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一一解决

突厥王子倒是好应付，可是剩下这两房里的人可不是好应付的，屋里的一个是宫中太乐方冉，一个是谢家嫡子谢兰，谢兰是他不能杀的，毕竟自王僧辩覆灭之后，谢家已经成为江南士族的首领，如果开罪谢家就等于和整个江南的士族豪门为敌，现在还不是和整个江南士族撕破脸皮的时候，至于谢兰，韩子高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关押他的，毕竟他是当世雅乐的最高执掌，虽然现在身处乱世，可是国不可无乐也是大国之道，何况将来陈家改朝换代国家也需要乐官朝礼，这礼乐之事，虽然是繁杂事务，但毕竟也算得上是国之重器，用以安定朝纲，平息天下百姓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这方冉是礼乐之人，韩子高自然不会像对待突厥王子那样声色俱厉的对待他，而是自己一个人轻轻叩开方冉的房门，进入之后向方冉再拜，方冉此刻也是心焦如焚，看到韩子高这样谦逊便更是忐忑不安。

“韩兄，你来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兵将围堵姜府啊。”方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脸茫然的问着韩子高。

“方乐师，这些兵丁是我带来的，我奉陛下圣明，以都官侍郎之职协领三司同审韩国公府少主姜华谋逆大案……”韩子高低声地将自己的来意说给了方冉听。

“什么？姜华谋逆？你等一下，姜华召集家宴，勾连京中英才难道是为了谋反？也就是说我也搅进了这场谋逆案件之中吗？”方冉听到了韩子高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如果说姜华真的是谋反的，那么他似乎也脱不了干系，对于谋反的罪名方冉在宫中执掌太乐多年，自然知晓。

“恐怕是这样，方大人，您可知道，朝廷典制大小官员凡是涉及谋反者一律是死罪啊。”韩子高低着头，有些遗憾和叹息地回答着方冉。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一时不察，竟然着了姜华的道了，这条贼船我是不想上也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方冉思忖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方大人，本官虽然与大人投契，但是毕竟身负皇命，不能法外施仁，大人有什么要话或者事情要在下代为通传的吗？”韩子高故意摆出一副法不留情的样子，其实是在试探着方冉，韩子高此刻紧盯着方冉的双眼，如果方冉像是普通人一般贪生怕死，韩子高便没有了救他的理由了。

“你等一下，等一下……”方冉匆匆忙忙地说着然后转身到房间的角落里仔细地搜索着，然后捧着一堆的书卷样子的东西到了韩子高面前，面色匆忙地的说着“韩先生，我身犯重罪，自然是死不足惜，只是我一生所学在于礼乐，宫中太乐署的乐官姜鹤、半流二人已得我所学十之五六，今日我在姜华的府中又搜寻到这些旷世的绝版琴谱，还望先生将这些琴谱带回宫中太乐署，只要这些琴谱能够传下去，我就算是身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方冉有些激动，韩子高也没想到方冉对礼乐的痴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如今生死的关头，他想到的不是如何挽救自己的性命，而是如何保全乐谱，果然韩子高觉得自己要救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方先生，请受子高一拜……”韩子高对方冉充满了崇敬之心，不由得拱手对方冉行了拜礼。

韩子高如此一来倒让方冉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晓得韩子高如此是何意思，赶紧上前扶起韩子高“韩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方大人，如今天下礼崩乐坏已多年矣，朝中国内人人所念所想均是蝇营狗苟，只有方乐师醉心礼乐，为礼乐之复，不吝惜性命，子高即感且佩，方大人放心，子高既然身为此次三司之议的主管之官，必定竭力帮助方大人。”韩子高真诚的说着。

“有劳韩大人了，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不能保全我，只保全这些乐谱也是功德无量的。”

“放心方大人，这些乐谱我会命人保存好了送回太乐署，只是此次姜氏逆案牵扯甚大，可能需要委屈大人要到都官部的牢房里住几日，不过您放心，您是为了礼乐而来，并不知道姜氏谋反之事，必然不会受到姜氏的牵连的。”韩子高说完便对手下的下了命令“来啊，请方大人回都官部去，为方大人安排专门的房间，好生照顾，不得怠慢。”方冉向韩子高再拜便随着韩子高的手下离开了姜府。

这样一来棘手的人里只剩下最后一个谢兰了，士兵们向韩子高回复的是这房间里的人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韩子高便知道了谢兰是担心自己谢氏嫡子的身份暴露，令谢家的声名受损，毕竟谢家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家族，他们把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韩子高到了门口示意手下的人喊了一声“都官侍郎大人到……”

门外的人刚喊完，韩子高便听到了房间内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谁来了我也是谁也不是，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吧。”谢兰的脾气有些大，他低着头不肯说话。正当他发作的时候，抬头看到了门外进来的是韩子高，心中一个震颤，毕竟韩子高是认识他的，两人在天字号坐席的时候曾互相通报了姓名，此刻自己的身份曝露无疑，谢兰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

