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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为他人做嫁衣裳(二)
沈心予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照了照镜子。突然发觉自己选的这具身体着实不妙。因为真正的沈心予劳累而致瘦小的身材,有些发黄的肤色,略有些稀疏的头发和有些干瘪的唇。大大不妙大大不妙,没想到自己怎么找了这样一副皮囊。
这日晚上小黄鹂儿沈心予开始偷偷的替真正的沈心予修正容貌。虽然消耗巨大,不过女子容颜美了,想必心情会更好些吧?不然,如何敢走在意中人面前呢?
意中人?难道我竟把他当作了我的意中人么?不不不!不是的,只是朋友,走在他身边自己也会自惭形秽,他和他的意中人都那么完美,自己当然也要光彩照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黄鹂儿却觉得若是自己容貌美些,便更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做朋友。
她不过羡慕的是他的爱情,珠联璧合,情意绵绵。
没过多久,徐寒洲某天突然道:“小兄弟啊,我好像没法再叫你小兄弟了,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我要是继续叫你小兄弟,我怕别人会骂我眼瞎啊!”
沈心予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甜又有些不相信,她自从见了夏子慕意中人的画像之后,便觉得看世间红颜都失了颜色似的,如何为沈心予容貌做调整都觉得很不满意。毕竟她不能把沈心予突然之间完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好似天地灵气都给了那一人,别人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自我怀疑得都开始厌弃起自己来。
沈心予听了徐寒洲的话追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吗?”
她这么追问反把徐寒洲问得突然脸红起来,磕磕巴巴道:“是……是啊,自然是啊!”
许海棠突然从后面绕上来道:“是……是啊,自然是啊!我也觉得你最近变美了不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边说边促狭的冲她挤挤眼。
那边有一人走过,许海棠高声叫道:“夏子慕——”
夏子慕抬头见几人在这边,便笑着走过来道:“怎么了?”
许海棠挤挤眼道:“我们正在讨论沈心予最近似乎变漂亮了,你觉得呢?”
沈心予突然扭捏起来道:“你胡说什么?你不要乱说啦!”说着便要去拧她的嘴。
许海棠边躲边笑:“子慕,你觉得呢?”
夏子慕便含笑认真的看了沈心予两眼,点头道:“本就漂亮,不过以前看着瘦弱些,如今看来身体大好了,便更漂亮了!”
许海棠哈哈哈的爆笑。
沈心予笑骂她:“你笑什么!你不许笑!”
许海棠哈哈笑着跑远了,沈心予趁机追了上去。
夏子慕含笑摇头,与徐寒洲一道走了。
日子过得飞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该过年了,学子们却全部都紧张起来。
却是姜文书院每年有两次考核,分别在年末与年中。考得好的自然脸上有光,于将来考国学堂有益,于日后找那谋生之道也是有益处的。沈心予自然不在意这些,不过若是考得太差,却很有可能失去继续待在姜文书院的资格。
沈心予没料到这日子过得这么快,她来书院也不过是为了来玩耍的,这入学的资格也是真正的沈心予争取来的。平日里多是仗着一些障眼法蒙混过关。不过年终考核有一个单独面考的环节,这可不好办了。
这几日便有些忧心惶惶的。这一天上课便总被夫子逮着神思不属的。夫子一怒之下罚她不许去吃午饭,留在堂上罚抄今日的文则。沈心予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也并没能让他改变主意。沈心予愁眉苦脸想着今日中午罗丝饼吃不上了,万分悲伤。
夫子突然又点了夏子慕的名,吩咐他速去速回,然后回来好生盯着她,不许她偷懒。夏子慕是这届学子里的佼佼者,夫子们都很喜欢他。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处,沈心予便立马开心起来。尤其是许海棠出门之际还对她偷偷的比了个手势,沈心予简直觉得夫子今天这一次罚得真是好,真是妙!
夏子慕果然很快就回转来,看她一副老老实实抄写的模样,一掀衣襟坐在了她旁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口鼻之处满是他的气息,似乎有点不能呼吸了。
夏子慕看她抄了一会道:“你今天怎么了?”
沈心予便可怜兮兮道:“我饿了。”
夏子慕失笑:“可是夫子罚你不许吃饭。”
沈心予撇撇嘴:“不吃罢不吃罢,下午更没有力气了,我只好趴在桌上听讲了,恐怕又会被夫子罚。”
夏子慕咳嗽两声,衣袖拂过桌面,等拿开时,桌上落下个鼓鼓囊囊的碧蓝色小荷包。
“这是什么?”
