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前辈的牺牲

2147年初，战魔族入侵柱天木的举动，在灵兽山投下一颗重型炸弹！掀起的滔天波澜迅速扩散，彻底搅翻一滩浑水！灵兽大陆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纷纷做出反应，最先投入战斗的，就是万象城。

三十五万蛇族准备周全后，由战龟部落的石艨斗舰和万象号天擎者分批空运到腾根泽。大军出发前，万象城主亲自出席誓师大会，目送数十万雄兵踏上南征之路。

与此同时，白虎大帝手下的三十万陆战精英也井然有序登上天擎者，开赴前线。这三十万精锐由嚎苍、虎威、山膏统领，分别来自狼、虎、猪三族。嚎苍是恐啸的弟弟，计谋不如哥哥，但手下十万狼骑调教得极好，是最能跟上菱纹女营高速冲击节奏的军团。虎威将军的十万虎贲，论速度胜过罴族，论硬度也远超貙族，他们才是三十万兵符城常备军里的中流砥柱。山膏的猪族骑兵机动性和战斗素养都比前两者稍逊，但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绝对够梼杌咽的凶顽好好喝一壶！名义上，兵符城只派了三十万大军，但这些骑兵坐下的损器也相当于一名强壮战士，而且都是兄弟结伴上阵，说是六十万雄兵一点不夸张！

兵符城给予的支持如此强力，与万象城结盟的战龟部落、菱纹女营、貔貅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石作只留了五万人在大沼泽辅助何罗龟、映阳修复另一艘石艨斗舰，让纹寿亲帅五万战龟随一艘巨舰前来助阵。得到大批精锐装备的战龟俨然就是屹立战场最前沿的铜墙铁壁，其强悍程度已经不下于三千龙族禁卫军！

女儿穆月是万象城主的第一夫人，莹矛的老情人穆隐葬身四凶之手，她势必要报仇雪恨！而腾根泽是菱纹女营的主场，梼杌统领的凶兵又是老对手，所以神纹女派出的大军数量比万象城魔蛇军团、兵符城三支常备军的总和还要多！

貔貅族的人口还没有恢复，但仍然派出了十万雄师。这些都是天天刀口尝血的老兵，又得到万象城主带来的坚甲利器支持，战斗力强得恐怖！

在各路人马行动之前，凤竹岚已经先后收到白虎大帝和万象城主的亲笔书信，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凤鸣军也加入到声势骇人的大军之中。

将近两百万厉兵秣马的军团，给梼杌咽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四凶终于明白自己在麒麟泊偷袭万象城主家眷的举动，给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尽管穷奇把手下精锐的大半紧急派往前线，却仍然无法扭转战局。只一次接触，万象城、兵符城、凤竹岚、腾根泽、貔貅岩联军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梼杌咽核心腹地，四凶仓惶集结的部队虽然占据数量优势，却连像样的阻击都做不到！

更让四凶绝望的是，在这样关乎存亡的时刻，它们的主子却不知去向！原来被抛弃的不只有左鸦，还有刚被利用完的四凶，可惜悔之晚矣！

而东面沉寂已久的葬龙冢也趁火打劫！青龙或许是在万象城主到访后想明白了什么，或者他是见到白虎、朱雀的信函又被手下五位宿卫星官劝说，总之他默许了虺空岛三万风蛇族相助各路大军攻击四凶的举动。

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军，四凶徒劳的做着抵抗，只能用一批批炮灰减缓各处失守的速度。与灵兽山东北一面倒的战势相比，柱天木的情形却已经难以收拾。

退到金刚丘的树栖族，数量不足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为保全这最后的残部，力王、四怪、临光、夜刃、青果、桃子拼劲了全力。原本一切都沿着正轨蒸蒸日上，几乎在一夜之间，他们就失去了所有！这巨大的打击让绝望情绪在力柱联盟内蔓延。

不久前临光刚从风驰界回返时还踌躇满志，想要干出一番业绩迎娶峰怜。如今他已完全无暇旁顾，终日应付着满营哀兵。向兵符城、巽空绝求援，向宝山集、合鸣谷求助的信使派了一批又一批，得到的人员、物资却是杯水车薪。

占据了柱天木的强大敌人根本不给对手喘息之机！树栖族放弃故土不到两周，在金刚丘南部、俯云观东北，就报告有大批杀不死的怪物出现！两地交界处，恰恰有一处得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坚守的关键所在！

对齿爪、树栖、力宗、蹄角，共二十一族来说，和生木的安危意义非常重大，她要是沦陷，绝对会带来难以承受的打击，搞不好己方的抵抗意志就会被瓦解！

要死守和生木，必须先解决那种四处蔓延的致命毒气，在山鬼、狲散、青果全都一筹莫展之际，临光想到了一个人，而他不自觉就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人身上——就是在俊行桥大比中结识的影。

