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易林解放者

时间距离无丝、泽格率领解放者撤出杀域已经过去两年。

耗费数月，残存的解放者沿着泽格标定的航线穿越了茫茫虚空。期间损失的巡空舰多达五艘，剩下的也变成了苟延残喘的赖皮软骨鱼，途中丧生的成员超过舰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幸好舰队采用了蚂蚁过河的方式，无丝所在的旗舰处在重重保护下没有受到致命伤，否则杀域解放者就成了消失的军团。

舰队最后的锚地——更确切的说是最后的巡空舰坟场——选在虚空中一片古怪浮岛。当无丝在忠于职守的不屈骑士簇拥下再次踏上陆地，身负泽格最高指示的她，不禁为眼前的景象震惊……

闪电划破天顶，撕裂重重迷雾照亮一片赤色荒芜。横卧盆地中央的破败工厂，犹如一头头只剩骨架的远古巨兽，巡空舰则像一群正在分尸的鲨鱼。水晶森林就长在杀戮盛宴的餐桌上，宛若朵朵剔透的死亡之花，又像时光利齿打磨而成的簇簇剑峰。刺入浓雾的水晶巨树吞下闪电化作光塔，璀璨得令人目炫，好像是在欢迎解放者到访这片时空定格于大灾难降临前一刻、又静藏虚空千年的坟冢。

虽说是墓地，虚空岛荒芜却不失生机。泽格早向无丝显示过这里曾经的景象，但毁灭者女王只推测此地应该有某种至关重要的生命基质，却没有预见水晶森林的存在。解放者们小心翼翼地在虚空岛一处开阔高地上着陆，不屈骑士先行巡视一番，并未发现危险生物的活动迹象，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晶森林上，泽格计划成败与否的答案就要揭开。

撤离杀域前，泽格向无丝透露了虚空中一处古老工厂的存在。毁灭者女王成为巨神兵地火骸的伪皇前，曾被带到此地并短暂停留，由此得知现已埋藏在虚空中的秘密。这个废弃工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七叶世界起源，它生产的东西包括五行族魂核、初代虫母的卵、灵兽族胎果木种子、㞭㟶族祖先、战魔族第一批原型！可以说，这就是孕育当今七叶世界五大族的摇篮！

泽格的话太过骇人听闻，无丝当时根本无法相信，但她仍然接下重担，率领解放者回到了这里。凭解放者的实力，他们很难在杀域战魔族、骨族、血族的围攻下保全自己，撤离是唯一的选择。按照泽格的计划，解放者将在这废弃的工厂迎来脱胎换骨的新生。

这片被母蜘蛛重新命名为易林的区域中，除了少数最高大的水晶树，大部分植株都像扭来扭去的单根水晶柱，有的嫩芽干脆就是刚刚破土而出的棱柱水晶簇。它们究竟是矿物还是植物，无丝也无法确定，但这些怪东西确实在生长。当无丝把灵能注入其中，它们就开始产生神奇的变化，过程类似泽格创造毁灭者的经历。仔细观察后，无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对泽格计划的质疑也彻底打消。

不过看到希望与达到成功中间还有很长的路。接下来的半年，无丝尝尽了落魄女王的辛苦。不屈骑士团指挥着伪装者船员兴师动众四处收集水晶块充当试验材料，无丝则忙于把腹中解放者的魂火依次植入其中。

开始时，一切都毫无头绪得令人绝望。水晶树确实像泽格预测的那样，是一种非常稳定且无排斥现象的生命基质，但最早几批水晶体无一例外都慢慢失去了活性，移入的解放者魂火非但没有在获得新身体后成长起来，反而被困在其中成了陪葬品！直到不屈骑士后来发现——水晶树竟然是吸收狂暴虚空能量生长的，剥离后的残块无法将植入魂火的灵能作为替代养分，所以导致移植失败。

无丝于是尝试直接将魂火移植进水晶树，却又以连串失败告终！只是这次水晶树无碍，而大部分植入魂火的灵能都在短时间内耗散一空，仅有极个别实验体开始成功转化。

尽管屡遭打击，但仅有的几个成功案例让无丝精神大振！她很快找到问题所在——虚空的洗礼滋养了水晶树，可那汹涌能量不是脆弱解放者魂火能够承受，他们自然无法顺利重生。

有了先前的惨痛教训，无丝专门挑选最稚嫩的水晶体重新尝试，结果产出的新生解放者又变成了先天残疾……

勉强跨过第一道难关，无丝立刻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先前的尝试让蜘蛛女王消耗掉了太多灵能，而她和不屈骑士们的食物已经在虚空航行中消耗殆尽。无丝犯了和没经验的新生蚁后一样的错误，她在蚁巢具备基本运转能力前就尝试生产强大子嗣，为此将自己耗损严重……如果不能扭转局面，解放者将随着无丝的死亡一起毁灭！

虫族个体的存在意义完全服务于整体得失。面对困局，无丝被迫把相当一批解放者转生成了蜘蛛弹。这些勇士再也不能为虫群征战了，他们变成了同族的口粮……

毫无经验的蜘蛛女王不得不用一条条生命去试验，总算赶在自取灭亡前，摸索到根据魂火强度选择合适水晶体植入的窍门，解放者终于成功在易林虚空浮岛生根！虽然新生代解放者无法像泽格早前预期的那样，成为毁灭者、伪装者完美融合的个体，但至少他们没增加无丝在食品供给上的负担。

