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过往的回忆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绝望。

比如左婧刚上小学时，左妈忍受不了左爸的软弱无能，那时他们不单单是嘴上吵架的功夫，都开始动起手来，单薄的左妈哪能对付得了左爸的拳头和推搡，左爸死活不离婚，觉得丢男人的面子。

左妈就在那天，是第一次抛弃左婧去了二姐家。

那时小镇上的人多，左妈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左婧，她转过头对左婧说：“妈妈钥匙忘在家里了，你回家去拿好吗？”

小小的左婧像是预料什么一样，死死地拽着车的后座，就是不下来，左妈也急了，但还是忍着，笑着说：“妈妈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等着你，这离家也不远，妈妈就在这，快点回来然后带你去买你想要的小玩具好吗？”

左婧犹豫着，点了点头，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看着左妈，然后撒开丫子跑向自己的家，可是跑到半路上，左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难受，觉得她妈肯定是不想要她了，左婧又折路跑回去，站在马路中央，眼球急转，环视四周，早就没有了左妈的身影，她瞬间觉得无依无靠，哭了起来，人是越聚越多，最后左爸赶了过来，把左婧接回了家。

那时左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直嚷嚷着找妈妈，她爸坐在一旁抽着烟，说道：“你个缺心眼儿，你妈都不要你了，以后咱两个过日子吧。"

“不要，我就要妈妈，我就要妈妈。"左婧嚎着嗓门。

左爸一着急，扬起手，吓得左婧立马噤了声，紧闭着眼，最后那巴掌没有落到左婧脸上。

“爸爸这么疼你，你别惹爸爸生气，要不然爸爸真打你。"左爸瞪着眼和左婧说道。

“我想要妈妈。"左婧抽泣的说道，声音明显比之前弱了许多。

左爸看了一眼左婧，摔门走了，小小的左婧就在那间小房子里哭了整整一天，后来左爸耐不住左婧的哭闹，直接把左婧扔给了爷爷奶奶，没想到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从来没有把左婧当回事，自然这看管任务没有做好。

最后实在没法儿了，左爸就厚着脸皮带着左婧去了二姐夫家，小时候的左妈就是这样，一遇到什么难事就去二姐夫家。

一波三折左婧回到了左妈的怀抱，二姐夫心里是有些愧疚在的，因为左妈的婚事都是他一手操持，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闹成这样，左妈执意离婚，左爸又死活不同意，按左妈的说法来讲，她离了婚随便找个男人就比左爸强很多，而左爸这种为人，要想再找个婆娘，是难上加难，所以当年只有左妈瞎了眼才找了左爸这种人。

现在，左妈对左婧说过一句话：“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我也是个女人，虽然是年近半百，有时我也真心想找个疼我的男人，可是我现在累了，不愿意去折腾，也没你们年轻人这么热血，你想让我离婚，可你爸这样的，谁愿意嫁给他。可现在这社会谁也说不准，越是好的男人，你就不要把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去对他，若是这样做，你得倒霉一辈子。”

左妈怕了，因为几年前，左妈实在忍受不了，下了真决心，一定得离婚，没想到左爸竟然抄起剪刀去捅左妈，按左爸的话来说，左妈这种女人，他也早就受够了，如果真得离婚，这感情好啊，你去死，然后我也去自首，咱两的日子谁都不要好过。

这就是左爸，一个只顾自己吃好住好的男人，从来没有为一个家庭付出过什么，明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却只想着自己的小世界，有时左妈真得恨得牙痒痒，想要亲手掏出左爸的心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左婧想起这些，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的软弱无能就是被惯出来的，左爸这样的人，就该真正尝受一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滋味，或许，才会明白家庭的重要性。

左婧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去掺和他们两人的事情的呢？

大概就是在上初中的那几年，是左妈和左爸闹得最凶的几年。

那时左婧怕左妈想不开，又怕左爸去殴打左妈，她以学习压力大向学校提出申请，要回家住，左妈那会儿没什么意见，回家住就回家住，还省了一笔住宿费。

左婧那时没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左爸欺负左妈，有时下了课，还要给左妈打电话，还有一个目的，左婧害怕被抛弃，她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亲人，可如果让现在的左婧来说，不能没有钱，这是社会的生存法则。

那天，左婧刚来到学校，心里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很不安。路过电话亭的时候，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她掏了掏兜，还是拨出了左妈的号码。

等了很久没人接，想着要重拨时，远远地传来学校的铃声。

事实上，她那天整整一下午都没有上好那几门课程，甚至最后的大扫除，都逃了去。

跑回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家里敞着门，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开。

左妈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妈，你别吓我，你和我说句话啊，妈。”左婧嚎啕大哭起来。

“妈，你起来，咱们去医院好不好。”瘦弱的左婧根本扛不动左妈，只能在一边拉扯着。

良久，左妈的眼里溢出泪来，说道：“你爸差点打死我。”

娘俩抱起来痛哭了一场，左婧或许永远不会理解左妈为什么忍了这么多年，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千千万万种，为什么不走，不离开，这是左婧唯一想要在左妈心里得到的真正答案。

那天，左婧很平静的和左妈说：“妈，你离开这里吧，我也不上学了，这学校我待够了，我们一起走。”

左妈红着眼说：“你知道，我根本不能离开这里，也离不了婚，这辈子我是要死在这儿，到时候你要是有能力，就考出去，不要在咱们这里工作结婚，你要是有心，就把妈妈接到你们那里，妈妈真是受罪受够了。”

左婧握紧拳头，心里早就装了满满的恨，对她爸，对这个小镇。

所以她才会拼命离开，才会拒绝很多男人对自己的爱意。

其实有句话说得对，生活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幸福可以无限靠近，无法彻底到达。

可幸福不幸福，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后来外婆死得那年，左妈真正失去了依靠，而左婧也是真正萌生了一辈子都不要回到这里的冲动。

那天天气很好，因为连绵不断的雨天，使得这样的晴天会让人生出温暖惬意的好心情，可是左婧一家的心情比雨天时候都要沉重，左妈从外婆家回来，整个身子都需要左爸搀扶着，左爸在一旁唠叨：“人都死了，别哭了，睡一觉就好了。”

在一旁的左婧眼睛也红肿着，在她记事起外婆对自己就很好，起码比爷爷奶奶好很多。

左妈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外婆，左妈年轻貌美，即使结了婚也不乏其他男人的追求，可这些左婧其实都知道，今天左妈和哪个男人见了面，明天左妈和谁在一起吃了饭，但她憋在心里，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是一件丑闻，在她心里，即使是她妈，她甚至也觉得这人不检点，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她不愿意和左妈分享，甚至产生了一种厌恶情绪。

那时，左爸刚说完这句话，左妈连搭理左爸都没有，直接扭头走进屋内。

从那以后，左婧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就是，从此以后，妈妈就为你一个人而说。

到现在，左婧也很讨厌这句话，生活不是为了某个人而生活，而是因为想要更好的明天而去努力，她是个坚强不愿意依靠别人的人，所以导致后来的她在感情方面的犹犹豫豫，她想试图不顾一切往前走，可后来，有些东西一旦上了心，一旦有了牵挂，这条路就走得尤为艰难。

试着花时间了解一个人，就等于花了一辈子和这个人磨合，试着去谈一场恋爱，就等于你真的要去付出真心，不管得到的是什么，伤害也好，幸福也好，正因为有了这些，这人生才算是有了色彩。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生命也好，婚姻也罢，只要敞开心，不顾忌一切的去追寻，那就说明没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