自从知道柱天木被战魔族攻陷，绝影就想到了疾光。虽然二人交往时间不长，但带领彩衣楼第一批门人返回寂暮岭之后，绝影就把所有重建计划交给送笑、老吹负责，自己赶去雾索峰找前岳父血鸮打听消息，拜见恩师商量解决办法。当金刚丘信使将疾光的求救信函送到，绝影立刻跟雪衣、毒、药长老一同出发了。

抵达拔山宗所见的情形，让绝影终生难忘。因沾染剧毒而被截肢的人挤满帐篷内外，到处都是挣扎呻吟的伤残者，临时埋藏死者的合葬坑密密麻麻占据了好几座山丘！跟送笑交谈后，绝影以为自己了解了现实的残酷，但真正面对大规模战争的一刻，他才明白先前听闻的痛苦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一面没日没夜挽救身染剧毒的伤患，一面见缝插针向众人讲解处理带毒尸体的正确方法，绝影很快就分身乏术，被熬得站着都能睡着。以前他学习毒术是为了杀人，现在却完全变成了救人于危难的医生。感叹之余，绝影真正意识到——技艺不分好坏，全看用在何处。

战魔族对树栖族所下剧毒非常狠辣，越是魂能高强的人受害越深，除非对毒素有天然抵抗力，否则很难幸免。但其中原理又很简单，就是将正常人完整的灵魂逆向固化，虽然达不到形成毒核的程度，却已经能够致人死地。绝影和两位恩师恰好对这个过程非常熟悉，只要小心反向转化，毒核就能重新变成于人体无害的魂能。

不得不说，柱天木有很多像青果一样的用毒高手，但他们都没有达到毒、药二位长老那种出神入化的层次。虽然仅仅差了一线，却眼睁睁看着许多无辜者因得不到正确救治而丧命。绝影没心情享受自己对树栖族四怪面授机宜的荣耀，只恨自己来晚一步，不能救下更多性命。当山鬼、狲散、青果、吹箭等人听过绝影、毒、药的讲解，全都面色铁青。他们距离毒术登峰造极仅隔着一层窗户纸，却因为这毫厘之差对同胞的死束手无策……

当连番日夜操劳终于告一段落，年轻一辈只是精疲力竭，而像毒、药、山鬼、狲散这样的前辈长者，他们的面色看了都让人心疼。

力柱联盟不断的求助终于收到实质性成果。宝山集甄有商会几乎是以白送的形式运来一批又一批草药，支持着和生木保卫战。成吨的驱毒药撒下去却只能暂缓俯云观蹄角族、拔山宗四力族、合鸣谷羽翼族联军的减员速度。兵符城常备军因为要保留实力迎接后面更惨烈的战斗，并没有前来支援。对此，绝影等人无暇抱怨。他们现在的心思集中在如何突入柱天木，终结杀域魔族继续用毒气大肆为害。

前线将士屡次与敌交锋后，已经摸清对方的兵力构成——就是一群该死不死的凶物。但正是这样的东西，让抵抗军伤亡惨重。灵兽山普遍的认识中，最擅长对付魔物、死灵的，当属神纹三族。但菱纹女营正全力投入对四凶的攻击，无法抽调太多兵力及时赶来；而罴、貙两族镇守关隘要地，担当截断蔽日竹海到梼杌咽一线、阻止战魔族与四凶合流的重任，也无法抽身。没有神纹三族支持，如果绝影等人贸然进入柱天木，很难在打不死的怪物围攻中处理蔓延毒雾。

正当和生木战况陷入焦灼，万象城三十头埋骨虫的到来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绝影、妖娆曾得到过一个埋骨虫所化的孩子，并把万象视如己出。因此彩衣楼主对埋骨虫杀灭魔物、死灵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任。三十个强援一到，绝影立刻召集大家，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死灵的魂能与正常人迥然相异。越是强大的死灵，它们的魂能越是收敛难觅。在场老一辈早年四处游历时，或多或少听说过蜃沙海埋骨虫的赫赫凶名；金刚丘、柱天木的小字辈，却无法把面前这三十个仿佛画里飘出来的怪家伙当成可以信赖的战友。虽然对死灵援兵心存疑虑，但众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完全相信绝影。前线的战势已经白热化，大家决心听他的建议放手一搏！

2147年一月中旬，卷岗、夯牛、抛山、毒、药、山鬼、直钩、狲散、昆悟为首的老一辈，与绝影、雪衣、临光、夜刃、青果、桃子、吹箭等年轻人率队深入柱天木。

刚到前线，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联军错综复杂的壕沟阵地前，到处是散乱的军械、灵兽战士与怪物层层叠叠的燃烧残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曾经直探入云端的巨树如同被萎缩干尸成片倒塌……大战的恐怖景象令人触目惊心，但强手云集的战力前来助阵，让已经陷入麻木的前线将士们声势大振！

