偏生还是她管不了的,药也擦不得,伤也看不得,仇更报不得。
“这能怪我吗?我好好地在路上走,他们突然冒出来一言不发就动手,我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聂承焕有些委屈,嘟嘟囔囔地说着当时的情况。
“李元硕呢?你们俩天天凑一块,怎么这个时候他就没了?”宁江月想到李元硕更是生气,他这几天连个影子都没有,她就不信聂承焕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会不知道?
“那小子啊,和弟妹胡闹,砸了他爹最喜欢的前朝青瓷花瓶,被他爹关在家里,估计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呢!”说到李元硕,聂承焕嘿嘿笑了两声,想起那小子一脸憋屈地在家抄经书,他就浑身舒爽。
笑完了,聂承焕又一脸欠揍的模样看着宁江月:“再说了,我来看你,带着他算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聂承焕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他看着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宁江月瞬间变成了愁容满面,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言辞不清地解释:“你别哭啊,你听我说,不是晚上过来,是白天!白天我想着光明正大来看看你,也好让相爷安心,哪知道遇到那么几个……也不是,我不是想来看你……唉,你真别哭啊!”
“你闭嘴!越说越乱!”宁江月哽咽着,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序,自顾自地吼了过去,吼完心里更是难过,忙偏过头去,胡乱地擦着眼泪。
聂承焕艰难地从袖袋里摸出随身带着的帕子,讨好似的蹲在宁江月的身前,给她擦着眼泪:“别哭了,男人嘛,吃点苦受点伤有什么的?将来去了战场,还不是一样的,不哭了啊,乖。”
宁江月被他哄小孩似的语气逗笑,眼圈依然哄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倒也是惹人怜爱。聂承焕不知不觉地看傻了眼,整个人都不受控地往前靠近。
宁江月一时惊呆,也就没有伸手去推他,反而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须臾,宁江月软而温热的唇上便覆上了两片温凉的薄唇,那唇虽然带着丝丝凉气,却意外的温柔细腻。四唇相碰,又在弹指间分开。宁江月的睫毛颤了颤,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聂承焕却蓦地笑出了声。
他站直了身子,站在宁江月身边,抱住了她的肩膀,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你别害怕,这次只是意外。那几个南疆人也都已经抓了起来,正在拷问。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当真?”宁江月也从害羞里缓了过来,听到聂承焕的保证,便抬了头,目光盈盈如水,期盼地看着他。
“当真!”聂承焕揉了揉她已经散开的如瀑黑发,浅笑两声,“我今天再答应你一件事,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对你坦诚,绝不欺骗。若是不能直言的,我便沉默以对,也请你不要追问,待时机成熟我再一一说与你听,可好?”
“你既如此说了,我自然应下。”宁江月温婉轻笑,“我知你是世子,身上肩负的责任与重担要比其他人多些。你又聪慧过人,圣上格外青睐于你,难免会有些难于他人言说的机密,我自然不会多做过问。女人家无知方可幸福,那些机密之类的,我并无兴趣知道。”
说完两个人皆是一阵沉默,宁江月想了想,又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生硬,平白让人觉得她不关心聂承焕的死活,便又加了一句:“若是真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你不需与我细说,只告诉我何日去何日归,有无危险便可。”
“听了你之前的话,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聂承焕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宁江月,像是耍赖,“可听了你后一段话,又觉得舒心无比,总算我这段时间的讨好也不算白费功夫。”
宁江月闻言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天色,果断下了逐客令:“时辰已经不走,你还是快点回府,本就受了伤,再休息不好,以后有你难受的。”
“你这是,在关心我?”聂承焕往宁江月面前凑了凑,笑呵呵地问道。
宁江月也不反驳,坦然应下:“是啊,我在关心你,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关心你担忧你的份儿上,快点回去?”
“娘子下令,夫君岂敢不从?”聂承焕傻笑着走了,留下一个脸红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的宁江月,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得知了聂承焕的消息,宁江月的精神也就恢复了许多。次日去了书院,自然是被已知内情的杨雪华和韩蓉歌嘲笑捉弄一番不提。
下午回到府里,刚下马车,便看见宁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候着。宁江月头皮一麻,心知宁纪中又要找她不知道干什么。然而这次出乎意料的是,宁纪中不但叫了她,还叫了宁江敏。
还是原来的书房,还是原来的书案,还是一如既往叫人来却又自己拿着本书看个没完的宁纪中。宁江月对宁纪中的这一套做法早已习以为常,进了门就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反倒是宁江敏踟蹰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们来了。”片刻之后,宁纪中主动放下了手里的书页,笑呵呵地看着她俩,“这次找你们来,也没别的事。敏儿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但是对于各种规矩,还是不甚明了。我想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从宫里请出一位教导嬷嬷来教导敏儿。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宁江敏对此自然是坦然接受,宁江月就有些莫名其妙,给不给宁江敏请嬷嬷宁纪中都已经决定了,还问她的想法做什么?只是既然宁纪中问了,她就算装装样子,也是要有所回应的。
“江月觉得,这样很好。敏儿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三年就是及笄礼,这之前总归是要定下亲事的,一点规矩不懂,会被婆家看低的。”宁江月礼貌地将冠冕堂皇的话说得情真意切,看向宁江敏的眼神也格外真诚,“敏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也好让人留意着,若是敏儿有了喜欢的男子,也不要害羞,一定要跟我说。”
“嗯,江月说的没错。”宁纪中拿起茶盏淡然地点了点头,“你若是有心仪的男子,便跟江月说,或者直接来找我也是可以的。你们的母亲去世甚早,这后院里缺个当家主母总归是乱了些。好在江月能够撑起来,也让为父老怀欣慰,相信你们的母亲在天有灵,也定会为你们而骄傲。”
“那爹找我们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吗?”宁江月不想听宁纪中说起方雪兰,便压下了胸口的那一抹酸涩主动转移了话题,“教导嬷嬷可是有了人选?”
“教导嬷嬷已经选好,是当初五公主的教导嬷嬷,也是五公主听闻要来咱们府上,特地派过来的。”宁纪中提起教导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五公主那么要好,五公主让我传话给你,这个人情,他日她要亲自和你讨回去。”
本来还在疑惑,宁江敏请教导嬷嬷到底和她什么关系的宁江月,在听到五公主时恍然大悟。又想起那日寿宴,答应五公主有空就去宫里陪她玩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她一次也没去过。如今看来,五公主怕是恼了她,特意找了嬷嬷来提醒她的。
这个“恼”却不是恼怒的“恼”,而是“气恼”的“恼”,聂雅珏是真的喜欢宁江月的为人,也知道宁江月只怕是把那天的约定当成一个客套,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聂雅珏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宁江月这个人。当然,这里边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宁江月是聂承焕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