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永远有多远

告诉我，永远有多远，一辈子是多长时间，你是否能陪我这么久。

“叔叔，阿姨好。"安乾初次见到左婧的爸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但仍然掩饰不了这个不富裕的家庭中带给左婧的一些心理变化。

比如左婧和她父亲互不搭理。

再比如说，左婧与她妈妈也并不亲近，怪不得左婧会是这样小心翼翼。

后来，真正了解到左婧时，安乾真是疼爱着个女人到骨子里。

左婧是不幸福的，初次见到她，安乾没有想到，可是这次，他真正以第三者的身份，踏入左婧的世界时，原来这个姑娘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心疼。

“你是小婧什么人？”左爸一副打量的神情看着安乾，连在外忙着做饭的左妈也放慢手里的切菜速度，仔细听着安乾的措辞。

“我。”安乾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旁的左婧开了话。

“他是我在C市的同事，叫安乾，对我很照顾，这次出差顺便来送我回家。”左婧这段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连安乾都有些信了，原来还真不是他死缠烂打追来的。

“奥，那小安同志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啊？”左爸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安乾没有抽烟的习惯，看了看左爸递过来的烟，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叔叔，我不抽烟的。”

“现在还有不抽烟的男人啊，难得难得。”左爸的笑声很爽朗，接着又说：“我刚才问道哪了？”

“叔叔，我是干传媒这一行的。”

“传媒，那是什么啥子。”左爸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烟圈，辣得安乾眼睛都疼，即使他对烟并不懂，但是明眼人一看这软得不像样的烟盒，就能知道这左爸抽得是劣质烟。

“就是搞电视这一块。”

“奥~原来是这样，是不是修修电视啊，这可是技术活，一般人还干不了这种工作呢，我年轻时就对这感兴趣的很。”

“和孩子瞎说什么呢，也不正经点干些活。”左妈进了屋将刚做好的一盘菜放到桌上，走前又瞪了一眼左爸说道。

“你懂个啥子，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左爸狠狠地吸了口烟说道。

“没本事就知道瞎嚷嚷。”左妈的话又飘到屋子里，左爸一下子站起身，说道：“你个臭婆娘，非得惹老子不开心。”

安乾一看这阵势，立马上前将左爸拦下，说道：“叔叔，别生气，快过年了，一家人快快乐乐吃顿饭哈。”

“你是不知道，这婆娘整一败家娘们，天天就知道骂骂骂，张牙舞爪，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左爸顺势坐下。

“叔叔，两个人还是互相理解才行。”安乾说道。

“你是不懂啊，做男人也是很苦的，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婧和她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是管不了她们娘俩，一生起气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叔。”

“你闭嘴吧，好好吃顿饭，别瞎嚷嚷。”左妈一下子将盘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咣的一声，吓得安乾心里一个哆嗦。

“你他妈的没够啊。”左爸涨红了脸看着左妈，猛地站起声，差点将桌子掀倒。

“你是不是没个教养，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玩意儿！”

安乾在一边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看这场撕逼大战即将上演，左婧一下子将杯子摔在地上，说道：“吵吵吵，吵了近三十年，我还以为我回家了，能看见你们个好模样，早知道，这家我就不回来了，为什么非得我回来的时候吵架，既然过得不好，干嘛不去离婚。”

左婧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左婧深呼了一口气，眼里的泪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安乾恨不得立马跑上前将左婧抱在怀里，告诉她，以后有我在，一定不会这样的。

“叔叔，阿姨饭菜都做好了，一家人和和气气先吃顿饭，我虽然是个外人，但是小婧回趟家也是不容易，叔叔阿姨就不要吵架了。”安乾在两人之间周旋着，适时发挥自己和事佬的作用。

“哼。”左爸气哼哼的坐下，将饭菜重新摆好位置，自顾自吃了起来，安乾见状也都有些难以置信，怎么着也都得坐齐人在吃饭吧。

“谁爱吃谁吃。”左妈去了厨房，她是不愿意和这种只为逞嘴舌之快的窝囊男人坐在一起。

“我说了，你随便。”左婧看了一眼安乾，自己坐下来，端起碗筷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用照顾我。”安乾叹了口气，看了眼厨房还在忙活着左妈，显然还有一些饭菜还没做。

而这边左爸很快吃完了饭，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看电视，整个厅堂就只剩下左婧和安乾两个人，安乾真想说一些搞笑的话好让左婧开心，可一张开口，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爸妈就是这样，你不要见怪，这近三十年，不是我不想回来，只是不想看见他们两个继续这样吵架，以前两人甚至拳打脚踢，我爸竟然拿出剪刀试图要杀了我妈，我很痛苦，我想要拉我妈走，离开这，这里所有人都瞧不起我爸，连同我妈也跟着受苦。”左婧说着说着，一滴泪落在木桌上，很快氤氲成一片，安乾知道这个时候倾听是最好的安慰方法，他无意中一瞥，看见左婧的妈妈站在门框处，看见安乾看向自己时，无措的用粗糙的手抹掉眼角的泪，转身离开了。

“你不用同情我，这是我的家庭，我也别无选择，我曾经发誓永远不要回来，尤其是回家，可是我真得很想念，起码有人待我是真心好。”

“别哭了好不好，有我呢，以后，我对你好。”安乾看着左婧擦红的眼睛，上前抱住左婧柔声道。

“你们男人的话，重来都做不了数，让我怎么当真！”左婧胡乱打着安乾，重重地拳头落在安乾身上，隔着衣服感受不到疼痛。“不作数，不作数，但我说得话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