“张兄，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韩子高故意把声音喊得大了些，让门外的隶卒都听到了张兄的名字，算是对谢兰的一种保护吧。

“大人认得这个人犯吗？”韩子高随行的部属问了一句。

“此人姓张名浩，是建康城防的黄门参将，我自然是认得的，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单独与他说几句话。”韩子高对手下的人下了命令，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眼见得众人都退去了，谢兰站起身来，急切的到了韩子高面前，向韩子高拜了拜“多谢韩兄为我保全名声……”

“谢兄身为谢家嫡子，身陷谋反之大案，我虽能帮得了你一时，却未必能帮你隐瞒到底，此次谋反之案毕竟是三司会审，到时候谢兄的身份一样会曝露。”韩子高像是为谢兰着想一般地对谢兰说着。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身为谢家嫡子若是让谢家声名受损，那真是百思莫恕啊。”谢兰急得在房间内只转圈，突然谢兰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韩子高说了一句“子高兄，你好人做到底，我不能让谢家蒙羞，你刚才已经认定我是黄门参将张浩，我此刻便自行了断，这样一来便可以以张浩的身份死去，便能保全谢家的名誉。”说着谢兰便要往墙上撞，却被韩子高一把拦住，韩子高双手抓住谢兰的肩膀，一个回身推，便把谢兰拽了回来。

“谢兄，你如此死了，谢家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会寻找，到时候必定大乱，也未必能将此事瞒得住啊？”韩子高提醒着谢兰，他就算是在这里死了，也未必能瞒得住。

“那可怎么办啊？都怪我，都怪我，贪图他姜华的善本诗书，便中了他的计，陷入这谋反的大案之中，我真是笨啊……”谢兰懊恼不已，一个劲儿的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谢兄，我有一计，可帮你保住谢家的声威，只是此计有些冒险，希望谢兄不要介意。”韩子高见到谢兰如此的紧张，便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韩兄弟若是能救我这一次，便是对我谢家有存亡继续的大恩，我谢家将来必定结草衔环。”谢兰突然向韩子高跪了下来。

韩子高自然装作惊慌地扶起了谢兰“谢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素来仰慕谢家先祖当年挽狂澜于既倒的风采，今日能为谢家排忧解难自是子高的分内之事，一个谢字大可不必。我为谢兄设下的脱身之策有些凶险，不过为了谢家的声威，如今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之意思是，我既然刚才已经将谢兄认成了张浩，那么一会儿我会以黄门需要复职为由准许谢兄先回黄门料理交接之事，明日再到都官部报到，然后明日便由真的张浩到都官部报到就是了，我听说这黄门参将张浩世代受谢家的大恩，想来他必定愿意为谢家出这个头，更何况有我在，就算是张浩到了都官部议罪，也只会以从犯论，顶多是发配充军绝不至于会杀头的。”韩子高仔细地说起了自己的计策。

“韩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只刚才入门时便想好了计策，应变之机敏当真是我等所不及的，只是刚才已经有几个士卒看到了我的样子，明日张浩前往都官部他们见到了必然会生疑的啊？”谢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好办，这些府军既然现在归我调遣，我随意生个理由将他们调出建康城便是了，只是这劝服张浩的事情，还需谢兄着力解决啊。”韩子高仔细地说着。

谢兰不住地谢着韩子高，韩子高从房门里带着谢兰出来，对随行的部将说道“这位张大人是黄门参将，你们也知道黄门是朝廷的内廷官，他今日必须会黄门复职。”

“可是大人，他毕竟是此次朝廷的案犯，刚才那位突厥王子因为不是我国之人，所以可以放过，但是这位张大人走了似乎不合法度啊。”韩子高手下的兵将提出了异议。

“你说的对，可是黄门参将回黄门复职也是朝廷的法度，我看这样好了，反正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职位，这样明日他若不能自动到都官府来接受讯问呢，我们再派人去黄门将他缉拿，你们看怎么样？”韩子高与手下的兵将有商有量，手下的兵将也觉得自己毕竟只是从事，大事什么的还得由韩子高决定，自己这样说话已然是多事了的，便不再多嘴。韩子高便命人将谢兰送出了姜府。姜府的一众人等都有了安排，韩子高便起身回府，到了府邸，韩子高便紧急召见了高廉，此刻高廉已经听到了韩子高与谢兰的对话，自然之道韩子高让他来的目的。

“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属下去办吗？”高廉问着韩子高。

“今日在姜府看到过谢兰的那几个士兵，你知道吧？明日我会让他们去城外巡视，你找个机会把他们全部做掉！”韩子高冷峻的说着。

“全部杀掉？他们可是都督府的府军啊？而且您不是说……”高廉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子高便说了话。

“让你杀你就杀，谢家的事情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也只有将这件事完全压住了，谢家才能对我感恩戴德，谢家将来才能为我们所用，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