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命运

独孤天见段子羽端起碗，喝了汤，想到终于为外甥做了一些事情，不由倍感欣慰，哪知却见他喝了一口，便又放了下来，眉头便皱了起来，不由连忙问道：“段少侠，味道如何？”

段子羽也不答话，示意他自己喝一口尝尝。

独孤天这才端起碗，也喝了一口，感觉很是没味，这才想到自己忘了放盐，肉汤淡而无味，不由尴尬的笑道：“老夫一生握惯了刀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自下厨，竟忘记了放盐，倒让段少侠见笑了。”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将两碗汤又重新倒入煲汤的瓦罐里，看了看灶台上那些瓶瓶罐罐，颜色大至相同，也不知道哪一瓶里装的是盐巴，正犹豫该往汤里倒哪一瓶时，却见段子羽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拿起其中一瓶便递给了他。

独孤天一愣，接着便笑了笑，顺从的从段子羽手中接过装盐巴的瓶子，就那样准备朝锅里倒。

段子羽突然叫到：“错了，这样会倒多的。”

独孤天再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朝锅里放多少盐巴为好，见自己笨手笨脚的，不由尴尬的看着段子羽一眼，似是在征求他的帮助。

段子羽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便已顿时有些后悔，如今看到独孤天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瓶子，又从装筷笼里，取出一个勺子来，舀了一勺，倒进瓦罐里，接着便用里面的大铁勺搅拌了两下，这才又倒了小半勺进去，最后将装盐巴的瓶子放在灶台上。

独孤天默默的看着段子羽熟练的做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阵心酸，半晌才问道：“段少侠在家经常做饭吗？”

段子羽听他问，不由一愣，接着眼睛一红，也不回话，又取了一个碗，舀了一碗汤，放在独孤天先前坐着的位置，便又去盛第二碗汤。

独孤天感激的看了一眼段子羽，这才重新坐回桌边，端着碗，眼睛却红了。

段子羽自个盛了一碗汤，这才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只顾喝起汤来，直喝了大半碗，见独孤天仍然只是盯着自己看，却也不吃，不由很是不自在，愣了一下道：“在下从小无父无母，五岁投师华山，自幼便负责师门大大小小数十口人的起居饮食，自然比不得阁下，从小生在武林世家，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独孤天没想到段子羽竟会跟他说这些，如今知道他从小到大生活的这般苦，不由更是心酸，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半晌没再说话。

段子羽第二次见到独孤天当着自己的面流泪，不由又是一愣，随即便泠声说道：“在下生来便是贱命，不劳阁下同情。”

独孤天道：“老夫不是同情段少侠，只是从你的话中，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一时伤感而已，倒叫段少侠见笑了。”

他说完便抹了一把脸，端起汤碗道：“段少侠，多喝这些汤，这样对身体大有好处。”

段子羽也想不到独孤天会说出这翻话来，他虽然对独孤天恨之如骨，可毕竟从小到大视他为英雄，很是崇拜他，如今见他说出这翻话，心中不解的同时，却也泠声说道：“哼，你这个大魔头，何必假惺惺的说出这番谎言来骗我，江湖上谁人不知，你爹爹是前任武林盟主，仁宗皇帝亲封的平民大将军，又是赫赫有名的风云堂堂主，这些身份加起来，家世可想而知，你身为他的儿子，身世又岂能跟我们这种下贱人相比？当真可笑之极。”

他说完便将将手中的汤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似乎觉得与独孤天这样虚伪的小人在一起共进午餐简直就是自己的奇耻大辱。

独孤天见他要走，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段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外人只道老夫生在武林世家，祖辈家世显赫，可是却不知道自从先父退隐江湖之后，便也过着平民般的生活，我与少侠又有什么两样呢？”

段子羽心中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阁下此言就差了，就算如此，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在下又岂敢跟你相提并论？至少阁下有爹有娘，而我呢？生来便不知爹娘身在何处，平生受尽师兄的欺负凌辱，师傅的责骂，呵斥，这种滋味，又有谁人能知呢？”

“唉！”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却又突然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跟着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为那不堪的童年而叹息。

独孤天听着段子羽幼年的生活，不由内心充满了愧疚，几次张了张口，想把真相告诉他，可却又不敢出口，此时好似受到段子羽的感染，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便道：“老夫出生之日，便克死娘亲，害死祖父，被爹爹视为不详之人，差点要活活摔死，若不是有姐姐潘婷从中苦苦哀求，早已魂断，虽然侥幸存活下来，可自幼却倍受大娘和爹爹的泠落，从小吃尽苦头，若不是有姐姐从小相伴，二娘从中周全，也许早已跳崖自尽，又何来幸福可言呢？”

他说到这里，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唉！”

段子羽也没想到他的生世竟如此可怜，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他的爹爹要这样对他，可却终是没问出口，也许在他的心里，对爹娘这个称呼太过模糊，也太过渴望了，所想的都是他们的好，却从没想到还有想摔死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

独孤天见段子羽叹气，有意想多与他交流，这才又接着说道：“说起来也许段少侠不会相信，十六岁那年，我与段少侠这般年龄的时候，因为一把君子宝剑，父亲潘炅失手杀死先父，而他也被先父一掌打下万丈悬崖，从此下落不明。我一怒之下，与姐姐潘婷一起下山去追父亲，却不想从此便开始了悲惨的一生，先是与姐姐潘婷分离，接着知已遭人胁迫引刀自刎，后我也惨遭人所掳，被囚禁于山洞中整整六年方才得见天日，却因为听到爱人被困华山，遭受非人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于是一怒之下，闯上华山，做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错事，至今懊悔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