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
就在那时,我没办法想象这个在我眼前有着清澈眼神的女生会和我形同陌路,两个人见面时的冷漠,我能形容的,就只有仇人了。
那一年我们都是十三岁,放学的铃声响起很久了,一大群的学生挎着背包骑在自行车上,三三两两离开了学校,偌大的校园像被放空水的鱼缸,悄悄静静。
林小姐趴在桌子上抄单词,落日的余晖洒在她后背上,金黄色,很耐看。
她真的不及格了,只有六十九分,而且多数來于我给的答案,老班黑着脸念分数兼发试卷时,我就在想班里估计有半数成绩不大好,但没想过,她也在其中。而我,却拿了一百多点。林婉虹听到我的成绩时,紧绷的后背放下了许多,拿试卷回来上,我看到她脸上的窃喜。可惜。
结果是她被班主任叫到台上,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当时她低着头,我却能看见她红透的脸,以及习惯性地咬嘴唇。挨骂后转身的瞬间,林婉虹背着班主任噘起了嘴唇,嘟囔着什么。而老班依旧黑着脸,点了其他人的名字,看来训斥满足不了她空虚的内心。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及格了,谁叫你当初不把整张答案写上去!”林婉虹捏着试卷,上面满是皱巴巴的痕迹,还有红艳的叉叉。“你要的我都给你了,这叫运气啊。”拿着铅笔在白纸上勾画着,这是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对,就像她的马尾。高高,翘翘的。
结果我还是被迫留在了教室,尽管放学了。
老班的惩罚从不会少,上次是单词,这次却是整张的试卷,每一道题目二十遍,即使卷子上空白不少,但题目也多。我和林婉虹对半分,每个人十遍,倒也轻松许多。
窗外的紫荆树冒出许多嫩叶,引来了布谷鸟的叫声,它们就停在树枝末端,转着头互相啼叫,“咕噜,咕噜。”太阳在慢慢改变自己的位置,春末时节的白天,很短。
“我写完啦!”林婉虹转过身,阳光已经悄悄挪开了,此时教室显得灰暗,但我觉得她却那么光彩,总是笑着脸。手中拿着干净的练习本向我摇晃炫耀,我把写好已久的抄写递过去。脸上带着得意,“你太慢了!”
“写好了就行哈。”她接过手,翻了翻丢在旧旧的书包中,安静的教室,随着她的动作,似乎也更寂静了几分。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固起来,它们朝着我压过来。我很难受,内心那丝刻意伪装的镇定,也跟着慢慢流失。
我感觉,林小姐此刻能发现我的害羞。
不过,抬头时,看见的却只有她的背影,收拾好东西,林小姐正慢慢穿上厚厚的外套,没有我意象中的大眼睛。内心中,此刻带着小失望。它像玻璃上的细微裂缝,我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因此破碎。
走廊上,林婉虹挎着旧书包朝着楼梯口走去,落日的余晖没有诗意地照在她身上,我在试着联想那场景,可惜转眼看到的只有探出的紫荆花树枝。教室中,空气不那么清新了。
“日记密码多少!?”母亲攥着蓝色的本子,上面有道小小的转码锁,这是我的日记本。上面写的,是每天压抑的心情。
这不是第一次拿我的日记了,我很清楚,每一本崭新的日记,上面都会有不属于我的气息。它从隐私变得公开,我觉得无奈,气愤,试过的反抗换来的都是一顿讨打。
幸好不争气的眼泪,随着年龄也争气了,他在眼眶转流着,没有别的心思,可能只是看看。内心的空虚与疲软,与日俱增。像蓄满的水池,我渴求宣泄。
“家长有权看你的隐私!”母亲的厉声叫喊,换来我的沉默不语,一旁复读初三的大哥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异样神采,我知道那是得意,因为之前的每一本日记,都是他从角落低翻出来的。
叛逆的心情,与日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