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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马上鞍,七丈红绸扬天下]*
血色在曼珠沙华花蕊间渲染,直到染成红得耀眼的血色。三途河边开满彼岸花,头顶上是白寥寥的天光。白辞烟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瞳仁里漆黑得恍如一潭冰冷死水,沉静如初。肤如凝脂,卷睫如蝶,血唇如樱,一副勾得万生青睐的模样。
只见衣袂嫳屑,三千青丝垂及腰间,柳眉杏眼,一袭紫袍下的绯衣若隐若现,紫瞳如魑魅,面掩玄色薄纱,穿着奇异的女子。俨然立于奈何桥之上。
——临秋知了,生生嘶矣。
——句句念卿可愿。
——薄暮将尽,促织浅声吟。
——伊人哀怨卿可知否。
来自千年前的呼唤句句萦绕在白辞烟耳边,不过响起的却是另一人的名字。在白辞烟的耳孔里嗡嗡作响,在太阳穴上突突跳动。
“慕凌,你来了。我已等了你千年。”那绵绵缠至耳骨的天籁之声般的声音正是出自她之口。一双紫眸凝望着。白辞烟忍不住一步步走近,三个字生硬地从喉咙里憋出来,像是隔了几千年的重逢般。
“阎爔楠。”
那女子冷冽的眸子里惊起一丝波澜,便极速地走下来,扬起芊芊玉手,把白辞烟抱在怀里,冷声道,“白慕凌,你可让我好找。”
无奈此时阵阵乌鸦嘶叫声又飘荡回旋在天光里。白辞烟,不。白慕凌回过头,之间在奈何桥尽头还站着一人。长发的飘逸直到白慕凌心里,似幽似怨。让人阵阵发冷。可那如烈焰般不敢直视的眸子已深深地烙在了白慕凌的心里。
又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寂静天光,瞬间打在白慕凌的身上。
白慕凌清楚地又看见了没有他时,她与她们共同走过的每一个轮回。
她又看见了她们嬉笑打闹的模样。
她在最后那一刻又看见了那个夜将尽未尽时,那轮泛着凶光的红月。
还有她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白辞烟一醒来就便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一大片一大片鲜血染成的曼珠沙华仿还在眼前曼妙舞动,衣袂嫳屑的女子像是已经相隔了几千年那样遥远,却又突然出现。像是触手可得,却又虚无缥缈。眼前一片晦昏暗沉,如雾里看花般的模糊不清。一阵眩晕后,面前便是一个貌似谪仙般妖娆,手托着颔的男子,俊逸得竟不敢让人直视。一袭皤然长衫,温润如初。白皙的指尖一挥,就把红漆桃花木扇合了起来。恍惚间,白辞烟看见那把扇子并非寻常,上面并非山水画,而是一位女子的肖像,那女子手执七丈红绸,一袭的红长衫红的扎眼,眉宇间竟有些熟悉之感。
瞬间白辞烟愣了愣神,好半天才开口道,“季川岚?”好在她曾看了叶若离那张脸五年之久,不然定会把季川岚错当成叶若离。
季川岚不答话,把那把折扇随身系在腰间。看出了白辞烟眼中的疑虑,便随口答道,“别想了,我不会干那种把麻袋套在别人身上然后扛在身上拐到竹林深处那么低俗的事情的,只不过是某个人突然就出现在我这个农家小院门前,要不是顾及到怕别人认为是我把你拐到这的我才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把你弄进来放在床上好生供着。”白辞烟有些吃惊,一连串连珠炮弹般的言语直直地闯进了白辞烟的耳朵里,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季川岚半倚在门边,有些嘲讽道,“啧啧,听说白大小姐都当上公主驸马了?”季川岚一提,白辞烟方才想起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白辞烟听出了言语里的弦外之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扬起拳头就要迎上季川岚的脸。却季川岚反手一挡,又轻轻一勾,白辞烟整个人跌在季川岚怀里,轻挑着白辞烟的下巴,毫不犹豫地从口里伸出红舌在两片唇瓣上舔了一番。白辞烟更是又急又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揩到油水。
白辞烟将他推开,一个人赌气般地冲出去。猛地想起自己这么毫无缘由地昏迷了好几日,恐怕冰旖寻她也寻了好几日了。一想到这,白辞烟便有些着急了。不由分说便要前去与冰旖回合。不料季川岚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辞烟面前,手持那把折扇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就是寻几个人嘛,至于急成这番模样么?正好我闲来无事,就陪陪你吧,也当作送你一段路程了。”白辞烟挑眉看向他,“不给我带来麻烦就好。”
季川岚嗤笑,不作回答,只是拽着白刺眼的袖口便半拖半拽地将她带上半空中,一阵岚烟缭绕,在桃花木林的枝桠之间来回穿梭跳跃。一恍惚,平安落地。季川岚笑笑指着前面慢行的二人,“看,这样多省事。”
白辞烟见那人焦急的模样,果真是冰旖与漠倾颜。
上前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冰旖回过头,果真是自己家主人。一阵激动,像只八爪鱼似的全身吊在白辞烟身上,惊天地泣鬼神杀猪般地嚎叫道,“啊啊啊啊啊,小姐你去哪里了!!!?”漠倾颜一副嫌弃的样子,“你够了,毕竟是公众场合,低调点好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冰旖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踢了他一脚。漠倾颜捂着腿呲牙咧嘴,“小丫头片子,等着,以后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白辞烟满头黑线,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去哪了,就像是梦魇一样。算了,来日方长,我慢慢跟你们说。”寒暄了半晌,才忽地想起季川岚的存在。回过头,哪里还有季川岚的身影。“小姐你在看什么?”冰旖不解。白辞烟慌乱道,“呃,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吧。”
