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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洪林借机除情敌
俗话说,大倔子,二别子,三尖子,四赖子。五六十年代的家庭一般都是四五个子女,老大倔头倔脑,老二蛮横别劲,老三尖里尖气,轮到老四老五,可能因为是老闺女幺儿子缘故,难免娇惯些,便有点赖里赖气。有句俗谚说,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轮到老四老五,衣服也就不能再穿了,他们又是老幺,再做新的罢。也许这也是形成子女性格不同的物资条件。
苏雷和迎春在家都是老大,性格都有点倔倔的。苏雷萧云迎春参加完梅竹的婚礼回来,三人一路走着,苏雷不理迎春,迎春也懒得跟苏雷说话。萧云也是好意,挽了哥哥的胳膊说:“哥,你就原谅了嫂子罢!”苏雷未曾开言,迎春冷冷的说:“用不着他原谅,我根本就没错。”苏雷甩掉萧云的手,愤愤地往前走了。萧云笑着对迎春说:“你看那头倔驴!”迎春嘴角抽起一丝笑意说:“云姐,你相信我吗?”萧云说:“凭我的直觉,我绝对不相信嫂子会干那事。”
一天放学后,苏雷正在做晚饭,却见王楠惶惶张张地跑来,满脸惊恐的说:“大哥,不好了,中午场里来了四个公安,勒令我们站在院子里,他们进寝室搜查什么。在我枕头下翻出笔记本,把小雨写的一首歌词拿走了。”苏雷心里一惊,问:“他们问你什么没?”“问了。”王楠说,“他们问我是谁写的?我说是路上捡的,觉得写得好,就收起来了。他们说我不老实,让我当场写了几个字,他们一起拿走了。”
苏雷想,可能要坏事,便说:“王楠,他们要是再来找你,你就说是我写的,千万莫说是小雨写的。懂吗?”王楠很沉着的说:“我绝不会出卖小雨的,我就说是我写的。”苏雷说:“你骗不了他们的,一对笔迹,他们肯定知道不是你写的。就说是我写的,由我来对付他们,你们都是小伢,没有政治经验,不知这里边的深浅。”王楠固执的说:“那我也不能说是大哥写的呀!”苏雷说:“那你就咬定是路上捡的。”
原来,由苏雨作词,王楠作曲,梅松参与修改的《知情妹妹无情哥》的歌曲,迅速在知青中传唱开来。这首歌被莫斯科之声华语广播采用后,有关部大为恼火,认定是首反动歌曲,勒令各地迅速查办。部督案件,谁也不敢怠慢,顺藤摸瓜,经过排查,目标被锁定在五峰林场。
于是区派出所的李玉刚带了三个公安前来搜查,果真获得了歌词的原稿。李玉刚当即向区委作了汇报。叶致淳问:“查到作者没?”李玉刚说:“还没。歌词是从一个叫王楠的女知青枕头下翻到的,她说是路上捡的。我们对了她的笔迹,肯定不是她写的。随后,我们又核对了林场所有知青的笔迹,还不能确定作者是谁?”说着,他把卷宗递给了叶致淳。
叶致淳拿起歌词看了看,拧着眉说:“这也没什么呀,不过是一首爱情歌曲,上边怎么就大惊小怪?”江洪林拿过歌词看,他是一个惯会打棍子,扣帽子的老手,比狗鼻子还灵敏的嗅觉,立即嗅出了味道的不同,“哼哼!”他狞笑着说:“叶书记,这首词,反动透顶哪!它是含沙射影的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什么叫‘倒春寒’,什么叫‘寒霜降’?利用歌词来反党,罪恶滔天!”
江洪林看着歌词,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说:“这字怎么这么熟悉?会是他?”江洪林沉思片刻,阴笑道:“嘿嘿!好小子,到底是出身于反动家庭,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着,他打开了文件柜,取出一个档案袋,抽出一张表来说:“叶书记,你看看,是不是他的笔迹?”叶致淳一看,惊呆了,心想:“是苏雷写的?”
原来,苏雷苏雨打小跟着母亲练字,哥俩写得一手漂亮潇洒的萧体行书,字迹一模一样。江洪林心中暗喜,好小子,你狗日的终于栽了。哈哈!这是部督要案。你王八蛋不死也是无期。江洪林看着叶致淳,假惺惺的说:“叶书记,你看咱们是不是网开一面?苏雷是个不错的同志,何况……”叶致淳果断的一挥手说:“这是省厅要求协查的要案,我不会徇私枉法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先向上级报告,等候指使。”
叶致淳毕竟是个有良心的好官,想想说:“江主任,这事不要牵扯太多的知青,有些还是娃娃,他们很年轻。”这到符合江洪林的想法,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这歌词就是苏雷写的,万一像李玉刚分析的有可能是苏雨的话,苏雷就无罪了。他只想把苏雷送进大牢,只要不把苏雨牵扯进去,苏雷是会替弟弟承担罪责的。而且梅松也不会受到追究。由于江洪林的私心反而保护了王楠苏雨梅松。
三天后,省公安厅直接派人来抓捕苏雷。一辆二一二的吉普,载着一个司机两个公安来到老军镇。当晚,听了案情汇报后,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由李玉刚带着,乘车去了五峰。他们走后,江洪林才把情况通告给梅竹。
“小梅。”内心冷酷的江洪林装出一副宽厚的心肠,假惺惺的说:“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梅竹刚刚下广播,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她看着表情悲切的江洪林,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的好哥们,苏雷犯案了。省厅的人亲自来拘捕他。”江洪林似乎很伤感。
“不会吧?”梅竹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问:“就那么点家庭问题至于吗?”“不是家庭问题。”江洪林掩饰着内心的欣喜,冰冷的说:“他犯的是死罪,活的进去,不一定能活的出来,怕是脑袋要搬家了。”“什么!”梅竹惊得魂飞魄散,愤怒的骂道:“是你狗东西陷害他吧?!”
