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师狩猎
李满堂来到黄河口,望着地面成片成排方方正正的土坯连接起一大片煞是壮观,心里非常高兴称赞说:“不孬,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干完了!”
大蛋向爹介绍说:“这些坯足够咱盖三间大屋和两间厢房的了,土坯下的荒地咱明年就把它开垦出来,种上庄稼就是粮食。”
贾氏见李老汉赶着两头牲口过来不解地问:“他爹,牲口咋多了一头?”
“俺向满屯借了些银两刚添置的,往后去济南、武定府的好多拉些货,多赚点。”李满堂从大车上卸下木头桌凳,让大蛋、二蛋、秋香放到自己临时住的厢房里。
大年招呼李满堂到自己家喝水,李满堂答应着,扭过头问贾氏家里有啥可口的饭菜,贾氏就说还有两只狗蛋套的兔子和腌萝卜,李老汉便嘱咐做好了带一些过去,他提着一瓶满屯给的烧酒,来到了大年家,大年一看就赶紧让自己媳妇从地里拔出几棵大葱,做起菜来。
大年媳妇用自己家鸡下的蛋和切好的大葱做了一个菜,大年又抱出一坛子自己酿造的高粱酒和李满堂喝了起来。不一会,贾氏也把做好的野兔肉和腌萝卜端来,李满堂边把碗里的兔子肉分一半给大年孩子们吃,边问起大年这两年日子过的如何,大年端起酒碗和李满堂碰了一下说:“应该比过去是强多了,起码吃饭不成问题,就是多余的粮食还没能卖出去,手上缺银两,正犯愁哩。”
“哦,你有啥样的粮食,打谱卖多少?”李满堂忙问。
“小麦、高粱、豆子和地瓜干啥都有,估计能卖出个万八千斤哩,”大年又介绍说:“咱这一带集市价格要不上去,百姓手里缺少银两。到县城贩卖咱的小驴车辆又拉不了多少货,一点好法都没有。”
李满堂不动声色问:“你想啥卖价?”
“能比咱这里集市价格高一些俺就可以卖。”大年看看李满堂说。
李满堂端起碗和大年喝口酒,答应找机会给寻寻销路,他提醒大年:“你一次想销售这么多的粮食,价钱要高了没有敢要的哩。”
大年想了想就卖了个人情给李满堂:“只要你老哥收购俺便宜些也卖。”
“成,俺回去就给你联系。”李满堂痛快地和大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吃完饭回到厢房时候,李满堂发现几个儿子和儿媳妇秋香又搬回窝棚里去住了,他无奈地点上烟袋锅子吸起烟来。贾氏端来一盆水让李满堂洗脸洗脚,问去济南府贩卖生意情况。李满堂叹口气说:“去的道上遇见了土匪,运输队粮食和食盐被劫了一部分赔了本;木材生意还可以,昨天卖了些个檩梁、家具,赚了点。”李满堂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大洋递给贾氏,他顺便谈起了自己想购置宅基地建马车店的想法。
贾氏劝说:“咱老大房子还没有盖成;老二说媳妇也需要花钱哩,俺看还是等办完这两件大事再去考虑马车店的事情吧。”
李满堂见贾氏不同意,无可奈何地磕灭烟袋锅子说了句:“睡觉。”便径自脱衣去睡觉了。
深秋的黄河口,北风已经悄然吹入,荒滩里的草木皆已发黄,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空旷的原野上,远方那稀疏的几户农家屋顶烟囱里飘逸出来的炊烟和草地上不时飞起的鸟儿的鸣叫显示出还有生灵的存在。
早上李满堂一家人吃过饭就带上钐刀、镰刀、绳子等用具,赶着牲口去找生长有芦苇的洼地。狗蛋又不见了踪影,见李满堂想要发脾气,贾氏知道小儿子又去套兔子打野味去了便劝说道:“甭指望他,这东西不是个能干活的料。”
