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下来,费了老大劲,我们把这俩贼公婆绑了起来。我们开始还奇怪,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附近的村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我们才知道原因。
想了一下,我们决定把这俩公婆弄到屋里去,不然,要是附近的村民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俩是强盗呢。
老板死沉死沉的,没想到他老婆更沉,抓她时就费劲,好在棍子也给她来了一下。立马就老实了。
拖到屋里,手都有些发酸。堂屋是那种常见的房子,中间摆着两间椅子,中间一个小案,上面有个小台子,摆了一些灵牌,大概是他们的先人吧。我倒是第一眼看到了灵牌前面的两个小碗。正是那两个青花。
我在椅子上喘了一口气,望了棍子一眼,他抬着四处看,又往后院张望了两眼,左摸摸,右看看,好像并不着急。
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瞎急。
我拿起旁边的热水瓶,打开一看,水是温的,就一股脑浇到这两公婆手上,两人像落水狗一样,甩甩头就醒过来了。
“说说吧,两位是什么路数?十字坡还是新龙门客栈。”我叉着腿,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就是开农家乐的,这位小哥非要找我们麻烦,言语一时不合才打到了一起,都是误会,误会。”
“强盗!凭什么把我们绑起来?有什么事,我们上派出所说去。”婆娘就凶多了,跟前面判若两人。
他们这一说,我还真没多少话去应付,毕竟我刚才迷迷糊糊的。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棍子搬了一张竹椅过来,放到老板面前,大大咧咧坐上去,“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上海人。”
上海人?咋看出来的?
棍子把一张东西往对方眼前一亮。”你们一会说四川话,一会说湖南话,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是上海人吧。”棍子眼神犀利。
老板低下了头,显然默认了,老板娘却歇斯底里喊起来,“把它还给我!你这个乡下瘪三,凭什么拿我们的东西?!”
我凑前一看,是一张照片,也不知道棍子从哪里翻到的。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两个大人跟一个小姑娘,大人一看就是这两公婆,不过还要年轻个十来岁。而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小孩好面熟,仔细一看,像是我刚才中邪时看到的楚伊,她没长大的样子。
难道这两公婆真有一个女儿,楚伊并不是我的想象?我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人,如果真有楚伊,他爹妈被我们绑了,恐怕早就拿菜刀出来砍人了吧。
“怎么样,讲讲吧,你们这是跳的哪出大神?又是青花碗,又是蛊术的。”棍子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两人。
“我……”被拆穿后,老板彻底焉了。
“凭什么跟你讲?我告诉你们,再不放我们,等会你们就要跪在地上求我!”老板娘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瞪着我们。
“棍子,把你袜子脱下来,我塞她嘴里。”我说道,这句话真管用,老板娘闭嘴了,只是用恶毒的眼睛盯着我们,嘴里嘟囔着什么,肯定不是好话。
传说湘西的苗家会下咒语,甚至说两句话就可以下蛊,但他们既然是上海的,就不用怕什么了。
老婆一低头,老板也老实了,一边瞄老婆两眼,一边交代起来。
接下来,就是这个老板讲述的事情。原来这位夫妻真不是这个村的人。不但不是本村的,也不是湖南的。而是上海的一对夫妻,原本在上海工作。
“那你跟我说在深圳打工?!”我憋不住问了一句。
“听你是深圳来的,我想要是说也在深圳打过工,那你就会……“老板瞄了我一眼。
原来都是套路,真想再踢他一脚,但看了看他老婆恶毒的表情,我全身发麻,伸出的脚又收回来了。
棍子对我摆摆手,让我别打岔,让这个老板接着说。
这两个上海人,男的叫梁学超,女的叫林佳莲,原本有很好的工作,收入还不错。但没想到天灾人祸,他们唯一的女儿得了绝症,钱都花光了。大医院人都不收了,医生说她只有三个月的命,还是想想怎么度过最后的人生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女儿就是楚伊吧。原来我幻觉里的东西真的存在。
老板这一家三口也是绝望了,最后想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周游全国,就把仅有的家当卖了。然后带着女儿去北京爬长城,去拉萨看布达拉宫,去云南逛丽江,后面又到了湖南,逛了张家界、凤凰。后面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租了这座竹楼,准备跟女儿一起度过最后的岁月。