夏子慕道:“咦?这是什么?难道是祖师爷爷显灵了?”
沈心予便笑着拿起来:“既然是祖师爷爷的恩典,那我就不客气了。”打开一看,竟是罗丝饼。浅碧的小饼上丝丝嫩黄,看着就口水大动。小小的模样,正好一口一个。
夏子慕扭头道:“我可什么也没看到。”
沈心予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一面狼吞虎咽的,一下子呛着了。
夏子慕赶紧打开她的茶盖一看,好家伙早喝干了!这家伙之前一直在喝水充饥吗?只好去端了自己茶杯过来,道你若不嫌弃我先……沈心予连连摇头,夏子慕正要倒进她自己的杯子里,沈心予已经一把抢过来喝掉了!
夏子慕怔了一下。
沈心予缓过来才发现自己干了件怎样的蠢事,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被噎着脑子了,我……我把你杯子弄脏了,一会我给你洗洗。”
夏子慕呛笑了,接过去放好道:“无事。”
沈心予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不禁怦怦直跳。
等都收拾好了,许海棠才偷偷摸摸的摸过来。她偷眼看一眼端正严肃坐着的夏子慕,讨好的冲他笑一声,又笑一声,夏子慕瞥她一眼道:“夫子罚沈心予抄写,旁人不要打搅。”
许海棠陪笑道:“我不打搅,我不打搅,我就看看,看看……”一面想着怎么才能把罗丝饼给沈心予留下。
夏子慕道:“无事便去歇着吧,下午还需耗精力。”
许海棠冲着沈心予抹脖子瞪眼的,沈心予只做不见。看徐海棠急得团团转得快成结巴了,才突然笑出声来。
许海棠反应过来,生气的掐她:“好哇我巴巴的惦记你,你竟敢耍我?”
沈心予道:“你怎么巴巴惦记我了,人家这边早都吃完了,你才姗姗来迟,你知不知道我饿得差点没把茶杯吞了。”
夏子慕又喷笑了。许海棠道:“人家是谁?谁是人家?原来早就有情饮水饱了,我这个还是留给自己吧,可怜我这没人疼没人爱的……”
沈心予一把抢过来:“反正你没人疼没人爱的,吃了也是浪费,还是留给我吧!”
许海棠道:“你们就狼狈为奸去吧!我不和你歪缠。”说着又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走了。惹得沈心予又是一阵大笑。
笑着突然发现自己的笑声太突兀,周围实在太静了,忍不住便偷眼去瞧夏子慕,果然见他似睇非睇的望着自己,仿佛在说:“你再张扬呀!看看会不会把夫子引过来。”
沈心予不知为何自己不过从他一个眼神便能读出这许多的意思。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低头抄写起来。却觉得从没有什么时候如此刻这般甜蜜。简直恨不得永远这样抄下去才好。
低下头的沈心予自然也没有看见夏子慕微微勾起的嘴角。
抄了一会,沈心予又觉得只是这么默默的抄着未免太过浪费良辰美景,便悄悄地抬眼看他。谁料正碰上夏子慕的视线。两人眼光一碰,都突然的转开了。
然后沈心予后知后觉地想:难道他是在偷偷的看我吗?
这时候夏子慕的嗓音突然响起,很自然的开口问:“你上午在想什么?做什么夫子叫了你那么多次都没醒转来?”
他一提起这个话题沈心予立马头痛起来,这惩罚罚得她差点忘了真正要命的大事。
沈心予又愁眉苦脸了:“我在想我的年终考核,恐怕很难过关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继续回来……”
夏子慕有些吃惊:“如何这么说?”
沈心予突然灵光一闪而过:“我入学考后生了一场大病,把之前的东西都忘光了,再要重新学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难得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我想我是过不了年终考了……”
夏子慕也有些急了:“竟会如此?”
沈心予再接再厉:“是啊,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笨得很,其实生病之前我还是挺聪明的。”
夏子慕道:“我觉得你现在也是挺聪明的。”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看穿了沈心予的把戏。
沈心予心一横,死赖到底:“还是比不上你,你看平日里夫子们都很喜欢你,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补习补习?你这么聪明,我跟着你学,指不定也能越来越聪明了呢?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通过年中考,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沈心予道:“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如果不能让我来书院,那还有什么意思!你帮帮我吧?”
