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命门被父亲拽在手里,我怔在原地没有动,似是难以置信:“父亲?”
命门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所谓命门,那便是生死门,这道门若是被破了的话,人就根本不可能会活下去,这也是杀死一个人的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可是现在,我喊了十八年的父亲,此刻正亲手抓住了我的命门,这样的动作让我觉得面前的男子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陌生。
我的父亲此刻为了另外一个女子,他攒住了我的命门,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比自己的父亲想要杀死自己这样的事情来的更可怕?
我忽然就笑了,手下的力道没有减缓半分,看着这张和莲妃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手下的力道更是加重,苏茜的咳嗽声渐渐变小,好似她的生命马上便已经结束。
父亲见他抓着我的命门,不但没有逼退我的动作,反而更是让我用力了不少之后,他仿佛有了一种极为愤怒的情绪蔓延在心头,在他的神色上微微有些变化之后,在那一刻,我便忽然就有些失望。
父亲的这个表情,分明就是想要我死的表情。
我愣愣地看着父亲,他手下的力道也在顷刻之间加注在一起,直到我的手被他攒得丝毫没有力气,渐渐失去了对苏茜的桎梏之后,苏茜终于回神,她急忙上前抓住父亲的手,声线还带着方才无法呼吸时候的嘶哑。
“别!天海!放手!”
我怔在原地,父亲也仿佛是将将回神过来,他听见了苏茜在他耳边的话,于是手中也有了些松动,我在被迫放开苏茜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苏茜在离开了我的桎梏之后,便登时喊着父亲放开我,而我也在等着父亲究竟能为面前这个我才见了第二面的女子做到什么地步,她是否可以重要到将我的命都轻易地可以舍弃。
“天海!放开。”
我愣愣地望着父亲被苏茜的喊声所惊动,随即他仿佛才意识到了自己正掐着我的命门,他这才缓缓放开了手,随即面色冷沉地望着我。
“知道你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在望见苏茜的脸时,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道:“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但是我知道父亲刚才想做什么,你想要我死。”
“没有!”父亲猛然朝着我喊道。
我愣了愣,没有答话,他方才的情况分明就是想要掐住我的命门,若是方才他没有及时回神,怕是现在就已经将我弄死了。
在他掐住我的命门的时候,我便没有进行任何的反抗,我等着看他的反应,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死,还是说他是真的为了苏茜可以做任何事的。
而结果,真是让人失望。
我晃悠悠地起身,转身便想离开这里:“算了,我不管苏茜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也不管你的目的究竟是不是皇帝,我只想让你知道,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但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能伤害我的人,不能做有损沐家的事,便够了……其他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笑着准备离开这个房间,然后身后却传来了父亲苍老的声线:“昀儿。”
我笑着停下步子,觉得他这一声喊的竟是这样的奇怪,但我还是答非所问地一般说了一句:“父亲觉得,这个世界上,究竟会不会有人是天生便有着一模一样的面貌和容颜?”
这话一出,他们二人便都停顿在原地没有说话,瞪大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好像是要在里头找到什么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或者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父亲的声线还在身后,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有,昀儿也就只是单纯地和父亲说一说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昀儿越看越觉得苏茜的模样长得真是像极了以前的一个女子。”
“你觉得像谁?”父亲急忙发声询问,我却再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致,自己捂着胳膊摇摇晃晃地准备出去。
我笑着道了一句:“昀儿的手臂上有伤,需要回去处理一下,父亲可以在这里和苏茜一起,继续方才没有作完的画。”
“站住。”
我一顿,这话倒不是父亲喊的,却是出自于另一个声音,苏茜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拽住了我的手,她撩起我的袖子上来欲要查看一下伤势还是怎么的,我却下意识地准备避开她的触碰。
“别动。”
我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以前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定然是自己已经拂袖走人了,只是现在,苏茜的声音好似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般,令我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抓着我的袖子,却是在道:“书房里有我上次带来的药膏,还有药箱,你等着,我去拿。”
我一怔,还不等我开口说话,她就已经起身立刻跑开,看她的方向和表情,不难猜出来她真的是去拿药膏了。
我望着她脖子上方才还有被我抓出来的红痕,皱起了眉头。
她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已经走了一个来回,再次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药膏,我愣了愣,防备地望着她不动。
她笑得娇俏,将药膏一点点抹出来先是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试了试,随后笑着看着我道:“放心便是,没有下毒。”
我一怔,竟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说,只是一瞬间我便觉得有一种羞耻在脑海里,我皱着眉看着她的动作,她却是强拉过我的手,随后一股冰凉的触感在我的手腕上晕开。
药膏涂抹在方才狼毫笔砸过的位置上,舒适的感觉蔓延全身,有一种暖流也在心底里炸开,仿佛这样的暖意是我这十八年来都不曾拥有过的暖意。
“怎么样?用了药之后便不会疼了。你父亲只是一时情急,所以才会做出来这样的举措,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有没有真的想和你动手。”
她抓着我的手腕,认真地为我抹着药膏,语气耐心地仿佛在教导一个孩子,我愣愣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方才说的,有人和我长得一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一顿,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她做的这些就是想要套出来我的话?
