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痴
一男一女各骑着一匹骡子踢嗒踢嗒沿着山间小路而来,路两边竹林深深,百花齐放,好一副五彩山涧画。路对面走来一辆板车,车上坐着一家四口,其中一个小男孩指着前面大声说:“娘,你看他们好奇怪。”男孩的母亲急忙捂住他的嘴,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那一男一女自然是郑鹏和冰糖,冰糖听到小孩的话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她明白那个孩子的意思,不是说他们很奇怪,而是他们的整体形象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郑鹏一个三尺高的汉子,腰戴佩剑,长的帅气阳刚,却骑了一头歪脖子老驴,那驴走的呼哧带喘都快被他压趴下了。而她自己背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布袋子里面装着水和干粮,脸蒙着灰色的面罩,骑着骡子,看起来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郑鹏。”
“嗯?”
冰糖忍不住说:“我觉得咱们的形象很有问题,明明在逃难可打扮的比谁都要显眼,和奇怪。”
郑鹏微微一笑说:“你想多了,江湖之大,奇人奇事多的是,咱们这不算什么。”他边说边看着她的面罩,“你要觉得奇怪就先把你的面罩摘了,都答应我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冰糖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明白女人爱美的心有多么深沉和复杂。
郑鹏见她好像生气了,眼珠子转转,拿出短笛开始吹小曲儿,清脆明快的笛声在山间回荡,冰糖听着熟悉的曲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忍不住大声唱:“你是初春最先破土的芽儿,你是深秋最后凋谢的花儿,诶呦我的哥哥,一年四季奴家都要看到你,时时刻刻不离开你,让奴家坐上你的红轿子,如何呀如何... ...”
这次他们走了近一天一夜才赶到下一个落脚的镇子,冰糖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以为总算可以睡一觉了,谁知郑鹏却说:“先忍忍,我去把两个骡子卖了,咱们要赶在天黑之前上山。”
冰糖抓住他说:“为什么啊!没了驴我们以后可都要步行了!”
郑鹏说:“没办法,我们得连走几天的山路绕道去西边的县城,再从那里北上,驴可不能跟咱们爬山啊。”
冰糖笑着说:“嗯,我知道了,那你去卖驴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她坐在一处有阴凉的墙边,看着郑鹏走远,心想这一路他已经在极大限度的照顾她了,如今是在逃难,她不能那么任性。
这个小镇虽然没有莱河镇那么热闹富裕,可街市上扔有不少摊位和来来往往的人们,远处一个老奶奶弓着腰拐着菜篮子脚步蹒跚的往这边走来,她让冰糖想起了姥姥,心里感伤怀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突然一个长的又黑又小的男人冲到路边,使劲撞了老奶奶一下,然后撒腿就跑。冰糖见状急忙起身想去扶老奶奶,却听她哭喊道:“钱袋,我的钱袋啊!那人把我钱袋偷走啦!”
冰糖大骂一句:“畜生!”然后追着那小偷跑,边跑边喊:“站住!抓小偷!快拦住他!”
郑鹏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往回走,正好看见冰糖像个疯婆子似得追着个男人跑,急忙跟了上去:“喂,你去哪儿!”
冰糖一边狂奔一边喊:“帮我抓小偷!”
郑鹏怒骂一声,加快脚步喊:“敢偷我银子,不想活了!”可转念一想冰糖那儿不是没钱么?于是他跑到冰糖身边问:“你哪儿来的钱?”
冰糖使劲儿掐了他一下气道:“不是我的!是老奶奶的!快追!”
“老,老奶奶?”郑鹏本来不想管闲事,可见冰糖脸色不好看了,急忙朝小偷追了过去:“草!你竟敢偷我奶奶的钱!”
小偷很快就被郑鹏逼到一条死胡同里,他得意的抬抬下巴说:“把钱拿来。”
小偷狠狠盯着他,手捂着钱袋,显然不肯就此罢休。
这时,冰糖呼哧带喘的追了上来,郑鹏急忙挺起胸膛说:“快过来看看,咱奶奶的钱袋已经找到了。”
冰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刚想说话,那小偷把钱袋扔向郑鹏大喊一声:“钱还给你!”然后从郑鹏的另一侧溜了出去。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郑鹏呵呵一笑说:“我故意放他走的,做事得留三分余地,钱找回来就行了嘛。”
冰糖急忙拿过钱袋来看,脸立马黑了,说:“里面全是石子,咱们被骗了!”
郑鹏一愣,这次不用冰糖发话了,立马向小偷逃走的方向冲了出去。
冰糖实在跑不动了,到最后只能一步一步的挪,盼望着郑鹏能把钱夺回来。可她正想着,却见刚才那小偷正大摇大摆的走进一个胡同里。
“这个郑鹏,他在干嘛呀!”冰糖急忙追过去,一边担心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小偷。可接下来的情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身穿蓝色锦缎长衫的男子,手持纸伞,静静的站在胡同中央,小偷则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冰糖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可光是背影就足够让她觉得他仪态出尘,清风俊逸。这时,男子像是听到身后有人,慢慢回头,冰糖见到他的面容,呼吸一滞,世上真有男子美的如此温润细致,儒雅风流。
男子看到冰糖,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平和的说:“他偷的是姑娘的钱袋吗?”
声音好好听,冰糖心想,然后羞赧的挠挠头说:“不是,是一个老奶奶的,我是来抓他的。”冰糖说完,见男子缓缓向她走来说:“那便麻烦姑娘将银子送回去吧。”
“哦哦。”冰糖看着男子白嫩干净的手,急忙把自己手在衣服上使劲蹭蹭,再伸手去接。
“至于这个小偷。”男子嘴角轻扬,笑容美的和牡丹花一样,“他活的也实在不易,便放过他这一回吧。”
“哦哦。”冰糖直点头。
“在下告辞。”男子微微低头,然后向胡同外走去,冰糖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到街上,男子回头问:“姑娘有事?”
冰糖羞红了脸摇头说:“没事没事,你慢走。”
男子徐徐离开,冰糖痴痴望着,虽说人不可貌相,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男人光是摆在家里看,她都可以增寿十年了。
“看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身后传来郑鹏的大嗓门。
冰糖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他说:“看完他再看你,怎么感觉眼睛这么疼呢。”
郑鹏气的掐她脸蛋说:“你说什么?一个女子盯着男人看半天,你还知不知道害臊了!再说我怎么了,要不是我这个丑男人保护你,你早就见阎王了知道吗?”
冰糖见郑鹏竟真生气了,怒哼一声扭头就走,急忙追上去讨好说:“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你也很帅啊,他是第一帅,你就是第二帅。”
郑鹏闻言更加怒不可支,脚下施展轻功,走的越来越快,冰糖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他帅的玉树临风,你帅的貌美如花。”
郑鹏气的直接飞走了,冰糖在后面边跑边喊:“我错啦,你最帅,你最帅行了吧!”
一个女子夸男子的叫喊声,从街的一头传到了另一头,这件女子勇于追男子的奇事后来被镇上人改编成了个小故事,还被记录在了大东国的史书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