夏子慕道:“我也帮不了你许多,不过只能帮你尽力捋出点头绪来。”
沈心予狂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帮我,没准我就突然想起什么了呢!谢谢你谢谢你!”
夏子慕无奈的叹气道:“也没有别的时间,只能约在晚上了。书院每到考核前都会额外的开出许多静房来,你回去同家人商量一下,先暂在书院住这一个月吧,辛苦些,先把这次考核过了就好了,不然你之前许多年的努力也白费了!”
沈心予道:“对对对,你说的是!我这就搬进来。呃,那你呢?”
夏子慕无奈的笑道:“我自然也只能搬进来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沈心予听着这样的语气,竟觉得分外的甜蜜起来。
真是万万万分的感谢夫子大人!一下子把她的远虑近忧都给解决了!
夏子慕既然答应了,果然第二日就搬进了书院,沈心予也已收拾利索。
书院的夜晚比白日清净不少,留在书院的学子少了一半多,别的学子多爱聚在一起,间或能讨论增益,不过夏子慕与沈心予二人却不适合这样做。
沈心予说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这小半年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不上心,根本就不成体系,一旦与人辩论便会露怯。因此夏子慕带着她找了一间无人的静室,打算带她从头顺一顺。几年学过的东西要一月不到补起来当然不可能,不过是寄希望她能想起什么来。若是不行,最后再集中准备历年常有的问答,尽人事听天命。
沈心予当然不可能想得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学过。好在,她是为了眼前人才打定主意进书院的,又好在是眼前之人亲自教她。每晚无人相扰,灯烛相伴,夏子慕在烛光下认真而专注的模样越发动人,而沈心予突然发现自己竟过目不忘起来。
大概是她真的把他放在心里,放得很深很深,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个表情,他的每种样子,她不仅都牢牢记在了心里,还在夜里一遍遍细细的回味。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不过几日的时间夏子慕发现只要他跟她讲授过的她都能背诵出来,心里不由也欣喜起来。做一件明知不可为的事,却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效,任谁都难免欣喜万分。
夏子慕在心里默默计划了一下,告诉沈心予道:“我看你这几日跟得很好,我们之前打的是不过勉力一试的主意,我现在发现我们或许能拼力一搏,或许你不只能留下来,还能考出个好成绩来。你想不想尽力一试?”
沈心予被他肯定,简直心潮澎湃,当下道:“你都肯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我怎么不肯?你只说,我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二人相视一笑。那之后夏子慕又将每日午饭过后的时间用了起来,晚上又延长了一个时辰,二人直学到子夜时分。
一日正逢月圆之夜,二人学完归来,已是月上中天的时辰。夏子慕送沈心予回女寝,沈心予看见如此月色忍不住感慨一声:“好美啊!”
夏子慕微笑道:“是啊!等它再缺下去,便是该见真章的时候了。”
沈心予突然站住道:“有个事我想问你,我又怕我问了你又提醒了你,可我不问你我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夏子慕失笑道:“你在练什么绕口令,什么问啊不问的,我都被你绕晕了。你到底要问的是什么?”
沈心予深吸一口气,快速道:“好吧!我想问你,你天天这样帮我,你自己怎么办?你都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
夏子慕道:“原来是担心这个,你不知道吗,给人讲解一遍比自己背还来得印象深刻呢!况且我给你讲之前,我自己非得好好捋顺了不可,逼得我把这些弄得更清晰更透彻些。我还得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心予呼了口气道:“这么说你还要感谢我了?”
夏子慕道:“是啊,我还要感谢你呢!”
沈心予突然又担心道:“我们每日学到这么晚,你哪里还有时间,岂不是回去还得熬夜?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
夏子慕道:“你这个丫头好生啰嗦,你不知道我身体好得很吗?我只怕你吃不消,毕竟你之前曾大病一场,你倒还担心起我来了。”
沈心予心里甜甜的,道:“我身体早就好了,你看我壮得像头小牛。”
夏子慕喷笑了:“我倒第一次听见个姑娘说自己像小牛的!”
沈心予便不好意思了:“啊!口误!口误!”
不知怎么的没经大脑便道:“你心上人肯定不像小牛啦!是个小仙女!”
谁知夏子慕听了这话笑意却消失了。沈心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看他的样子,不敢再提。
二人静静的道别,各自躺下,就是不知夜里有多少人辗转反侧无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