这样的念头一出,我对苏茜的好感一时间便烟消云散,什么鬼?明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却总是要装作一副天真无害为你好的模样。
我抽回手腕,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道:“不知道。”
她一顿,仿佛没有料到我会直接这样回答她,她又笑了笑,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样,道:“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以后,不要说出这样你父亲想要你死之类的话了,你父亲他,是在乎你的。”
我忽然冷嗤了一声,果然如此,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和我说这话的女子,这个女子说出来的话怎么都是这样?难不成她就没有一句话是出自内心的吗?
还是说,她这个人的人生里头,就只剩下了算计和计较?
父亲刚才的动作和行为,分明就是抓紧了我的命门,在我和苏茜之间已经做出了抉择,父亲怎么可能在乎我?
父亲之前的动作,那分明就是我若是用力将苏茜给掐死了,他便下手毁了我的命门,然后让我去死。
命门是什么东西,父亲最是清楚不过。如果是在乎我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在知道命门的重要性之后,他还想要下死手?
我冷笑了一声,抬起头后没有回答苏茜的话,却是在看着父亲阴沉的脸庞,道:“沐寅身上有伤,那些伤,怎么来的?”
父亲这才抬眼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难以言语的奇怪,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皱起眉头,道:“直说便是。那些伤是否是父亲所弄的?”
父亲的眸间带着些烦躁,却还是颔首道:“是。”
我了然点了点头,其实这个结果早就已经在我的心中了,今日说出来也不过就是确认一下罢了,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边也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为什么?”
父亲仿佛不欲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偏头过去看着窗外,随即又走到了案桌边上,之前的那支狼毫笔被他用来摔了,现在也就只能另外换一个,我看了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等着他的回答。
他望着窗外的海棠花,那些大片开得正好的海棠花,道:“什么时候起,寅儿竟是这样出去乱说话的人了?难不成他还想借着你的手来要回个公道吗?”
这话一出,我便登时皱着眉:“父亲分明知道,沐寅根本就不是这样乱嚼舌根的人,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来告诉我这些!更不是你所说的这样讨要个公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沐寅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伤!那些伤口,分明就是您用鞭子生生给打出来的!”
“够了!”
砚台被父亲狠狠从案上坠下,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好似是气息不稳般,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你这样逼问我不就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吗?!难道我这个做义父的教训自己的义子还需要理由吗?儿子犯错,自然要罚,这些你满意了吗?是不是还需要我去给他,给你,挨个道歉?”
“沐昀,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逼我,在逼我啊!你想要干什么?我还没死你就能这样,那若是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就要联合其他人物谋反,去坐皇位?!”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良久,他仿佛是气的狠了,一直扶着桌案上喘着粗气,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的喘着。
一旁的苏茜看着他的样子,便登时立即飞奔了过去搀扶着父亲,她细声细语的语气听在任何一个人耳中,都是一个能令他人安心的魔力。
“没事吗?别生气,少家主他只是话说的急了,没有别的意思的……别生气……”
我瞧着她一只手缓缓地在父亲的背部上抚着,这样的动作在我的脑子里瞧着却是格外的扎人,我猛然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又怎么知道这里头没有别的意思在?你又怎么确定我说的是急话?”