“哈哈，你别说笑了，你愿意接受一个这样的家庭吗？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如果那天我和胡总就那样发生关系了，你还愿意管我吗？别傻了，你爱的只是我的皮囊而已。”左婧站起身，猛地推开安乾，朝房屋外跑去。

安乾看着左婧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爱她，只因为是她，不在乎什么家庭，不在乎什么说胡总，他的一切喜欢源于她本身对于自己的吸引力，如果可以，他可以接受她的一切，所有好的和不好的事情。

左妈从厨房走进来，看了眼安乾，说道：“我想，小婧一定是喜欢你的，不然怎么会带你来家里，我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对小婧，从她只有两三岁的时候，我就想尽办法把她扔在家里，我那时候也年轻，难免想要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你也看到了她爸这种德性，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希望你能对待好她。”

“放心吧，阿姨，你知道的，小婧她是想回来工作，在C市她过得并不好，也不快乐，但我想要陪着她，是有要结婚的打算的。”安乾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句话中结婚二字对左妈带来的冲击。

左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示意安乾坐下，看来两人是要认真谈话了，可是左婧不知道去了哪里，已经失去了安慰左婧的绝好时机，安乾在心里默默哀叹着。

左婧一个人去了当时毕业的学校，她的步子刻意走得很慢，甚至边走边回头看，她的眼里有着些许失落。

这条路她走了很久，漫长而孤独，她骨子里自视清高又不甘于平凡，她一心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可是到最后却变成了这番模样，大概就是报应吧！

“左婧？左婧？”

就在左婧失魂的时候，安乾的声音飘入耳里，她回头看向安乾向自己跑来，抱住自己，他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触觉，刺激着左婧的神经。

“幸好，你真的在这。”安乾在左婧耳边说着话，深情且认真。

“你这个傻瓜。”左婧闷闷地说道。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无论怎么样，那都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不，如果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如果愿意和我手牵手到老，你的一切也就是我的一切，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你可以一辈子在我身后，所有的苦痛都由我来扛着，好吗？”安乾说这些话时，差点咬着舌头，毕竟这么深情的话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他望着琥珀色的眼眸，期待着左婧的答案。

如果同情可怜感动是爱情，那我宁愿不要这种连施舍都不如的感情。

“我。”左婧明显有些闪躲，她是理智的女人，今天做得这些行为已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现在她真得不适合做出一些决定，尤其是对于感情。

“好了，你不要说出来，我可以等，现在只要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就好。”安乾是个善于观察的细致男人，左婧的小小犹豫他看在眼里，未来很长，他等得起，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好。

但当爱情变成了习惯，不正是最长久的婚姻吗？婚姻这东西，难得是永久的陪伴和扶持。

这个道理，相信左婧也是明白的，她只是怕，怕迈出这一步，万一事情并不是想象般美满后再后悔也没有用，毕竟不能靠男人的宠爱去过一辈子。

话说，即使这样，安乾也是高兴坏了，恨不得将这消息告诉全天下的人，但他还是憋了下来，为的就是让左婧看见他有足够的成熟和耐心，可以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后来，小白和虎子几个人知道后，也没多大的惊讶，安乾在一边嚷嚷着，难得没什么值得庆贺的吗？毕竟哥追得这么辛苦！

哪只虎子看了一眼安乾，说道：“我们眼睛不瞎，之前你们来得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你对人家有那种意思了。”

安乾问道：“什么，我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左婧笑笑没说话，而小白直接扔了一个白眼给安乾，每天笑得这么猥琐，难得人家不嫌弃你。

当然，话题扯得远了，毕竟两人现在还没发展到心照不宣的状态。

回到左婧的家后，难得一见的是，左妈和左爸两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酒菜，安乾看了一眼左婧，左婧没说话，反而是左爸热情地招呼着安乾坐下，还扬言，喝个不醉不归。

左妈瞥了一眼左爸，但硬生生地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下，和左婧说道：“中午是爸妈不对，咱一家人还是好好吃顿饭，别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左婧点了点头。

“今天啊，咱们就好好聊聊，你说说，我们这边的城市怎么样？"左爸的嗓门是真大，安乾微不可见的往左婧身边靠了靠。

“叔叔，我是真喜欢咱这边，空气好，环境好，人也好。"安乾连用了三个'好'。

"好好，要说个十多年前，这里还好，人也多，热闹，家家户户那会儿还能聚在一起打个牌，哎，小安同志，不用叫我叔，叫声哥就行。"左爸喝了一口白酒，兴致也上来了。

“瞎说什么呢，懂不懂辈分，还叫你哥。"左妈皱着眉头说道，这人说起话来，真是让人苦笑不得，明眼人一看，这人就是没有教养，左妈边想边委屈着，与这人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是受够了苦头。

“行，行，今天我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可别惹我。”左爸看了一眼左妈，又拉着身边的安乾说起话来。

这样一来，安乾也是喝了些酒，但酒量还是可以，左妈也和左婧拉着家常，其实左婧对左妈说得这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小婧，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不和你爸离婚？"左妈看着左爸和安乾两人哥们似的交流着，笑着转过头对左婧说道。

“嗯？"左婧看着左妈单音节蹦出一个字来。

“你外婆外公早就过世，妈就一个人生活在这边，除了你，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妈牵挂的东西，人人都说这条街有个傻子，而嫁给这个傻子的女人更傻，我不怕别人说我什么，我怕的是给你带来什么负担，我要是能够离婚再嫁他人，你会怎么看，虽然你觉得不能理解，但以后有了孩子，你自然都会理解这些事，妈也是没有办法。"左妈看着桌子上的杯子闪着头顶的白炽灯的光。

时间过得如此快，不知不觉都过了近三十年，从年轻时嫁过来，到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再到无休止的争吵，最快最无情的不过是时间罢了。