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毁灭序章
终年翱翔于凡人目力不及的高天之上，巽空绝流行一种说法：幸福是无法踏足的云端，谨慎与冷静才是可靠的双翼。他们用一种看似孤傲的克制态度故意隐藏强烈情感，淡化幸福对自己的影响——谁知道浮云上的快乐能持续多久？谁又知道当幸福远去，云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常常忘记古老的生存智慧，不会居安思危。
2147新年的联席宴会上，临光收到一份神秘礼物，让在场鸢鹰鵟隼四族长老与黑鹰族人都同声祝福，纷纷表示要为黑鹰少主和天仙结合的大婚仪式上竭尽所能，而三哥、舅舅则报以意味深长的笑。临光只好勉强应付，但仅有他和腾渔、临讐知道——那鹰临天下应该不是出自什么灵兽山神女之手，而是临光朝思暮想、以为再不能相见的奇女子所赠。
雷九临是㞭㟶峪锻神魔钢的作品，其中囊括光、青、闪、晶、雷等等各种魂能属性，何况九箭傀儡弓还有复杂至极的操控窍门，不懂傀儡术的魂炼师要修复它几不可能。临光把损毁严重的雷九临送去宝山集就没抱什么希望，哪成想老朋友会在新年夜以崭新面目回归！
离开巽空绝的路上，临光弓不离手第地反复摸索后发现，九箭傀儡弓以往困于复杂魂能类别无法尽情施展的缺陷完全不复存在！而且非金非木的崭新魂器，把九大傀儡与弓本身彻底融合到了一起！只要主人动念，它就会自动生成合适箭矢，且响应速度奇快！这简直是为身兼傀儡术、纵天诀的临光量身打造的神器！身为圣器级别的存在，鹰临天下却不需要像一般㞭㟶圣器那样需要神魂两分才能驾驭。在临光的想象中，魂炼术能够达到这种层次，并且与他情投意合的㞭㟶工匠只有一人——那就是峰怜！
早在五年前，㞭㟶峪武圣峰凯之养女就展露出令众魂炼师妒忌的天资，小小年纪即炼成了顶级魂器圣心光刃豹。㞭㟶西南大战期间，峰怜凭所拥圣器与酒言夫妇坐下三虎和飞铠镰，共享㞭㟶五虎的威名。
在那四年里，临光跟峰怜情投意合。怎奈年龄尚小，黑鹰兄弟家仇未报，而大战于前常常分处异地，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战后他俩又天各一方。峰怜在宝山集创建修圣毡，闯下大祸后被发配立木台，临光闻讯赶去已是人去镂空，天涯相隔生死两茫茫……
多年过去，一件倾诉衷肠的定情信物送到，彻底唤醒了临光慢慢冷却的激情！
她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何处，但临光坚信峰怜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干出一番事迹，让自己有资格配得上她！将来终有一日！他临光定要上告父母在天之灵，当全体宗族的面，迎娶峰怜！
临光、腾渔辞别启程，而舅舅临讐留在巽空绝忙于接管青翼鸟事务，以图尽快重振黑鹰一族。
回到金刚丘，三翼堂和柱天木远翔别馆的各项事务都进行得有条不紊，而临光憋着一股劲回来却劲没处使，这让门下弟子倒了霉！他们都觉得堂主像变了个人——不把众人折腾到死不算完！
跟临光一同返回三翼堂的腾渔看少主亢奋过度、急于求成，就找来了了赤毛。力柱商会头头正在策划他指挥的第一次虚空探险，恰好想找个够分量的人壮声威、镇镇场，于是说服临光驻舰同行。
自拔山宗、叶中藏接收第一艘天擎者，已经数次深入虚空。腾渔的本意是要找寻柱天木南部虚空中可能蕴藏的稀有宝物。如果能找到大宗怪耳妖昆手中变幻无穷的神奇物质，再高价转卖给识货的㞭㟶族，树栖族窘迫的生存状况将大为改观。届时不但三翼堂如意龙傀的炼材有了着落，金刚丘、柱天木八族也有了一项稀甲天下的珍贵物产。