江洪林终于难掩内心的欣喜,皮笑肉不笑的说:“用不着我陷害他,是他自己往枪口上撞。我也蛮遗憾的。少了一个情敌唱对手戏,活着也不精彩。”梅竹顾不了许多,转身就跑。江洪林故做潇洒的说:“梅竹,我江某人大度,衷心希望你们能见上最后一面。不过,你恐怕是跑不赢汽车轮子的。”
梅竹一路跌跌撞撞地连跑带走。从后坪到五峰有三十几里山路,差不多是半个马拉松。这对于不惯运动的梅竹来说谈何容易。她心急如焚,一路疾走一路思索,苏雷会是犯了什么案子?后悔没有问清楚就跑了。翻上燕子垭,她坐下来喘息。猛然想到,梅松临走的头晚曾担心的说:“姐,搞不好要出事,小雨写的歌,被老修的电台广播了。”如果真是因为这,怕真是脑袋要搬家了。可这事怎么就安到雷子头上呢?
梅竹稍歇后,站起来又跑。花了一个多小时,跑到前坪。萧云正背了药箱走在田埂上。她见到萧云后累瘫在地,捂着胸口直喘,萧云见状焦急地问:“梅姐,发生什么了?”“快……快去救雷子,他们……要抓雷哥。”梅竹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呀?”萧云一头雾水。“可能是小雨他们惹的祸。”梅竹稍定,又说:“小雨王楠他们作了首歌,被四处传唱,老修的电台广播了。我想恐怕是为这。”
萧云闻言,顿感事情严重,把药箱甩给梅竹撒腿就跑。萧云毕竟是练功习武之人,一路狂奔,须臾到了野人沟,叶致清正蹲在门口编竹篓,萧云气喘吁吁地问:“小雨呢?”“小雨巡山去了。”叶致清见萧云心急火燎,抬头问:“出什么事了?”萧云气急败坏的说:“小东西又惹祸了!他们要抓我哥。”叶致清一愣,说:“萧姑娘,别急,慢慢说。”
萧云静下气把事情的概况说了一遍。叶致清闻言大惊,手里的蔑刀当啷落地,站了起来,蹙着眉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方说:“萧姑娘,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比较严重。如果不抓雷子,就抓小雨,而且还要涉及到王楠和梅松。抓了雷子反而是无奈中的最好选择。”
萧云焦虑的说:“叶伯伯,梅姐说,怕是要脑袋搬家呀!”以叶致清的政治经验他想到了这一可怕后果,但他还是宽慰萧云说:“不至于吧?关键在于进去后怎样应对。只要不死硬对抗,问题还不至于严重到杀头。如果是小雨进去,以他毛躁的性格,结果一定更坏。走,萧姑娘,咱们赶去,也许还能见到雷子一面。”
汽车由后坪去五峰要绕道三河镇,当萧云赶到五峰小学时,汽车已到了。两个公安给苏雷上了铐,正往吉普车里塞。许多同学围住汽车不让走,乱纷纷地嚷道:“为什么抓我们苏老师?”迎春哭叫着拼命堵住了车头,一个公安站在车门口,挥着手枪喝令迎春让开,迎春趴在车头上死不躲开。
区公安李玉刚上来夹抱住迎春拖开了。萧云正好赶到,扑向车头,愤怒地嚷道:“凭什么抓我哥?”公安用手枪指住萧云吼道:“让开!你要是胆敢妨碍执行公务,我就击毙你!”苏雷伸出头来,冷静的说:“云儿,你让开。以你们的力量是没办法和国家的专政机器对抗的。让他们带走我好了。云儿,好好想一想,我不下地狱,谁下?”
叶致清气喘吁吁的赶到,走到吉普车前,哈着腰喘息了半天,慢慢地说:“雷子,你读过明史,记得朱升吗?”车里的公安马上问:“朱升是谁?”叶致清鄙夷的扫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对苏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拉开了萧云。李玉刚使劲裹夹住拼命挣扎哭叫的迎春,喝令同学们让开一条道,汽车缓缓启动了。梅竹赶了三十里山路,匆匆赶来,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苍凉悲切的喊了声:“雷——哥!”筋疲力尽,一头栽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