这些转生幼体拥有非凡的适应性！他们一出世就会爬到虚空风暴最容易光顾的高处——那里成了易林解放者新生儿的公共餐厅。但虚空十分无情！天降大餐不是落在水晶森林里，就是把脆弱的幼儿活活劈死！留下一大群转生个体在饥寒交迫中继续苦苦望天。尽管如此，新生代解放者依然保持着严整的纪律——即便饿死，他们都不曾向无丝诉苦，只是心甘情愿把体内最后一点残存的能量分享给同胞……

克服重重困难，无丝总算熬到最关键的时刻！

生存模式脱胎于虫族的解放者，与普通社会性虫群有同样的弱点，那就是整个群体的存续完全依赖于虫母。无丝早就跟泽格深入讨论过这个死结的解脱办法，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在虫群具备基本运转能力后，尽管繁衍出适应虚空生存环境的第二代王，进而构建双王共治模式。

解放者中控制力最强大的母体并非无丝，而是毁灭者之王泽格。但以无丝残存的能量，要在照看全部新生体的同时，借她之腹让泽格重新降世十分勉强。幸好毁灭者女王在杀域就繁育出一个能力足够接手困局的大管家！

重生后的奥瓦拉尽管模样面目全非，但他一丝不苟的精打细算跟从前毫无二致。有奥瓦拉代为掌控不屈骑士团、伪装者和新生解放者，无丝的压力剧减——该到了两位女王暂时交换位置的时候。

易林中最大的水晶树被植入了泽格的灵魂，这个过程漫长且不容有任何差错，无丝开始日夜守护。奥瓦拉指挥解放者把周围所有的小型植株全部转移，让毁灭者女王能够独享虚空能量的洗礼，好加速她出世。

苦苦等待半年，泽格才以全新姿态降临。以前那个身躯无比庞大的红骷髅不见了，代之以头带水晶面具、形同娃娃的小矮子。之所以用如此简短的身体重生，泽格是看到了无丝的困境——她再不抓紧，蜘蛛女王恐怕就没机会完成自己的转生了。易林虚空岛根本没有其他食物来源，无丝熬过一年已经十分虚弱，她必须也转化成水晶形态才有生机。

泽格到来，两位女王终于可以互换位置。但是泽格出来的太过着急，她并没有成熟到可以孕育新生命的阶段，幸好毁灭者女王有非同一般的智慧！她仔细观察过无丝的所有尝试努力后，找到了不用借腹生子的办法。

泽格的方法远比直接把魂火植入水晶树要安全，也更适合仍然拥有肉体的无丝、不屈骑士等成员。这种办法说来很简单，就是用水晶材料慢慢替换重生者原本的身体。为保证新方法不会导致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一批新生解放者又充当了试验材料，接下来是伪装者，然后是忠于职守的不屈骑士团，最后才轮到无丝。泽格曾用组成自己身体的物质创造了毁灭者，这种转生程序对她来说可谓轻车熟路。

无丝转生期间，泽格在奥瓦拉辅助下一面重整解放者建制，一面修复破损不太严重的巡空舰，同时逐步扩大势力范围。

半年时间，解放者控制区有了巨大变化。从前普通毁灭者不懂规划，依靠本能随处乱挖，弄得到处坑坑洞洞，但现在他们在泽格、奥瓦拉的指挥下将废弃工厂全面整饬，俨然形成了一座功能完备、规划完善的新兴城镇。

经泽格一次又一次调整，由毁灭者、伪装者两种地底居民融合进化来的新一代解放者，已经彻底适应虚空生存环境。即便没有巡空舰帮助，他们也能自由来往于相邻的虚空岛。虽然总人口还不及离开杀域时的一半，可无论从哪个方面衡量，新生代解放者都已脱胎换骨，也变得更加强大而团结。

当曾经的伪装者、不屈骑士和蜘蛛女王先后以全新面貌再度降世，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泽格替大家重新设计的躯体，居然如此华美又实用！

一般来说，虫族及其后代的身体结构只重视功能性而不在乎美观与否。但无丝和不屈骑士都拥有相当的智慧，已经能够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见识，对某些事物发表独特观点。美观与实用概念的出现和扩散，是新生解放者区别于传统虫族的重大进步。

虽然已经远离杀域，也已适应全新环境，但解放者的生存压力仍然十分沉重。神族在废弃远古工厂时，把所有资料销毁无遗。泽格的计划是将一切恢复如初，这是个漫长繁冗到令人绝望的大工程。

易林位于灵兽山与腐海虫潮大陆之间，不论前者跟虫族的长期恩怨仇杀，还是后者受制于战魔族的客观事实，他们对解放者这支新兴势力肯定都不会友好。为保证自己的存续，易林双后把目光投向了沉寂千年的舰队坟场。

神族从古老兵工厂撤离前，将用不到的巡空舰悉数破坏，以致于垃圾堆拾荒者们翻检数遍竟无一艘能够启动！好在神族没有引爆所有虚空引擎，否则整个虚空岛都早已不复存在，而解放者将无法在易林立足。更让泽格、无丝庆幸的是，千年前的巡空舰所使用的技术跟她们从杀域带来的舰只并无太大区别，三五艘废船拼凑起来总能得到可用的东西——尽管工程量庞大的令人恐惧。

易林解放者们一面努力经营着自己的根据地，一面组织他们的巡空舰队在虚空浮岛周围筑起防线，严密监视各种威胁。

从杀域带来的巡空舰都是借龙战争期间就存在的老船，无丝还破坏了上面的定位系统。即便如此，女王们仍然担心战魔族会追寻航迹尾随而至。残酷命运没有放过夹缝中求生的易林解放者，无丝、泽格的忧虑终在某日变成了现实！

可新生解放者巡空舰队发回的警报令她们始料未及——最先发现易林的并非杀域，而是灵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