他们也打定主意,等女儿一去世,他们也服毒自杀,到另外一个世界继续陪女儿。
一个月后,女儿还是病逝了。安排好后事,他们也准备自杀,可那一天很怪,突然下了大雨,山水冲下来,就在楼前的小溪里发现了两个青花碗,还完好无缺。女儿从小喜欢绘画,对青花特别喜欢,他们夫妻觉得这可能是女儿显灵,就决定继续留在这个小楼里陪女儿。但很快,钱就花光了。
他们曾经跑到山上,寻找青花的源头,最后找到一个洞口,可洞口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们决定打死也不去捡什么东西了。至于是什么事情,他们也不肯说,只叫我们千万不要去。前面那群日本人就是冲那里去的,估计这会也遭秧了。
不敢去捡洋落,又舍不得卖青花碗,夫妻俩就合计,想了一个办法,用这个青花碗钓游客。每天由老公到镇上接游客,接到后就用青花碗请他们喝茶。多半这些人就会想办法用低价买走这个青花碗(听到这里,我的脸红了一下),但其实在真正成交时,他们就会换走真的,替换成假货。因为每次骗的钱不多,也就一千两千,所以这些被骗的游客要么回到家还不知道,真当宝贝收了,要么就是吃了哑巴亏,一来本身就心存不良,二来钱也不多。靠着这个,他们一个月总能忽悠一二个游客,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今天就是想忽悠我们一下,结果被我们识穿了。
说老实话,这个故事破绽百出,但当时我们听了就特别相信。后面想想,这个故事可能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假的,就像我现在写的,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真相都写出来,总要遮挡一些,所以,有的亲可能会看出一些破绽,但大部分的人看不出来。为什么呢?
因为人是容易被故事感染的,尤其是一个悲情故事。我就被套了进去,一下就恨不起来这个刚对我们下手的人。而忘了很多疑点,比如只是想卖假古董,为什么会有迷香,为什么还要动粗的?是真的行骗不行就抢吗?他们真的就是上海白领隐居山村?还有这座小楼,真的是租来的,现在看起来,这个小楼怪怪的,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不管怎样,我被说得差点掉眼泪。当老板说到女儿时,你无法不相信,因为他的眼神又绝望又深情,真的在回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而刚还恶恨恨的老板娘突然精神崩溃了,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嘴里低喊着:“我的楚伊,她好命苦……”
真的有楚伊这个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幻觉中看到的一样,如果真的一样,老板又给我下的什么迷香,让我产生这种阴阳交错的幻觉?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这间屋子发冷,外面的太阳很大,又是大夏天,这间屋子却冷竣竣的,跟在山洞中一样。
想到这里,我头皮都发麻了。棍子一声不吭,大概也感觉这里面有怪事。
突然,老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老板娘扑到老公身上,鬼喊鬼叫,鼻涕流得满下巴都是,“他有病啊,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他吧。”
我们也慌了,也不知道老板有什么病,以前我看到一个新闻,一个精神病患者坐火车,被绑到椅子上,结果直接挂了。
我可不想当什么杀人凶手,赶紧上前解绳子。
“慢着!”棍子在后面喊道。我刚反应过来,胸口就被猛踹了一脚。刚还吐泡泡的老板一脚将我踹了个四脚朝天。又一个鲤鱼打挺,拿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向棍子。
棍子的头一偏,堪堪躲过,咣的一声,一个东西扎在后面的门板上,原来是那把柴刀,这老板真下死手,要砍在人身上,估计早就见马克思去了。
“你丫的真下死手啊。”我躺在地上就朝老板踹了一腿,老板滚到一边,顺手就扑到了老婆身上。
上海男人就是顾老婆,可能别人早就扔下老婆跑了吧。
我们回过神来,老板娘,也就是林佳莲女士已经脱身,我现在才见识了上海女士的厉害。她嗷嗷怪叫,就像发疯一样扑到了棍子的面前,说实话,我还有点庆幸,不是扑向我,这坐地生尘的一击,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受得了。
棍子手忙脚乱,大妈这种级别的,他也不好动手。很快,林佳莲从他身上搜到一件东西,原来是那件照片。到手后,林佳莲不管不顾夺门而去。
这一刻一气呵成,我们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连她的老公,梁学超也愣一下,然后爬起来就跑。
他奶奶的,我好心放他,他阴我一脚,这帐我还没算清楚呢?我爬起来就追。
“灵运,别追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棍子叫住我,往旁边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