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死心
院子的树木萧条,难堪入目。
逸伦的离去,墨姬潸然泪下,回想紫姮对她说的话:
“墨姬,我知道你和淳于枫相知相爱,可莫怪师姐做一个无情之人,你们不能在一起。”紫姮的话坚定。
墨姬自然疑惑:“为何?师姐,我们相知相爱,却为何不能相守?”
紫姮望着激动的墨姬,心里很不滋味:“因为藏王没有死。”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当日天山,我为何最后一个从魔域中出来吗?”墨姬摇头。
紫姮道:“这是一个赌局,胜了便能让藏王彻底烟消云散,才有人间可言。”
墨姬挣驳:“若败了呢?”
“不能败。”紫姮怒吼:“没有失败可言,这场赌局,只能胜。而赌注便是六界的芸芸众生。”
墨姬向后一震,紫姮冷静:“当日在魔域之内,箬竹告诉我织素是藏王的根,藏王就像树一样,只要其根不灭,一样可以枯萎后枝繁叶茂,可织素却与藏王相生相克,他们就像同名磁极,永远也不可能相互利用,所以,要消灭藏王,必须利用织素。”
“师姐,别说梦话了。”墨姬苦笑:“佛道、魔域如此艰难,若不是高人相助,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何谈得到它呢?”
紫姮反常:“所以这是一场赌局,我们没有实力,遂只能任人驾驭,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相信箬竹。”
“师姐。”墨姬再次反驳:“箬竹是朱雀,我们凭什么相信她?”
“凭梓木。”紫姮斩钉截铁:“凭梓木的选择,他是博爱之王,是苍生的希望,他既然能相信箬竹,我们为何不能?”
墨姬沉思,紫姮咄咄逼人:“墨姬,三十年后的十月初十,便是天帝灭绝之时,难道我们这些救世之人只自己贪图享乐这三十年么?让六界的祥和变得污浊不堪吗?是啊!那时我们也老了,不问世事,可后代呢?墨姬,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与其三十年之后坐以待毙,不如把一生都压到这个赌注上,也好不枉此生啊!”
墨姬依旧沉默,紫姮无奈,双膝跪地,墨姬忙跪下搀扶:“师姐,你又何必如此呢?”
紫姮泪落:“我知道于你不忍,可师姐没办法,不想辜负师祖的托付,更不想湮灭了六界,只希望师妹谅解。”
墨姬吞泪,点头答应紫姮的要求。
紫姮破涕为笑:“当真?”
墨姬点点头:“你起来,师姐。”
墨姬扶起了紫姮:“师姐,师祖辞世,师父不存,师姐便为师,我听你的。”
紫姮点头:“师妹!”
墨姬拭泪:“师姐要我如何?”
阴暗处,盘坐着的墨姬泪水落在了佛珠上:“师姐,你要我离开枫哥,嫁入相府做妾,我都做了,可为何你却杳无音讯?你的话仅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殊不知三宫之首的宫主你又付出了多少?包括自己的亲侄女,你放心,我定好好帮你照顾溯兮,让你不至于太过锥心之痛。”
又持佛珠,口中呢喃:“觉悟世间无常,国王危脆,四大若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行为罪数,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逸伦从墨姬房间出来后,漫无目的的走着,赵府如此之大,竟来到了西厢,情不自禁推门而入,墙上白垩依旧,却无一乐器,紫砂虽在,却无瑶琴可抚,檀香桌旧,却无白纸笔墨,莲座水台依稀,却无舞女歌姬围绕,曼陀罗花去,酒色灼翻,古木门前,拥抱已不再,朝窗外望,梧桐叶依旧满地无人打扫,萧瑟入眼帘,苦笑:“故居依旧梧桐落,物是已非痴人弄,哈哈……”
关门,出了西厢,上桥之时,纯鱼溯兮迎面而来,三人停驻,溯兮忍泪,挽着纯鱼的手,前进。
见此举动,逸伦心碎不已,却无可奈何,而纯鱼不知所措,俩人打了个照面,纯鱼想挣脱,却被逸伦盯住的溯兮手却挣脱不掉,此时溯兮开口:“大哥。”
这一言,僵住了二人,逸伦有如万箭穿心,纯鱼叫了声溯兮,溯兮更紧的挽住纯鱼叫道:“夫君,我们走吧!”
持着纯鱼前行,留下逸伦白纸色的脸庞,那只独手抓住了溯兮,纯鱼似有宽慰:“伦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挣脱了溯兮的手立马就跑,不等溯兮叫唤,逸伦已将她拥入怀中,溯兮百般挣脱,却被他紧紧抱住,好不容易挣开,一个耳光打在逸伦脸上,逸伦脸一歪,只听到:“我是你弟弟的妻子,你岂能如此?”说罢含泪跑开。
这时逸伦才回过神,望着她远离的背影傻笑:“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你是我弟弟的妻子?哈哈……”
溯兮跑远了倚着梧桐树,蹲了下去,抱着腿哭泣,依稀拾起那片有字的落叶,念道:“故居依旧梧桐落,物事已非痴人弄。”泪水滴落,湿了这篇梧桐叶。
纯鱼出现在眼前:“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砍幽凹聚墨多,你真的很残忍,纵使人不再,又何必将这西厢班的空空如也呢?一点不让他留恋回忆,何必?”
