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香水味
咖啡店的店门被打开，江天启忍不住往外看了看。
“嗨。”
何守笑着打了声招呼，江天启看到何守身边的小人，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虽然何守是咖啡店里的老熟客，不过带着儿子过来喝咖啡倒是第一次。
“阿强，叫江叔叔好。”
“江叔叔好。”
江天启看着年幼的孩童害羞的躲在何守背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阿强，你好啊。”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吧台上坐定之后，江天启立即送上两杯水。
“你们两父子今天这么有空出来逛呀。”
“今天是中秋节啊。”
何守白了江天启一眼。
“难得我和孩子都一起放假，所以就带他出来走走。”
江天启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中秋节。
咖啡店并没有假期这种说法，既是老板又是员工的江天启必须每天一大早就开门工作，因此他早就对那些所谓的节假日麻木了。
虽然当初开咖啡店是基于兴趣使然，原本抱着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拉下铁门自己放假的心态。
想不到正式营业之后才发现自己还颇为乐在其中，于是开着开着几乎就变成了全年无休的状态。
全年无休似乎已经成为时代的趋势，就连原本固定休星期天的商业步行街，最近也出现了好几家星期天照样营业的店家。
以前每到下午五、六点就急着打烊休息的商店，如今更是逐渐延长了营业时间，像江天启这种每天都开门营业的村民更是不在少数。
“阿强，你想点些什么？”
不知所措的阿强顿时害羞得低下头，稚嫩的脸蛋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他一直就是个内向的孩子，跟江天启也不会特别亲近。
只不过自从自己儿子不幸死亡之后，江天启就对男孩子特别的疼爱。
他常常将别人家的孩子与自己的儿子互相比较，而每次都会唤起许多遗忘许久的记忆。
在儿子刚去世的时候，江天启不管想起什么都只会让自己感到无限的悲痛。
然而过了四年的时间，再度回想起往日的种种的他，原本的悲痛如今都成为了温暖内心的美好。
“嗯？想要什么？”
江天启又问了一次，只听到阿强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冰淇淋。
大概是被问急了之后胡乱作出的决定，这时一旁的何守露出了十分宠溺的目光。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阿强今天在路上捡到一个钱包。”
江天启挑了挑眉。
“钱包？”
“看起来像是女性钱包，应该用了一段时间了。这小子说要把钱包送去派出所，所以我才说要请他吃冰淇淋当作奖励。”
“原来如此。”江天启微笑。“阿强，你真是个乖孩子。”
“可是警察叔叔却不在派出所里面。”
阿强说完之后，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对啊。”
朝着儿子点点头之后，何守疑惑的看着江天启。
“话说你有见过派出所新来的警官吗？”
“这个嘛...”
江天启沉吟了好一会儿，在崔勇警官去世之后，他的职位是由一名叫做何俊的警官顶替的。
此时何守又补上了一句。
“老实说我根本就没见过新来的警官，每次经过派出所，里面总是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
“我倒是有见过两次，只不过都是在晚上的时候。”
“晚上？”
“还有富雄酒家的巢老板和书店的邱老板也都见过他。”
‘“哦？”
“因为派出所就在书店的斜对面嘛。”
江天启一边用抹布擦着杯子一边笑道。
“只不过听说对方却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物，即使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会回答。所以邱老板每次一提到他，脸上的表情总是有些难看。”
“这也难怪。”
何守无奈的摇摇头。
此时刘菲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特大号的冰淇淋放在阿强的面前。
一直有些慌张的阿强此刻终于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小小声的向江天启和刘菲夫妻俩道谢。
在一旁看着宝贝儿子的何守也露出微笑，不一会儿又转头对江天启说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派出所的警官竟然常常不见人影，这样子似乎不太合适吧？”
“可不是嘛，不过小衫村本来就是个宁静安详的村子，崔勇警官生前就常常抱怨每天都找不到事做呢。”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你倒也说的也没错，作为派出所的警官却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确是有些不称职。”
“对啊。”何守用力点点头。
此时刘菲在一旁也插了一句。
“我发现最近搬来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跟别人打交道，中庭的赖先生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就是说啊，他们给我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何守眉头紧皱，整间咖啡厅的气氛也因为这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
