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点心
碧云被押回了同心阁，一路上下人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可看到身后面如黑炭，目光锐利的钟定尧，就下的都噤了声，作鸟兽状散去了。
来到花厅，屋里只留房妈妈和几个大丫鬟，钟定尧的一双眸子亮如寒星，没有一丝温度的注视着她：“说说吧，那日交杯酒里的药是不是你下的？大奶奶箱子里的霉粉是不是你洒的？”
碧云抬头呆呆的看着钟定尧，仿佛听不明白似得，她只是爱慕世子罢了，怎么会做这些事？
“是谁派你来的？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钟定尧见她不答话，又继续问道。
碧云依旧双目放空，呆呆的注视着前方，半晌，才摇了摇头。
“来人，先拖出去打四十大板，看看她说是不说！”钟定尧被磨没了耐心，摔了茶盏吼道。
碧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眼含泪的求道：“世子，大奶奶，求你们饶了碧云吧，婢子和她一处当差，碧云是不会做这些事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碧云，你说句话啊！”说完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和碧云从小在一处长大，姐妹感情极深。碧云心气高，总想着攀高枝，可人心却不坏。这两日她也觉察出碧云有些异样，本想着抽空说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惹怒了世子。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进来，要把碧云拉出去。
碧云这才回过神来，用力的挣扎着：“婢子不要，求求世子饶了婢子吧，婢子真的不敢了，婢子只是仰慕世子，真的只是仰慕世子啊！”
“你们都没吃饭吗，一个丫鬟也拉不住？”钟定尧怒气腾腾的吼了一句，两个婆子吓得赶紧抽出汗巾塞到碧云嘴里，用力拖了出去。
屋外传来板子打到身上特有的闷声和碧月的喊叫声。
碧月见钟定尧冷若冰霜的样子，知道再求也是无益，只好转身求苏成晚道：“求大奶奶绕过碧云吧，她绝对没有坏心的，大奶奶，婢子愿意终生不嫁，自梳一辈子，服侍大奶奶，只求大奶奶饶碧云一命！”
“你先起来吧，若这些事不是碧云做的，世子一定不会冤枉她的，世子，我看这几棍子碧月也该知道教训了，有什么话明日再问吧，若是把人打死了，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苏成晚没想到她才嫁进来几天，就有丫鬟爬床的事情发生了，有些厌烦，但碧月虽然可恨，却罪不至死，若是四十板子打了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不可。
钟定尧挥了挥手，房妈妈赶忙叫停了板子。
其实这打板子是有窍门的，碧月的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这板子打在身上虽然听着响，却并不怎么疼，再加上苏成晚喊得及时，打在身上的不过七八板子而已。
“先把人关起来，不许送饭，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见我。”钟定尧烦闷的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丫鬟们鱼贯而出，屋里只剩下对坐的两人。
“世子真的认为这些事是碧云做的？”苏成晚喝了口已经变凉的茶水，开口问道。
钟定尧摇摇头：“碧云没有这份心机，应该不是她。”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要不然惩罚一个媚主的丫头，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
这天夜里，当大家都沉沉睡去的时候，有人悄悄的爬了起来，她躲过巡逻的婆子，轻车熟路的进了后罩房的杂物间，拍拍昏睡中的碧云：“碧云姐姐，醒醒，醒醒。”
碧云又冷又饿，从昏睡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向来人：“你是谁？”
“是我，碧娟。”碧娟边轻声回答边动手解开碧云身上的绳索：“你娘知道你被冤枉了，托我来接你出去，放心，外面都打点好了，你跟着我走就是。”
“不行，我若是这样走了，岂不是会害死我娘，还会连累你，不行我不能走！”碧娟扯住绳子，猛地摇摇头：“你快离开吧，就当没来过，否则会连累你的。”
碧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可双手摸了摸已有些粗壮的腰身，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碧云说道：“你放心吧，你娘和我都不会有事的，你从后门悄悄地出去，谁也不会怀疑到我和你娘身上。”
碧云犹豫了一下，才跟着碧娟悄声出了屋子。
