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瓶药
......
医院里，叶熙贝被护士推进了急救室，叶熙贝虽然晕着，但是神识还是半清醒的，朦胧间听到叶华阳从未有过的焦急的声音，陆寒渊爆躁而焦急的怒吼声。
“高压电刀。”
“激光刀。”
“血袋。”
“镊子。”
“......”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越焦急，却在耳边越来越朦胧。她快要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还想，睁开眼睛，抬起手臂仔仔细细临摹着让她午夜梦回间惊醒的俊脸，她还要报仇，他让自己这么痛苦，她还没让他生不如死呢，她还想看着大哥结婚，她还要当证婚人呢......
意识在一点点下沉，她强制着清醒，被子底下的指尖猛掐腿上的穴位，疼痛感袭来，意识却没有多清醒几分，想起大哥，还有爱开玩笑的二哥，娇俏的三姐......还有爸爸妈妈，老管家，还有爷爷，都在叶家等我，还有他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医者不自医......
是了，医者不自医，就算医术再好，也抵不过病菌的快速繁衍，只来了A市短短半个月，浊尘促使病菌的滋生，叶熙贝啊叶熙贝，你终究只是一个废物，一个怪胎，受不了尘世中的浊气，只能，被尘世所轮替......
急救室内的叶熙贝心思百转千回，急救室外的叶华阳和陆寒渊心中也不好受。
对于叶华阳来说，除了妈妈，三妹和九妹是他心头的宝，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九妹自小身体又不好，自然是要护在心尖上，为了九妹，五弟十几岁就去学医，可是，就没这次还是无力回天吗？刚才叶华阳抱着叶熙贝赶来医院时，脸色苍白得根本不像一个活人，小手上根本没有一点肉，冰冷的......不像是......一个活人......
陆寒渊同样是垂头，脑子里除了叶熙贝还是叶熙贝，叶熙贝在草原上奔跑，她收到银裆时的惊喜和高兴，还有看到自己的伤疤时的不高兴，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放手，可是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想起她施舍给他的那一方天地，那一份阳光，她的笑，在他的世界里，是那么弥足珍贵，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脑海里，依旧是珍藏的贵品。
急救室外的两人心急如焚，心思百转千回。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叶华阳在军中也待了不久，虽然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伤感当中，但是身体反应还是存在的，看到来人，他惊喜出声“雅裴先生，快进去，贝儿都进去......有一段时间了，那群庸医，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贝儿。”
纵使叶华阳声音惊喜，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期望，花白头发的雅裴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叶家小子，你别抱太大的期望，这一次小叶的发病，我猜她心中早已知道结果......就算她意志坚强，也......唉”
叶华阳一听雅裴先生这话，心下都凉了半截，面色沉沉的，抬眸还要说些什么，雅裴先生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带着身后的少年，脚步匆匆地走进了急救室。
叶华阳忧心妹妹，没有注意雅裴先生进手术室从来不带助手的习惯，没曾想，铸成了让他悔恨半生的一件事。
......
叶熙贝的意识在挣扎，血液里越来越熟悉的疼痛和麻木，从脚底，蔓延到上腰处，她在迷茫，也在挣扎，她不知道，她这一次，能不能撑过去。她好像沉到一个都是棉花而没有底的天际。耳边传来了苍老温润的声音，她强制着睁开眼，费力地呢喃一声，“老师”
“行了行了，你这妮子，少了几个月没看你，情况倒是越来越重，这哪能让我放心。看老师的回春之术，哼。”雅裴先生笑了笑，稳重的声音像是安慰着叶熙贝，实际上倒不如说安慰自己，这小徒儿，他可爱得紧，可惜天妒英才，谁知这次能不能撑过去？
“老师，您......就别安慰我了，您...叫......大哥，去拿那瓶药，在床头......快......”叶熙贝这话说得，上上下下，喘不过气来，的确，她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雅裴先生的眉头皱得死紧，那瓶药，是他和叶熙贝研究出来的“续命药”，续命倒是没问题，可那算是个残缺品，里面有一味草药十分难找，可遇不可求，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
这一株违背了自然植物学的草药，对很多临床病症来说像是鸡肋，可那株药，与一味药性极猛的干药相生相克，所以那瓶药续命十年，十年间却会不断地心口疼痛......虽然叶家和雅裴先生这些年都在不断寻找这味药，依旧无迹可寻。
雅裴先生还在思想挣扎中，不给药，小徒弟就活不下去，给了药，对她来说同样是折磨.......
手术室的门半掩着，叶华阳在外边急火焚身，耳朵灵敏的他已经听到叶熙贝说的话了，他急忙叫来自知犯了错，低着头站在一旁忏悔的影黑，要他赶到叶熙贝卧室的床头......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影黑匆忙拿着药瓶赶到叶华阳身旁，他几乎把兰博基尼当火箭开。
此时手术室里的叶熙贝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呼吸，只有胸口处微微起伏，心率检测器也几乎平成了一条直线......
叶华阳看到自己平时护在疼在心尖宠的妹妹虚弱成这样，心都要碎了，还不等雅裴先生阻止，叶华阳已经动作轻柔地抬起叶熙贝的下巴，她的嘴唇随着叶华阳的动作缓缓张开，叶华阳就捏着自己手里的药瓶，透明色的药液缓缓地倒下去......
沉默已久的雅裴先生才发现叶华阳已经把药液给叶熙贝灌下去了他大惊，喝道：“叶华阳，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害了她的，她就算活下来，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折磨当中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灌个什么劲？！”
说完雅裴先生疯狂地摇晃叶华阳的手臂，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药液不过十几毫升，一下子就倒完了。
雅裴先生看着药液已经灌完，脸色霎时煞白，他把叶熙贝放平，盯着身边心率监测器的频率，手下也没闲着，调制着各种管子的数据，叶华阳认识雅裴先生这么久，也没见过稳重的他露出这个样子，顿时心中一惊，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混事，脑子一热就灌完了，这下好了把小贝儿害得......
叶熙贝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栗，布满冷汗的手紧紧攥着床单，紧闭着眼睛，嘴里呢喃着什么......
雅裴先生一手握着她的手，嘴里还在不停地说出一串串数据，另一只手还在调制管子。他也同样是满头冷汗，哪有闲心去听她说什么？
叶华阳俯下身子，蹲下，大掌把叶熙贝的小手裹在里面，另一只手撇去叶熙贝头上因为冷汗而变得湿黏黏的碎发，把耳朵凑过去，才听清楚了叶熙贝嘴里呢喃着陆寒渊的名字。
“渊，渊，你别走，别走......”
叶华阳面上笑了笑，感情这妮子痛苦当中还想着陆寒渊，或许那件事，他让他对陆寒渊产生了很大的依赖感吧？叶华阳并不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种依赖感，还是一种长年累月建沉淀出来的点点爱恋......
急救室里兵荒马乱，外头的陆寒渊心中也不只是剩下了焦躁，他把心头的焦躁压下，两人刚刚见面，小贝儿怎么会抛下自己她还说过，要和自己......他的思绪再次漂浮......
同一时刻，急救室内的叶华阳和急救室外的陆寒渊，在同一时间，想到了四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