将父母亲送出家门之后，林娴顿时松了口气。
娘家的父母为了外孙女的事情，特地从隔壁山头的村子跑到小衫村里帮忙，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直到今晚吃完团圆饭才离开。
林娴知道父母是想要安慰痛失爱女的自己，然而自从女儿过世之后，林娴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和精神都变得大不如前。
不但没有余力招呼父母，更没有那种精力应付别人的安慰。
目送着父母的背影逐渐远去，林娴缓缓的关上了铁门。转过身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白炽灯正不断的发出冷冷的白光。
入夜后的小衫村被笼罩在慑人的幽静之下，林娴似乎能听得见那忽远忽近的虫鸣从而感受到早秋的意境。
女儿死了，家里也因此露出了一个无法填补的破洞。
父母亲在家的时候还不曾又种感觉，可如今两老都已经回去了，林娴才感受到那无法填补的破洞所带来的空虚以及失落。
自从徐惠死了之后，丈夫徐坤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林娴觉得自己好像是住在这间房子里唯一的人，只有一开就是一整天的电视机才能让她感受到房子里的人气。
这种空虚的感觉才符合现在的心境，林娴一直觉得父母的关怀与家中的气氛格格不入。
可直到两人回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家真是寂寞得可怕。
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顿时孤独涌上心头，林娴微微叹了口气，独自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徐坤此刻正无言的盯着电视机的画面，可从他那空洞的眼神就能够看出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电视机上。
林娴沉吟了一会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两夫妻似乎都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娴将帐簿摊在桌面上，开始记录这次的丧事所支付的所有费用。
其实林娴现在根本就什么事都不想做，可是如果不找点事情来做做的话，内心又会觉得很难受。
林娴勉强自己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希望能渡过这个漫长的夜晚，然而这种办法的效果似乎并不显著。
又过了十几分钟，耐不住的林娴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说...女儿尾七的那一天。”
“什么？”
“你跟副书记都说些什么？”
徐坤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想起当时墨遥问了许多问题。其中包括女儿失踪之前是否有什么异样、七月中旬到八月之间去过哪些地方、是否到过九水、认不认识一个叫黄浩涛的男人等等。
徐坤低声回答之后，林娴又再一次陷入沉默，两人的对话似乎也到此结束。
面对这份沉默的徐坤感到非常坐立难安，于是他开始思索自己刚刚回答的问题，以及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自己的女儿应该不会跑到九水才对，而徐坤也能确定她不认识叫做黄浩涛的男子。
老实说徐坤并不清楚那个叫黄浩涛的男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没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徐惠已经死了，徐坤还能从她的房间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至今依然留在鼻腔里的香味，让徐坤感到十分痛苦。
他能够确定那并不是什么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而是香水味。
只不过林娴和徐惠两母女平常都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所以徐坤对此是感到非常奇怪。
徐坤在脑海中将中元节前后来过家里见过徐惠的访客名单做个整理，除了小衫医院的欧阳顺之外，就只有住在附近的赵薰而已。
可赵薰也应该也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所以那股香水味到底从何而来？徐坤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方面，昏倒在山里的徐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事的邻居虽然嘴上没说出口，可心中似乎早已有了答案，就连徐坤对此也不由得开始怀疑了起来。
虽然当初欧阳顺表示没有那方面的疑虑，然而徐坤却非常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在自己面前拍胸脯保证徐惠只是单纯贫血的乡村年轻医生所做出的判断。
自己的女儿到底碰到了什么事？她的房间又为什么会出现不知名的香水味?
失去至亲的徐坤突然感觉自己的女儿变得非常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