也许是拜峰怜的思念所赐，好运气再度降临到临光头上！他第一次作为八族高层的代表进入虚空，力柱商会就获得重大发现！当时整个船上欢呼雀跃的疯狂劲，让代理舰长赤毛担心他们会不会把力柱号搞坏了——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好好喝两壶！任谁在虚空乱流中找到那座长满妖棍树的悬空岛屿，都会激动难抑！
发现宝藏是一回事，有本事拿走是另一回事。多亏随船人员有足够数量的四力族子弟，不然仅凭树栖族那些灵巧有余、蛮力不足的小个子，根本无法把一株株神奇树木连根挖走；也幸亏树栖族爱树如命，否则头脑不灵光的拔山宗弟子，和不懂得让树林休养生息的鸟人，很可能竭泽而渔。
舰队满载而归返航木之后，金刚丘、柱天木高层没有把那些珍贵物产的存在公之于众，而是重新联系那个打过交道、名叫“经理”的㞭㟶娃娃族。不懂魂炼术的人无法明白这些怪木的价值，但临光认为经理一定是识货的行家，并且一定会给出公道价。事实证明临光坚持对了，四力族、树栖族这回大赚特赚！
为此次谈判，临光专门把昆悟的宝贝借了来。当经理见识到妖棍后，眼中精光四射！他立刻提议：立柱号所欠余款可改用这种炼材偿还，而且这艘天擎的者日后维护免费、升级半价！腾渔趁机询问经理以这种材料炼制终极版纵天龙傀的可能性。对方很聪明，马上允诺㞭㟶商会可以免费让魂炼师试制，量产条件是一比一点五，即一件龙傀他们赚半份材料。
双方又磨了半天嘴皮，最后商定交换比为一比一点二五。临别时，经理对疾光等人反复叮嘱——不管这种材料有多少，㞭㟶商会全部收购，其他一切都可以再商量。
柱天木终于有了一种天下独有的珍贵物产，承恩台独门兵器也有了着落，所有参与此次谈判的四力族、树栖族代表都喜笑隐颜开。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找到的这种怪树，其实就是炼制㞭㟶历史上排名前三之圣器化形辰的星歇木！若他们知道，一定悔青肠子！
不管怎样，这算是一桩双赢的买卖。力柱联盟找到了一个出手阔绰、信誉颇佳的大主顾，㞭㟶族也如愿得到一种他们极度稀缺的宝贵炼材。
后面的日子里，力柱号加紧出入虚空，把一批批星歇木运回。经理趁一次双方钱货交接的机会提议——为表示诚意，㞭㟶商会愿无偿给立柱号升级舰载系统。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宝贝，跟甄有、㞭㟶两头巨无霸打过许多交道的力柱商会长，可不会轻易应允。直到经理抱着赤毛大腿信誓旦旦说——㞭㟶绝不会窥探别人的商业机密，并签署违约赔付条款，且保证立柱号享受到女王级别服务，这桩地位逆转的买卖才谈成。
不到一个月，从㞭㟶峪全面翻新后的力柱号回到了柱天木，四力族、树栖族舰员接手后，终于知道什么叫女王级服务了！大呼赤毛老大有眼光！买卖做得精明！
什么叫女王级服务？就是舰桥主控台多了一个虚拟智能。她不但能协助力柱号在虚空中完成实时定位，还能把通信系统与灵兽山所有天擎者整合！
此番升级的功能强大暂且不说，这个虚拟智能的形象最让力柱号舰员津津乐道，那居然是个娃娃族身材的㞭㟶峪紫晶女王！她语言滑稽、举止搞笑，第一时间就成了力柱号上最受欢迎的虚拟舰员。而且这个人气女王能够响应任何人的召唤，随时听他们的牢骚、排解他们的苦闷，甚至帮助陷入恋爱迷局的舰员走出困境，其地位大有超越舰长之势……
对于如何处理虚拟智能种种越俎代庖的行为，力柱号上下举棋不定。有人主张立刻制止㞭㟶族实际上接管全舰的阴谋，当然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也幸亏女王级服务没有被中止，虚拟智能很快救了力柱号所有舰员一命！
2147年一月，力柱号照往常路线前往熟悉的开采区域，准备收集新一批星歇木。虚空中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从未出现过突发状况的乏味旅途，让观测站的船员习惯于在岗位上呼呼大睡。