“姐姐，你等一下，我把包袱藏到那枯井里了，我先去把它取出来。”穿过同心阁后院的时候，碧娟拽了拽碧云，轻声说道。
两人来到枯井旁，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碧娟摸索着拉了拉井绳，好像被什么卡住了，拉不动，就让碧云过来试试。
碧云不疑有他，俯身拉起井绳。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碧娟悄悄伸出魔爪，推向碧云。
“啊！”碧云失足掉入了井中。
“碧云，碧云？”碧娟抖抖索索的趴在井边叫了两声，见无人回应，一溜烟跑了。
第二日一早，负责看守碧云的婆子就诚惶诚恐的回禀了房妈妈，碧云跑了。
钟定尧听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和苏成晚说道：“你今日要做西洋点心给我尝尝，可别忘了。”
“房妈妈，咱们同心阁的护院婆子也该敲打敲打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跑了呢，若是再有当值喝酒的，直接按院规处置，到时候可别说我不给她们留体面。”苏成晚吩咐完，就带着降香和碧月去厨房了。
“大奶奶，碧云她……”路上，碧月鼓足了勇气，想打听碧云的消息，都说碧云悄悄地逃走了，可府里戒备森严，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
“碧月，我知道你是个好的，碧云是你的姐妹不假，可她触及了主子的底线，就应该受到惩罚，你明白了吗？”这个丫头看着还是个本分的，苏成晚就冷冷的提醒道。
碧云和碧月都是沈氏挑选出来的，如今碧云除了纰漏，碧月万万不能再走错路了，要不然一下处置了两个大丫鬟，她和婆母之间一定会有嫌隙不可。
碧月醍醐灌顶，才知道自己僭越了，红着脸称了声是，就退下了。
她和碧云虽然是国公府的丫鬟，可这几日大奶奶对她们和对降香茜草并没有什么区别，碧云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来到厨房，让其他人退了出去，苏成晚就准备做点心了。
大夏的点心多以糯米和豆类为主，揉好面扣在模具里蒸出来，简单好做，味道也单一，很少有人在点心里加鸡蛋，更别说牛奶了。
降香从包袱里拿出苏成晚特意打制的用具。
苏成晚挽起袖管，取出两只碗来，把蛋黄和蛋清分离开来，拿出手动打蛋器，给碧月做了示范：“喏，像这样一个方向把蛋清打成白色为止，手不要停。”
蛋清怎么可能打成白色？大奶奶一定是在惩罚自己吧？碧月这样想着， 却还是端起碗，按照苏成晚教的样子打了起来。
没想到一刻钟过去了，碗中的蛋清被打发，真的变成了白色的，向云朵一样洁白美丽。
“大奶奶！”碧月惊喜的叫道。
“唔，不错。这样子继续搅拌。”苏成晚把打好的蛋黄缓缓加入蛋液之中，让碧月继续搅拌。
蛋液处理好了，加入过过筛的细面粉，再放上糖，撒上一点儿盐，倒入晾凉的牛奶，搅成糊糊，倒入裱画器中。
在平底锅上刷一层猪油，然后随意的用裱花器在上面画出一个个小圆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有浓郁的蛋奶香气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厨房。
“好香啊！”降香吸了吸鼻子，陶醉地说道。
剩下的面糊盛入一个个壁薄小巧的甜白瓷碗中，放到蒸笼里蒸熟。
还剩下些许蛋液，苏成晚灵机一动，又在里面撒入一些黑芝麻，再加上些牛奶稀释，找出一个小巧的平底锅，倒入蛋液，轻轻的转动均匀，再用筷子趁热卷压，一个个香酥薄脆的蛋卷就出炉了。
把点心分成三份，苏成晚吩咐道：“一份送去书房给世子，一份送去客院给杜郎君尝尝。其余的你们分着吃了吧。”
说完她带着降香，拎着那份最多的点心，去孝敬婆婆和小姑去了。
新出炉的点心有些甜腻，被酸甜可口的果子茶最好不过了。
到了沈氏的鹣鲽苑，钟珍儿果然在这里。
“嫂嫂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远就闻见了。”钟珍儿欢喜的拉过苏成晚，娇声问道。这几日母亲不让她去打扰哥哥和嫂嫂，真是无聊极了。
“我猜你就在这里，我做了些西洋点心，给母亲尝尝。”说着亲手拿出一盘盘点心。
沈氏品尝了一个曲奇，赞赏的点点头：“真不错，味儿比宫里的西洋点心还好！”
看到女儿一颗心都在点心上，沈氏歉疚的说道：“这次都是母亲的错，挑人的时候只是想着她们是一直在我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谁成想才几天的功夫，就给你添了堵，你要是想打发谁，直接打发了就是，不用顾及我的面子。”说完，拍了拍苏成晚的手背，以示安慰。
苏成晚笑眯眯的放下茶杯，道：“怎么能怨母亲呢，若不是有心人因利是导，才不会发生这种事呢！”说完，又在沈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氏的脸色阴沉下来：“真是大胆，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苟且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