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议船政
简单的朝议之后，小皇帝便宣布退潮。紧接着就是两宫太后在养心殿东暖阁召见各位大臣。经此一事，左宗棠立马知道，现在的小皇帝手里是没有一点点权利的。
走在去往养心殿的路上，莫颜纳古低头和左宗棠讲一些面见两宫太后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左宗棠虚心请教，点头称是。进入东暖阁之后，左宗棠看到两宫太后慈禧慈安正坐在黄色丝绸铺垫的大炕上，南边坐着慈安，北边坐着慈禧。左宗棠心里暗暗道慈安太后更为尊贵。
大炕前摆着一个御座，御座上坐着的便是十二岁的小皇帝同治。同治帝此时虽然还没有亲政，但是召见重臣，商议大事的时候，两宫太后偶尔还会让他前来倾听。左宗棠看到这位小皇帝坐在凳子上，只是在自己进门时撇了自己一眼，之后并没有再多看自己，而是低着头看着大炕地下的脚凳。显然这位皇帝此时对政事并不怎么关心，有些心不在焉。
左宗棠进门之后便立马在年纪幼小的同治皇帝面前下跪磕头。太监早已经在御座之前放了一个丝织的软垫。磕完头之后，左宗棠便跪在软垫上面，等着两宫问话。慈安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浓眉的胖子，没有说话，慈禧则笑着开口问了一些日常的琐碎小事，包括左宗棠的妻儿近状、身体如何、最近读些什么书等等。左宗棠都一一回答。
“左爱卿，你今年有多大年纪了？”慈安突然问道。
左宗棠一进门就一直在留意着慈安太后。虽然现如今各处的政事经慈禧太后手处理的居多，在人前出风头的事情也大都是慈禧太后在做，但是左宗棠见到两位太后之后，一直觉得这位默不作声的此案太后才是两宫里面真正有决定权的人。刺客听到慈安太后发问，稍一慌神正要回答，慈禧已经帮忙答道：“哀家记得你与曾国藩年纪差不多大吧？应该也比李鸿章大十岁，是不是？”
左宗棠回道：“太后说的不错，臣比李鸿章大十岁。”
慈禧笑道：“也不知道怎么的，你一进进城，李爱卿就请旨督办治理永定河的事情出去了，到好像是有意躲着你似的。”
左宗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意思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慈禧究竟想说些什么。
慈安却没有打理这一茬，而是继续问道：“听说老百姓送过你两头牛，本打算让你犒赏士兵，但是你却不忍心杀生，又把这两头牛送给了穷苦人家。这事儿是真的吗？”
“没错。确有其事。”左宗棠渐渐定下心神来，回答也铿锵有力起来。
慈禧太后问道：“这又是何必呢？”
“杀两头牛对于几万士兵来说，意义不大，但是对于一户农家来说，就是了不得的财产了。说不准因为这两头牛，他们一家人就能多养活几口人。”
慈安还打算说什么，慈禧却抢过话头，说道：“在福州，你善后做得就很好。体恤百姓，恢复生产，刊印书籍、整顿吏治等等，不少人都上折子夸你呢。这一点曾国藩、李鸿章可都比不上你。”
“这些事情多亏有福州布政使胡雪岩相助才能顺利完成，微臣不敢居功。”
“胡雪岩？他什么时候是布政使了？”慈禧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左宗棠不明所以，赶忙说道：“微臣觉得此人胸襟宽阔，办事务实有效，在杭州任职期间政绩颇佳，特意擢升其为布政使。已经经由户部受理，按制接印。”
慈禧说道：“这人我听说过。按我说一个人多少应该本分一些，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做官就好好做官，不要总想着脚踏两只船。他要是想花钱捐官，倒也可以破例给他一个布政使的头衔，但是福建布政使这样的实缺，还是留给老臣们才好。”
左宗棠赶忙点头称是。
慈禧看左宗棠没有发反驳，微微一笑，说道：“你在福建的善后工作现在也应该已经快收尾了吧？明年福建的税收我可等着你报好呢。”
左宗棠接着这个话题大致说了自己在闽浙的善后工作，但是言辞间依旧对胡雪岩赞赏有加。说着善后工作，左宗棠突然话锋一转，说大了船政上：“说道漕运海运，微臣觉得现在不论是漕运海运都已经不怎么重要了，要紧的是轮船本身。现如今洋人的洋船霸占各处海口码头，我们本国的船只根本难以匹敌。所以微臣想着在福州开办一个船政局，为大清建造出自己的轮船来，好歹也让洋人们在海上瞧一瞧，威风的不光是他们。”
慈禧和慈安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慈禧说道：“这事儿已经给你明谕，还是那句话，暂时据先不办理船政了，以后户部有了银子再操办不迟。你要知道这已经是很难得了，大臣们对你办船政的事情，意见很大呢。”
左宗棠争道：“那些大臣们都是糊涂蛋。太后，办船政对与大清社稷、巩固海防、商人生计都大有好处，越早操办越好，实在是不宜拖延啊。”左宗棠这话说得又急又躁，惹得慈禧有些不高兴。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事儿先这样吧。我和姐姐也不太认同你的意见。”
左宗棠却绕不得慈禧打马虎眼，此时说道紧要关头，初时的紧张害羞已经全都不见了，左宗棠再次骡子脾气附身，说道：“两位太后何等的英明，断然不会反对对大清社稷有利之事。之事那些清流们喋喋不休，太后不忍心莫了他们的面子才勉强说暂时不办了。依我看，两位太后大可不必理会那帮清流们的偏见。”
莫颜纳古在一边听到左宗棠这么硬气地跟慈禧太后顶牛，赶忙发声提醒：“嗯哼~”
慈禧太后笑着看了莫颜纳古一眼，说道：“左爱卿，你要知道，创办船政确实有诸多难处的。”
左宗棠却对莫颜纳古的提醒熟视无睹，对慈禧太后说道：“难处自然是有的，但是两位太后自从听政以来，哪一年不是在艰苦困难之中一步步走来的？洋人兵临城下有之，长毛盘踞金陵有之，捻匪祸乱有之，永定洪灾有之……这些灾患仍然历历在目，当初太后与先皇同甘共苦，再大的苦难不都一样经历过来了吗？现如今长毛平定，洋人外拒，朝政也早已经今非昔比，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得到两位太后？”
慈安听到左宗棠这么说，心神一动，忍不住说道：“左爱卿说的极是。”
“都说左爱卿嘴巴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慈禧可不敢让慈安就这左宗棠给的竹竿往上爬，不然的话自己落下来还指不定落在哪里了呢。于是他赶忙打断慈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