当晚，老少精英们就迎接了第一场战火的洗礼，战魔族的木头兵趁夜拥上来。真如战报所说，把它们拆成一段段都无法将其杀死！但绝影等人是有备而来，身边三十个埋骨虫早就摩拳擦掌了。一阵死亡狂潮的反冲击，再看战场上，那些丑恶的鬼兵全都死得不能再死，己方阵营禁不住爆发出一片压抑已久后的山呼海啸。

不死心的战魔族在一夜之间又发动了几十次攻击，结果没占到半天便宜。直到天光放亮，战魔族的攻势仍然不减，好像根本不在乎付出的代价。这么打下去，一旦埋骨虫的魂能耗尽，绝影他们的计划肯定要落空。事不宜迟，大家一商量，趁天亮抓紧向柱天木核心推进。

对于什么是毒物，绝影和他的两位师父有极为透彻的理解——过即是毒。这是一种高度哲学概括的解释，不但可以解释正常药物致死和毒药救命的案例，也能在心理层面解释不良嗜好害人和淡泊修身的益处。掌握了凝聚毒核的理论，再将之变成克敌手段，先前给联军造成重大伤亡的毒雾就不再有什么威胁。只要绝影、毒、药、山鬼、狲散、夜刃、青果、吹箭分散一定距离顶在前面，剧毒雾气就会化作漫天绿莹莹晶体，如同柱天木下了一场诡异大雪。而拥有天然克毒体制的临光跟之前那七位拉开些距离，跟雪衣、卷岗、夯牛、抛山、直钩、昆悟居中照应各方。

以精英高手为前锋，联军战士跃出战壕伴随移动，一直推进上百里，战魔族的应对手段竟然毫无变化！眼看接近当初毒源坠落之地，众人都生出陷入圈套的不安情绪。但如果不能驱逐元凶，和生木早晚不保，大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深入。当杀域魔头如山般的躯体出现在浓稠毒雾之后，雪衣发出了第一声警报！

“退！它的魂能超过了十级！快退！”

全部被毒雾覆盖的区域早就变成了二代鬼王灵力所能感知的范围，它已经等上门猎物半天了！雪衣发出警报的瞬间，一头头外形完全不同的鬼兵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冲来！它们脑后全都挂着如蝎尾的长长凶器，速度和灵能级别全都远超先前的普通种兵！第一次短兵相接，就有成片的联军士兵倒下！但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至少一人的惨叫说明了对手的威胁程度！

“它们！在吸我的魂能！”

“埋骨虫！”绝影把希望寄托在了强力援兵身上，期盼他们能救下一些同伴。

可这次他的希望落空了！埋骨虫还没有发动死亡狂潮，一根根粗如人腰的“长矛”先发制人射到！木头刺穿身体的声音，夹杂着无数惨呼同时响起！埋骨虫如烟的黑色形态也在被力道惊人的树根洞穿后，变得虚化！

“撤！”绝影不敢再恋战，但他的命令还是下晚了！

远处巨树摧折的轰鸣极速逼近，最前面的十五个埋骨虫没有动，而是原地撑起了一道能量屏障，把汹涌冲击波挡在外面，同时弹飞了附近所有蝎尾种兵，还有已经战死的联军将士的遗体……可身受重伤的埋骨虫们也开始摇摇欲坠！

“主人，快撤。”剩下的十五名埋骨虫像第二道防浪堤，挡在了绝影等人面前。

“不！”

又一轮冲击波即将来临！

“你们走！”危急关头，夯牛却站到了第二排埋骨虫前头。

“前辈！”临光明白夯牛要做什么！他还来不及阻止，卷岗、抛山、毒、药、山鬼、直钩、狲散、昆悟同时迈步向前！

“小子！别婆婆妈妈给我丢脸！”毒长老嫌恶的说，药长老只对绝影报以温和的笑。

“师傅！”

“爹！”

“前辈，你们这是……”

夜刃、青果、桃子、吹箭、雪衣、绝影都傻了。

“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任性一回吧。”抛山和卷岗相视一笑，平静说道。

“带走剩下的埋骨虫！”狲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年轻人。

看他们还在发呆，柱天木老王眉毛一竖，厉声驱赶：“滚！”

被山鬼的威严震慑，临光、绝影等人同时倒退一步。

“快走！”昆悟把他的妖棍扬手掷给临光。

“照顾好他们。”这是直钩看着桃子对雪衣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毁天灭地的狂潮再度袭来！已经决心藏身此地的十五名埋骨虫奋力抵挡！抱定死志的老一辈英雄们同时挺身而出，阻击蜂拥而至的无数蝎尾种兵！

雪衣拖拽着临光、绝影后撤，年轻战士只能不甘转身，每一个都洒下了长串的绝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