溯兮将叶子捏得粉碎:“当你对一个人死心了的时候,也会不择手段让他对你死心的。”
纯鱼摇头:“可你依旧爱着他啊?”
溯兮也不示弱:“可我已经是你杜纯鱼的妻子了,怎能再像以前一般随心所欲,做有悖伦理的事呢?”
纯鱼摇头道:“我们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我俩根本没有爱情,又何必让我们三个都痛苦呢?”
溯兮苦笑:“你们都太天真了,纵使你不介意,可这是相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府中,能让我们胡作非为么?”
纯鱼无奈。
溯兮傻笑道:“我们没有选择,只有接受上天的安排。”
纯鱼不服:“难道你要屈服上天对你的不公?”
溯兮咬牙切齿:“屈服?我本是青楼女子,能给当朝宰相做媳妇,何谈屈服?”说罢转身离开,心里默默念道:此话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呢?
纯鱼无奈道:“是啊!麻雀做凤凰之事怎能用屈服呢?那我一个无名小卒成了人中龙凤,呵呵……哈哈……”
墨云山,墨幽宫。
墨娆与墨兰两人独处,墨兰道:“师妹,天山之行辛苦你了,你好生歇息便是,还劳你费心来看望我。”
墨娆感恩:“多谢二师姐好意,之时墨娆已经养足精神,不能偷懒才是,二师姐有何吩咐墨娆定竭力而行。”
墨兰扶她坐下,笑道:“师妹哪里话,说得好像我这个做师姐的强行逼迫你,既然你有为墨幽宫尽心尽力这份心意,也是我宫之荣幸。”
墨娆笑着推辞:“师姐言重了。”
墨兰笑着摇头,问道:“师妹可见师父与师弟?他们何时归回?”
墨娆摇头:“墨娆不知,待我醒来,师父与师兄都已不见,想必他们不辞而别也有原因。”
墨娆心想:师兄去找师父一事还是不要告诉师姐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师父此等怪癖也一定不想别人知道。
墨兰点头:“师父一向行踪不定,做什么事都不告诉门下弟子,你们天山之行,其他师妹也是不知晓的,想想师父还真是把我们当外人。”
墨娆连忙摇头:“二师姐错了,师父行为是让人不解,可师父定是忧心你们才不告诉你们的。”
墨兰点头“是啊!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可师父性僻,也该让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为她分忧才是。”
墨娆不语,墨兰道:“师妹,天色已晚,你回房休息吧!今天谢谢你来看我。”
墨娆回到了房间,越来越想不通,手持白玉杯疑惑重重:师父的行为是让人想不通的,而此事又关系着我爹,这其中是否真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呢?爹说有个人威胁着他,莫非那人是她?师父苦苦相助,不惜牺牲所爱之人的生命,莫非天山之行并非虚梦,人间真有一场浩劫,若真是如此?师父为何什么也不对我说。放下杯子,站在窗前,依旧沉思:路上,听师伯之言,我娘也在其中,这事还得回去探个究竟,不对,我娘既是佛域之徒,又怎会嫁予我爹为妾呢?凭他的功力道行远高于我爹啊!那么雪中爹杀的那个男子又是谁,我娘为何为他生死不渝?墨娆越想越不对劲,天山之事历历在目,太多的疑惑解不开,直奔墨兰房间:“二师姐。”
墨兰见她刚回去又来,不知何意:“有什么事么?师妹。”
墨娆顿了顿:“二师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墨兰一头雾水,问道何事?墨娆请求出宫一趟?让墨兰不知所措:“你说什么?师妹,你可知道若没了师父同意擅自出宫者,要被砍断双腿的啊!”
墨娆点头:“我知道,因师父不在,宫中的一切都由二师姐打理,师姐一定有办法的。”
墨兰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我是有办法,可你出宫所为何事,墨幽宫隐居于此,不被世人知晓,此行出去必有麻烦。”
墨娆点头:“这我都知道,可为了师父我不得不这样做。”
墨兰诧异:“为师父?”
“是的。我想暗中寻找师父,将师父隐瞒我们之事探个究竟,不至于让我们都蒙在谷里。”墨兰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今日墨娆之言正合他意,可为了她的安全又惺惺作态:“可师妹,这太危险了,况且这也不合规矩啊!”
墨娆又何尝看不出她的情意:“不会的,师姐,此事只有我们师姐妹二人知道,况且我们也是为了师父!一切暗中进行,我自会小心翼翼,不会有事的,若真的被发现,一切后果从实便是,我决不会拖累师姐半分。”
墨兰听到这,也宽了心:“既然如此,我限你三个月之内回来,找得到更好,若找不到也不得有半点迟疑,立马回来,此事不要向任何人说起!”
墨娆感激:“多谢师姐成全,待日后师姐对师父的做法知晓,也好为她分忧。”墨兰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她便安排墨娆偷偷出了墨幽宫,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