二蛋跟着说了句:“上次他打的野兔味道真不错,可惜不够吃的。”
由于狗蛋套野兔打野鸡能添补肉食,大蛋和秋香也不表示反对。李满堂只好与大蛋各自赶着一辆大车向河滩洼地奔去。割芦苇是比较辛苦的活,许多芦苇长在洼地水里,需要进入水中干活,李满堂和大蛋、二蛋只得圈起裤子进入水中开割;贾氏和秋香负责往车辆上一层层铺好,直忙到傍晚才把收割完的两大车芦苇捆绑结实,一家人才赶着牲口回去。
狗蛋天不亮便悄悄拿上高粱饼子带上火药枪跑了出去。他直接奔往自己放置套子的地方查看,发现才套上一只野兔,只好收回套夹子,重新寻找地方安装好,做好标记后,他给火药枪装上火药和铁沙,便四处搜寻起了猎物。
野兔、野鸡、野鸭子都是是机敏动物,稍有动静就会飞走或奔跑躲藏,黄河口荒草地里虽然生长着不少小动物和飞禽,但要想能打着它也并非容易。狗蛋猫腰屏气竖起耳朵向四周探寻,行进了好长时间依旧没有发现动物的踪迹,他有些泄气,直起腰向前继续行走起来。突然一个黑色影子在远处草丛一闪,狗蛋立刻紧觉地边举枪瞄准边飞奔过去。
“嘭。。。”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天空。狗蛋呆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并没有开枪,难道是枪走火了?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枪扳机,发现扳机并没有击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候,却传来了熟悉的叫唤声:“狗蛋,快过来。”狗蛋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年站立在远处的荆条树丛里,手上还举着一只野鸡。
“大年叔,原来是你呀,俺还以为是遇见野猪了哩。”狗蛋赶忙奔跑过去,看了看大年手中的野鸡,敬佩道又说:“一枪就打烂了它的头,你枪法恁准哩。”
大年嘿嘿一笑:“这算啥,待会俺给你打个会飞的看看。”
狗蛋跟着大年向海沟子走去。海沟子就是黄河口特有的通向大海的河道,大些的海沟子里可以停靠渔船,当做码头使用,小些的海沟子没有什么用处,但里面容易聚集各类鱼鸟。
进入海沟子,狗蛋望见有不少海鸟在水面上栖息觅食,大年压低声音让狗蛋埋伏好,看手势开枪,他自己悄悄绕向海沟子的另一侧。见大年抬手,狗蛋立刻朝海鸟开枪,可惜距离比较远,除了惊飞海鸟以外,一只没打着。这时,又一枪声响起,狗蛋远远看见几只海鸟应声坠入水面,他兴奋地跑过去,脱掉裤子进入水中把海鸟捞了上来,递给大年。大年摆摆手说:“这些你都拿着,你家人口多,让你爹娘也尝尝海鸟的味道。.”
狗蛋羡慕大年的枪法,就央求道:“大年叔,往后俺就跟着你学枪法,你当俺师傅成不。”
大年笑笑:“成是成,不过往后拾野物、搬运家什你得负责。”
狗蛋痛快地答应道:“没问题,只要你能教俺学好打枪让干啥都成。”大年哈哈笑着便手把手教开狗蛋如何掌握打飞禽、野鸡和野兔的不同要领。
狩猎到晌午,大年让狗蛋折了一些荆条树枝回来,他自己清洗了一只野鸡,撮了些盐末、花椒放入,然后点起篝火,把野鸡烤熟,一人分开一半,就着高粱饼子吃起饭来,啃完野鸡肉,狗蛋不解地问:“大年叔,你咋一枪就能打下好几只海鸟哩?”