这一天，智能女王在没征得舰长、大副同意的情况下，突然拉响了警报！当所有人紧急就位，他们还以为遇到了虚拟智能的恶作剧！
“怎么回事！？”舰长气急败坏地问。
“身份不明巡空舰。坐标一五四：二七三，高度一，距离九，数量三，最大战速接近中，建议一级战备……”
红色灯光中诙谐幽默的女王不见了踪影，只有不断更新的敌情！这下力柱号全体舰员终于知道出事了！但这艘船是㞭㟶峪淘汰的旧货，卖给力柱商会时已经拆除了绝大部分武装，要跟三艘不明身份的巡空舰硬碰硬几乎没有胜算！力柱号舰长正在是战是逃间举棋不定，虚拟智能帮他下定了决心！
“坐标一五四：二七三；一五一：二七二；一六七：二八五。高度一、零、一，距离八、七、八，数量九，最大战速接近中，建议撤退！请立即撤退……”
一对一都没胜算何况是一对九！力柱号舰长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掉头！最大速度脱离！”
可向来善解人意的女王智能，似乎铁了心要趁机狠狠折磨舰桥上所有人紧绷的神经！她不依不饶道：“坐标三四九：一七零，高度三，距离十二，数量一，三倍最大战速接近中，请以引擎最大超载幅度撤退！请以引擎最大超载幅度撤退！……”
四面合围！而且还有一艘动力强劲到完全无法匹敌的敌舰！力柱号舰长倒吸一口凉气！他不过是只接受了一年培训的新手，这样的状况根本应付不了！
“自动测定航线！自主静默航行！把我们带出去！”舰长缴械投降，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㞭㟶商会的虚拟智能身上！
女王级的服务果然未让他们失望，虚拟智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智慧！她没有直接回航灵兽山，而是不断切换航线，并让引擎间歇性熄火，最终从多达九艘的庞大虚空舰队包围圈里，飘了出去……
在力柱号舰桥落可闻针的死寂中，一双双充血的眼睛紧盯着无力反抗的旧船在合围中转向腐海虫潮大陆！而那艘以超乎寻常速度冲来的敌舰根本没理会力柱号，径直去了灵兽山！
另一侧的九艘巡空舰，发现力柱号的航向是虫潮大陆后，即停止前进。当虚拟智能尾随高速敌舰折返灵兽山，那九艘不明身份的巡空舰半是监视半是驱逐的贴着，直至力柱号接近柱天木，它们才远远退去……
侥幸逃出生天的力柱号重新飞临柱天木上空，一切熟悉的景象都不见了！冲天浓厚云团升腾至羽翼族都无法达到的高空！大地上，柱天木巨树在如酱汁般的墨绿色毒雾中发出痛苦的崩毁声！
一路北上，尽是仓惶挣扎的树栖族，可力柱号甚至来不及救下任何一位同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腐蚀性气体中惨叫倒地，肌体快速得腐化干瘪！
直至水诵谊，力柱号船员才暂时摆脱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在丰鳞泊南岸的小城，柱天木四怪和拔山宗三翼堂主正奋力撑起一道阻隔毒雾蔓延的防线！从金刚丘吸水漩赶来的鲸族，则拖带着载满难民的船只、木板，紧急离岸，有人甚至直接跳到了鲸族的背上，慌乱拥挤下跌入湖中者不计其数！
“掉头！协助长老赶走毒雾！拯救我们的家园！”力柱号船长沉痛下令。
“防御结界充能不足，建议协助难民撤离。”虚拟智能立刻出言阻止。
“这艘船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柱天木已经没救了！我不能看你们去送死！都给我清醒点！”虚拟智能用不容置疑的女王语气大声呵斥道！
杀域战魔族的第一击，就让灵兽山付出了数以十万计的生命！
碾碎一切的战争恶魔，在巨树崩塌的烟与火中，张开了满嘴利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