我的话一出口,父亲的喘息声就变得愈加大了起来,我愣了愣,若是在以前的话,父亲的身体不会这样差,怎么可能会和我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已经像是被气得喘不过气一样?
怕是在以前的话,他早就已经跳起来揍我了。
只是今日却格外地仿佛受不得气,我怔住的时候在想,难不成父亲的身体竟是已经变得这样差了吗?
“咳咳……咳咳,孽障!难不成你说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在吗?你的意思是什么?不妨说出来,是要我去给沐寅道歉吗?啊?怪我教训了他?嗯?!”
我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其实我的意思也不是这个:“父亲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的,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要鞭打他,他犯的什么错,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个而已,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父亲你说的那个意思。”
“你!……”
父亲的气息仿佛稳了稳,只是面色上依旧是一种阴沉,仿佛是气到了极致,可是却依旧在隐忍一样。
苏茜在一旁帮着父亲顺气,我皱着眉头看着高座上的父亲,道:“这些父亲不能告诉我吗?为什么?”
“沐昀。”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喊声,我闭上眼睛呼着气,眼角余光中便看见了沐寅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走上前来的时候,便握了握我的手,接着朝着父亲的方向直直跪下:“义父息怒,沐昀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愣了愣,小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他同样小声地和我说着话:“你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何苦这样和义父杠上?”
我一顿,好像这还是我的错了:“要是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我也不会来这里问父亲。”
他了然点头,好似得意般道:“那现下义父告诉你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摆在眼前了吗?若是你方才没有进来,怕是再问过一轮,父亲便会和我说出真相,是你忽然进来打乱了好吗?”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我怒急:“所以你这是故意的喽?故意这时候冲进来打断我和父亲的话,你想隐瞒我?”
他顿住,笑容在眼角绽开:“隐瞒倒是谈不上,只是你这样问话,会让我以为,你在关心我,或者说,你这是追问的是我的事情,我也有立场不想让你知道。”
“你……”
我握着拳头死死地在后背着,现下也只想在后头一拳打死他,所以这是他故意不想要我知道这件事?可是为什么?什么秘密总是需要瞒着我的呢?
沐寅好似看出来我的想法,他朝着我笑了笑:“也没有什么秘密需要瞒着你的,只是我并不希望自己没有听从义父的教诲,被义父责罚这种丢脸的事告诉你罢了。”
我冷笑一声,道:“什么责罚会是那样整齐的鞭伤?那分明就是……嗯……”
我猛地一顿,刺痛声猛然袭来,沐寅用力将我往下一拉,我便被他猛地拉到了跪在地上,挨着他的位置,同时我的手也在一边朝着他的腰间掐了过去。
“嘶……”
他闷哼一声,我也在吃痛,毕竟换了任何一个人被人这样猝不及防地拉着双膝跪地,这样的事情给任何人都是一种疼痛好吗?
然而我生气地还没有来,他便已经高声朝着父亲的方向开口:“义父息怒,是寅儿的错处,自是寅儿来承担,沐昀的话并没有逼迫义父的意思,还请义父不要放在心上。”
父亲听完之后,这才好了些许,他望了一眼我的方向,看着我和沐寅齐齐跪在地上的端正姿态后,他忽然道:“你方才一直站在外面?”
这话说的我和沐寅都是一愣,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是询问沐寅方才是不是一直站在外面。
“是,寅儿方才,一直都在外面。”
我一愣,诧异地望着沐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和画画一起回房了吗?怎么可能会一直站在外面。
“那方才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沐寅又说:“是。”
我:“……”
我还能说什么?
父亲的面色上又开始沉了沉,良久,他才抬眼望着我,道:“寅儿留下。”
苏茜很懂得察言观色,这话一出,她便自己慢悠悠地转身出去,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我:“……”
所以这是……要我出去吗?
我又是被隔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