大年拿过狗蛋的火药枪看了看,就说:“关键要掌握好提前量,反应要快,勤练习常琢磨就熟能生巧。”他喝了两口水继续讲解道:“咱这火药枪的好处就是装着铁沙子,一打一大片,你回去找个铜钱挂在树上有空就练习瞄准,早晚练习的能看清楚铜钱中间的方洞,一扣扳机就成了。”
吃完饭,大年选择新的地块让狗蛋和自己相隔二十多米的距离并排在收割完的高粱地里端着枪往回走,他故意弄出响声惊扰野兔,并告诉狗蛋说这是打野兔子的一种方法,叫撵兔子。因为到了秋天,收割完成的田地里总会有农户散落的高粱米粒和丢弃的地瓜秧子,这些都是野兔喜欢吃的东西。前行了几里地果然发现有野兔,大年抬手一枪就把野兔放倒在地,狗蛋跑过去拾起来放进了大年的袋子里。接着继续前行,又走了几里地狗蛋发现田地里有几只野兔在啃食地瓜秧,大年挥挥手示意狗蛋开枪,狗蛋瞄准射击,枪响过后看见击中一只兔子,但是野兔并没有死仍然在一蹦一跳的逃跑,狗蛋立刻飞速追赶了过去,追了几百米野兔由于失血过多倒地直蹬腿,狗蛋跑过去用枪托击打了一下野兔的头部,看见不动了才拿了起来放入后背的框子里返回原处。这时,大年也打了一只野兔,两人相视一笑,大年夸奖狗蛋:“你小子挺机灵呀,一点就通,将来肯定能当个好猎手。”
狗蛋得意洋洋摇晃着头说:“俺要当就当大官,说啥话别人都得听咱的。”
大年哈哈一笑:“就你成天光知道逮兔子打野鸡的模样,俺看你往后也就同这荆条树一般。”
狗蛋听不明白,便问:“啥说头呀。”
大年嘿嘿笑了笑说:“不成材呀。”
狗蛋不服气地瞥了一眼大年说:“俺往后非混出个人样子让你瞧瞧。”
大年没有搭理狗蛋,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狗蛋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连续割了五天苇草,李满堂估计已经足够盖房子打苇薄用了。便决定一家人都返回县城。大蛋和秋香提出还要给土坯翻晒想过些日子再回去;狗蛋也要求陪伴大哥和嫂子。李满堂教训狗蛋道:“你瞎掺和啥?回县城你得听先生讲课哩。”
狗蛋只好说出了实话:“俺再同大年叔学学打猎技术,等天气上冻了,俺再回去。”
“不成,俺已经给你交了听课的银两了。”李满堂生气的直瞪眼睛,想过去拽住狗蛋。
“你破费那个钱做啥,俺又听不进去。”狗蛋扭过头拿起火药枪就向远方跑去,一边跑一边说:“爹,你放心吧,过些日子俺给你带些野味回去。”
“小兔崽子,你。。。”李老汉见抓不到狗蛋,气的直跺脚。
贾氏见状,过去拉了下李满堂胳膊说:“他不想念书你强制也没用,随他去吧。”
二蛋也跟着说话:“让他再玩几天,兴许再能打些吃的野味回去也不孬。”
“唉。”李满堂叹口气,只得嘱咐大蛋和秋香看管好狗蛋,然后叫上贾氏和二蛋坐上大车赶着牲口返回了县城。
大蛋和秋香决定利用凉晒土坯的空闲时间,先去刨些荆条树沿着院子边栽种上当做临时遮挡物用,等盖好房子看土坯还能剩下多少再垒砌院墙。因为人手少,大蛋要求狗蛋每星期只能打猎两次。狗蛋满心不乐意,提出只要大年叔外出打猎他就跟着去。大蛋无奈只能答应了狗蛋的要求。
清晨,大蛋、秋香和狗蛋吃过早饭,拿上锄头、铁锨等用具,套上牛车,赶往盐碱滩区。深秋时节的黄河口滩涂,原本青绿的黄须采在寒风吹拂下逐渐变红,经一夜霜打,全部变成艳丽的紫红色;在那些绽放出淡红色或粉红色的小花的荆条树枝在阳光的映衬下远远望去犹如片片红色的地毯,蔚为壮观、诱人。