正值玄英,高远澄净的天空竟纷纷扬扬地下起小雪,像是要把整个小镇洗刷得纤尘不染。白辞烟一行人身披绒袍,冰旖嫩滑的脸颊似乎经过雪的洗礼,显得越发红润了,泼墨般的三千墨丝松松挽做琉璃美人髻。白辞烟自是男儿模样,一袭绯色的雪绒披肩在茫茫雪地里红得扎眼。漠倾颜跟在他们后面,自是悠悠闲闲潇潇洒洒。
“公子,我想要那个。”冰旖指着不远处摊铺上摆的面具,那面具看上去虽算不上是巧夺天工,却也是极精致的,怪不得冰旖一眼就相中了。那是这小镇的特产,若是放在其他的城镇,这面具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儿了。白辞烟无奈地望着腰间空空如也的锦囊,又看向冰旖那眨巴着的星星眼,一副可爱乖巧的模样,实在不忍拒绝。“呃,那个……我们出来的时候……呃…带的盘缠不多,所以…”白辞烟有些愧疚。冰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可一看到后面无辜的还不知情况的漠倾颜时,顿时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两个眸子闪着异常兴奋的光。
冰旖立刻跑过去,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漠倾颜。不过眼见漠倾颜貌似不吃那一套,无动于衷。冰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故作恶狠狠状,“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喊非礼了!”漠倾颜一听就被震慑住了。一边痛心疾首地掏出几个铜钱,一边幽怨地看着冰旖,“冰旖,遇上你算是我上辈子倒了大霉了。”冰旖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溜烟儿地朝那个商铺跑去。
正当众人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游玩之时,却不料这次的祸端来得如此之快。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穿着一致的清一色皇家御林军层层包围着他们,长枪直直指着他们,一位手持海捕文书的官兵仔细辨明了之后,厉声道,“没错!就是他们!带走!”一些路过的村媪紧紧地把身边的孩子护在怀里,还有一些胆子大,围在街边看热闹的百姓对白辞烟三人指指点点。冰旖即使被缚住双手,但也毫不安分地冲漠倾颜吼道,“你是傻了吗?你不是号称什么天下第一刀客吗?快点杀了他们啊!”漠倾颜汗颜,眼望外面层层包围的御林军,双手摊开无奈道,“我是刀客,没刀我怎么打。即使赤手空拳,我又不是神,这么多人我怎么打的过?”
就这样,威武的御林军浩浩荡荡地把白辞烟一行人绑起来了。到了一处,突然被玄色丝带缚住双眼。一番左转右绕,曲曲折折地才到达目的地。良久,三人被带下来。取下丝带,被四周的金碧辉煌刺得一阵眩晕。
只闻见一声浑厚的男子的声音,“苏暮华,你可知罪?”白辞烟一等人伏地,微微抬头,见殿上之人俨然端坐于高堂之上,身着华服,约是不惑之年。此番模样,怕就是当今天子吧。而侧座上,那公主温无芊用手绢掩着脸,抽抽嗒嗒地抽噎着,哭得甚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白辞烟依旧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眼也不抬一下,“敢问草民何罪之有?”还不等圣上说话,站在旁边的公公便把手中拂尘一挥,怒道,“大胆狂徒!负了当今怡雪公主,竟还敢狡辩?”正还想继续训下去,却被皇上挥手制止。眯着眼俯看殿下之人,眼中有些玩味。白辞烟略略扫过皇宫的每一处,才扬起手臂把缚住青丝的丝带取下,顿时间,及腰长发如瀑布般一泻而下,抚了抚耳边飘扬的碎发,嘴角微微上扬,明眸皓齿,笑得如江南女子般的温婉无暇。
皇上看起来微微吃惊,咋咋呼呼的太监瞪大双眼,就连从白辞烟跨进栏那时起就没停止过哭声的温无芊也没了声音。众人屏住呼吸,丝毫不知白辞烟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
“正如大家所见,苏暮华并非男儿身,而苏暮华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个化名罢了。实不相瞒,民女本名白辞烟,是京城商家白夜华的嫡女。前几日所答应要娶怡雪公主之言也实属无奈。民女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任凭皇上处置。”白辞烟一副淡淡然毫不在乎模样,只是略略担忧地看着后面伏地的二人,怕是这一世,自己连累于他们了
顷刻,皇上龙颜大怒,怒喝道,“白辞烟,你可知你已犯了欺君之罪?”见白辞烟默不作声,又怒道,“你们这些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扬起手臂指责批判白辞烟身旁的冰旖和漠倾颜。顿了顿,又说道,“朕判你们,于明日午时处以火刑。”说罢,背着手气冲冲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