进入滩涂深处,大蛋、秋香和狗蛋专找一米左右高度的荆条树刨掘,连土带树刨出一颗就直接放到牛车里,直到刨满车厢才赶车返回。回到宅基地后大蛋和狗蛋用铁锨划出院墙线再挖出深沟,把树木栽种好,眼看着不断向前扩展的荆条树院墙,大蛋和秋香仿佛看到了未来家的希望。
晚上狗蛋吃饱饭,要回自己住的窝棚去睡觉。秋香感觉天气变得有些寒冷不放心,让狗蛋把铺盖卷搬回厢房来住。
狗蛋看了看厢房内部,里面除了堆放许多高粱穗子和豆秸外,空间的确很小,住两个还可以,三个人住只能挤一个炕头了,他感觉不合适,又到院子里看见堆起来的芦苇垛子,顿时有了主意,他把芦苇垛子扒了个洞说:“这里既暖和又舒坦,俺就在这里睡。”
大蛋把狗蛋的铺盖卷扛了回来,放到炕头上说:“咱挤一挤怕啥,晚上你老实睡你的觉就行了。”
狗蛋又抱起铺盖卷向屋外走,一边走一边冲大蛋和秋香挤挤眼,笑嘻嘻地说:“咱娘还急等着大胖孙子生出来哩。”
秋香脸一红,有些害羞地说狗蛋:“你小小的孩子尽乱琢磨事情。”
狗蛋钻进芦苇洞里放好铺盖卷说:“嫂子,你放心吧,俺给你们站岗放哨。”
大蛋见狗蛋态度坚决,只好对秋香说:“随他去吧。”
连续好几天大年没有外出打猎,狗蛋每隔一天检查完放置的套夹回来只能自己练习打枪瞄准,他按照大年教的办法把一枚铜钱挂在远处的芦苇杆上,一有空闲就瞄准。有时候秋香连叫几次他才去吃饭。
秋香和大蛋说:“俺看狗蛋将来也只能是打鱼摸虾撵兔子这点本事了,种地怕他也耐不住性子哩。”
大蛋摇摇头:“一人一个喜好,咱爹都管不住他,将来日子能混成啥样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过了几天大年又要外出打猎,狗蛋听说后一早便带上干粮和水葫芦,提着火药枪跑到大年家门口等待。大蛋和秋香见了也只能叹口气自己赶车外出刨树,活一直干到傍晚才回到自家宅基地继续埋树。这时狗蛋和大年也从远方返回了家。狗蛋老远就兴奋地嚷嚷:“俺打着大的了,还有一只活的哩。”
大蛋和秋香停下手中的活,一看狗蛋的框子里塞满了两只大鸟,活的那只长的头呈灰蓝色,上体棕色又有黄褐色的斑纹,腹部为白色、两只翅膀则全是灰白色,煞是好看。大蛋问狗蛋:“咋逮着的?”
“打着它翅膀和腿了,撵了半天才逮着。”狗蛋擦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继续说:“咱炖了它吃。”
秋香指着框里的大鸟说:“你把死的给大年叔,活的咱养着带回家给咱爹咱娘和二蛋尝尝,你看还恁好看哩。”
狗蛋笑嘻嘻说:“大年叔也有。”
秋香停下手中的活高高兴兴地去生火做饭。
接连干了好几天,荆条树种植完成,大蛋和狗蛋用镰刀把荆条树枝修剪整齐,秋香用麦草搓了些草绳,仨人用绳子笼直荆条树枝,整个荆条树做的院墙看上去就整齐多了。荆条院墙一完成,仨人又马不停蹄地把土坯一个个竖立起来,两个一组纵横摆放;紧接着大蛋挑选出一些凉晒透的土坯垒起院门柱,再用草拌上泥土把门柱抹平。狗蛋扛来两根檩条,仨人把檩条紧靠门柱埋结实,又用铁箍固定住檩条。秋香抱了些荆条树枝让邢氏教她编了两扇简易荆条大门,虽然很简陋,但固定在檩条柱子上,关上门,从外看也正经像是个院子了。
天气明显寒冷,大蛋决定回到县城家去,狗蛋要求再打两天野兔子,他想多带些猎物回去,大蛋拗不过狗蛋,只好同意和狗蛋一起外出打猎。等待大蛋、秋香和狗蛋赶着牛车回到县城的时候,牛车里放了不少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